84 你想好了嗎

不知從哪裏吹來一陣風,拂動了操場上鮮豔的紅旗,拂動了寧蘇意披肩的烏發,好似也拂動了她的心。

井遲摘下墨鏡,手指擡了擡帽檐,一雙澄澈眼眸鎖定她,笑出聲:“不是吧,這就認不出我了?”

笑容掩飾的底下是幾分難以抑制的惴惴不安,寧蘇意先前與他講好條件,不許他過來找她,他給違背了。

若非公司沒人坐鎮,他該是早就來了。

在他這裏,已是忍到極限,遲遲等不到她的歸期,他便把自己送過來。

過了許久,寧蘇意像是找回兩分清明神智,深吸口氣,平靜問他:“你怎麽過來了?不是說好了……”

井遲着急出口,截住她後半句話:“你也不看看你那手機信號,每回說不了幾句話就卡住了,我哪能放心。你不回來,我只好來找你。”

潛臺詞仿佛是,你別罵我,都是網絡信號的鍋,別讓我背。

寧蘇意終于被他的抱怨語氣逗笑,側目望了眼躁動起來的教室,匆忙撂下一句:“你先等着吧,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說,還有二十分鐘下課。”

周越站在兩人旁邊,聽他們之間熟稔的交談,心裏微微地起了波瀾,面上仍是和煦的笑容,問:“寧老師,這位是?”

寧蘇意欲回教室,想起自己還未介紹他們認識,用手指了指井遲,話到嘴邊卻倏然滞住,不知該怎麽定位他的身份。

從前總說“朋友”“弟弟”,現下實則有些許糾結。

寧蘇意清了清嗓子,快速說:“他是井遲,SUYI慈善基金會的副秘書長,過來找我有點事。”

井遲心口堵了一下,不置可否,她倒是也沒說錯,比以往張口閉口就介紹“他是我弟弟”強多了。

寧蘇意緊跟介紹周越給他:“這是學校的負責人,也是老師,周越。”

兩個男人互道“你好”,手短暫地交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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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蘇意讓周越幫忙招待井遲,自己轉身走進教室,站到講臺上,道一聲“安靜”,然後拿起講桌上的英語書,繼續上課。

走廊裏,周越笑着對井遲說:“井先生,要不去辦公室坐坐,我給你泡杯茶。”

既是慈善基金會的成員,便是寧蘇意的同事,那也就是他的朋友,人家遠道而來,合該盛情招待。

井遲何曾見過寧蘇意當老師的畫面,怎肯錯過眼下千載難逢的機會,打死他都不願挪開一步,卻還要裝模作樣客氣道:“不麻煩周老師了,我就在這兒看看,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理會我。”

周越心想,他可能是為了視察孩子們上課的情況,于是沒有再多言,任他旁觀。

離開前,他周到地說:“辦公室就在一樓盡頭,井先生想歇息盡可過來,我還有作業要批改,就先過去了。”

井遲颔首:“好。”

等周越進了辦公室,井遲立馬原形畢露,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攝像功能,透過潔淨的玻璃窗對着講臺上的寧蘇意錄像。

學生們好奇,頻繁扭頭看教室外面的陌生男人。

井遲已摘了帽子放在窗臺上,墨鏡挂在T恤領口,一張臉完整露出來,錄像時嘴角不自覺牽起淺淺弧度,面龐俊朗得像廣告牌上的明星。

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然具有審美,好看的人當然忍不住多看幾眼。

寧蘇意背對大家寫板書,轉過身就覺察到氣氛有些浮躁,似有所感,目光朝側邊窗戶看過去,逮了個正形。

她臉色一沉,揮了揮手,示意井遲走遠點,別妨礙她講課。

井遲讪讪收起手機,步下臺階,長腿一跨,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等人,沒去周越口中的辦公室。

二十分鐘左右,下課鈴聲打響,他聽見教室裏傳來“起立”“老師再見”“同學們再見”的聲音,恍惚覺得是記憶裏暌違已久的場景。

寧蘇意抱着課本走出來,教室裏一瞬間由安靜變嘈雜,一群小麻雀飛出了籠子,奔去操場做游戲。

井遲起身,手扶在行李箱拉杆上,定定地看她朝自己走來,心跳逐漸劇烈,盡管他努力克制。

寧蘇意微微垂眸,瞧見走廊的地上留着他方才寫的一句粉筆字,後面附一個大大的感嘆號,只覺幼稚得可愛。

“上完課了?”井遲笑問。

寧蘇意“嗯”一聲,微擡下巴:“我先去放書,等會兒再來安置你。”

井遲被她的措辭引得發笑,肩膀都在輕顫——她那輕飄的口氣,活像把他當一個物件兒随便“安置”在哪裏。

寧蘇意被他笑得幾分莫名,瞪他一眼,先去了辦公室。

英語老師的辦公桌在周越對面,他面前放着兩摞作業本,一摞正在批改,聽到動靜,他擡起頭,問:“井先生呢?”

“在外面等我。”

周越放下紅筆,呷了口茶,想起有件事亟需解決:“井先生要在這邊住幾天?我得看看還能不能安排出空房子,主要是他來的突然,沒時間準備。”

寧蘇意放下課本,拿起辦公桌上自己的水杯,喝了幾口紅棗片泡的水,說:“估計待不了兩天,別折騰了。我那裏有間空的廂房,可以給他住。”

周越不清楚他倆到底熟識到何種程度,聞言,替她着想:“會不會不方便?”

“不會。”寧蘇意笑着說,“我來安排就好,反正我接下來也沒別的事。”

周越就沒再費心,專心批改作業。

寧蘇意拿起椅背上的防曬外套,穿在T恤外面,衣襟敞開,走出辦公室,井遲在原地等她。她喊他一聲:“走吧,帶你去我那兒。”

井遲拖着行李箱乖乖跟上她,底下的轱辘滾在坑坑窪窪的路上,聲響巨大,是一串沒規律的噪音。

寧蘇意雙手抄進外套兜裏,問他:“你打算在這裏待幾天?”

井遲抿唇,他這才剛來,她就要趕他走了嗎?

沒聽到回答,寧蘇意扭頭看着他,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問你話呢。”

“你什麽時候走我就什麽時候走。”

“我在這邊的事差不多告一段落了,等金老師的腿好起來,能上課了,我就結束代課回寧城。”寧蘇意慢慢解釋完,瞥他一眼,眼神裏滿是質疑,“我是擔心井小少爺适應不了這裏的生活,待一天就渾身過敏。”

井遲簡直氣結:“你都能住一個月,憑什麽我不能?難道我比你還嬌貴?”

“說不定哦。”寧蘇意聳聳肩,“你別喊苦就行。”

井遲都不知道她這一個月經歷了什麽,嘴皮子竟變得如此利索,堵得他沒詞了,只剩一句總結:“你且瞧着吧。”

寧蘇意嘴上說“相信你”,然而那表情卻是十足敷衍。

“你怎麽上午就到了,我上回過來花了大半天時間。”她岔開話題。

“我買了今天最早的一趟航班,出機場後包了輛車,直達丹山村。”井遲忍不住吐槽,“這地兒夠難找的,包車錢比機票貴三倍不止。”

寧蘇意直覺他被人敲竹杠了,但井小少爺顯然也不差這點錢,且此舉十分符合他的少爺做派。

到了住處,寧蘇意從口袋裏摸出鑰匙,打開鐵門上的黃銅鎖,哐當一聲推開門,領他進去。

屋裏的設施對井遲來說不陌生,他在寧蘇意的視頻裏見過許多次,卻是第一次親臨,直面觀看,心道确實夠破的。

寧蘇意看出他在想什麽,揚了揚眉,調侃道:“井小少爺,能住慣嗎?不能的話,給你在街上找個小旅館。”

雖然她沒住過街上的小旅館,不過僅憑外觀判斷,搞不好還比不上這裏。

井遲直接用行動回答她,他一手提着行李箱到堂屋,指着右邊那間廂房:“我的?”他記得寧蘇意住的是左邊那間房。

寧蘇意點點頭:“你先去洗澡,我幫你收拾一下。”

“我能叫你動手?你歇着吧,寧老師。我自己來。”

寧蘇意握拳捶了他一下,為他明顯揶揄的“寧老師”這一稱呼。

井遲笑了笑,自行去了右邊那間廂房。

他有心理準備,條件不會好到哪裏去,進去一看,果然,除了一張木床,沒別的家具,心裏低呼一聲:得,這下也用不着費力收拾了,床單被罩一鋪,直接躺上面睡覺。

寧蘇意不放心,跟過去看他整理。原本早已适應周圍的環境,可是眼下見井遲一身清貴驕矜,站在光禿禿的木板床邊,她腦海裏就突兀地蹦出“凄涼”二字。

她斟酌片刻,開口說:“要不你還是……”

“你別說,我不走。”

井遲打斷她,問了洗手間的位置,接盆水端過來,絞了塊毛巾擦幹淨木床。寧蘇意見時間不早,輕嘆口氣,先去廚房做飯。

等她做好兩人的午飯,井遲那間房已煥然一新,床墊還是原來那個,他自帶了墨藍色的床單和毛毯,鋪在上面,提升了整體的高級感。

整理完,井遲草草沖了個澡,此刻在寧蘇意房間,挪走了她書桌上的一堆物品,墊了張報紙踩在上面,拿錘子往窗戶頂端的邊框敲釘子,扯一塊布給她做窗簾。

寧蘇意來叫他吃飯,被他的舉動吓到了:“你這是幹什麽?”

“早看不慣你這沒一點隐私性的房間,給你裝個窗簾。”井遲說完,指了指桌邊,讓她把另一枚釘子遞給自己。

非常簡陋的窗簾,因為安裝不了滑軌,他就一端釘一枚釘子,中間拉一根鐵絲,縫了線的窗簾布挂鐵絲上。

寧蘇意仰面看他,心裏頭像裝了只野兔,拼命地撲騰。

“好了。”井遲跳下書桌,把報紙收起來團一團,丢進垃圾桶,洗手準備吃飯。

寧蘇意做的三菜一湯,南瓜絲炒青椒、四季豆炒肉、麻婆豆腐,一道西紅柿蛋湯。井遲掃一眼,表情一頓,挑了挑眉。

寧蘇意沒放過他臉上微妙變化的表情:“你不愛吃?”

“不是我,是你。”井遲拿筷子指着其中一道菜,“我記得很清楚,你不吃南瓜,只能接受它和小米搭配煮成粥。啊,還有,西紅柿你也不喜歡。”

寧蘇意嘀咕道:“我現在不挑食了。”

冰箱裏大部分蔬菜是左鄰右舍贈送的,她不好浪費,也就不挑了。

井遲給她夾一箸菜,笑說:“回去以後可以繼續挑食,我又不嫌你。”

寧蘇意眯眼盯住他,他見勢不對,立馬舉手投降,咧咧嘴角做讨好狀,賣乖的伎倆總歸是爐火純青,無需醞釀。

知他舟車勞頓,寧蘇意沒讓他刷碗,吃過飯就催他去房間午休。左右她下午沒事,可以帶他四處逛一逛,叫他領略一回山區的自然風光。

寧蘇意收拾完也回了房間,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頭頂的白色蚊帳,激蕩的心情實難平複。

井遲一聲招呼沒打就來找她,打亂了她原定的給自己預留的時間,她心裏忽上忽下,既緊張,又有一絲難以忽略的驚喜。

——

井遲一覺睡到下午三點多,去敲寧蘇意的房門。

“進來。”她早已睡醒,坐在書桌前整理資料。這裏沒打印機,資料全在電腦文檔裏,看得她眼睛累得慌。

井遲推開門,卻沒進去,側身斜倚着門框瞧她:“你在忙?不是說要帶我出去走走?”

“走吧,我不看了。”

寧蘇意合上電腦,拿了件外套,鎖上房門和大門,帶他出門。

周邊大大小小的路她都很熟悉,順着門口的小路往前走,到一個岔路口,拐進去順坡而下,走在軟塌塌的田埂上。

今日多雲,迎面吹來的風很涼爽,絲毫感受不到暑熱之氣。

井遲閉眼深呼吸,做了個伸展手臂的動作:“我有點理解你遲遲不回寧城的原因了,這裏的生活節奏別說是慢,根本就是沒節奏,惬意死了。”

寧蘇意但笑不語,随手拽了根小道旁的狗尾巴草,拿在手裏玩。

前面就是一條橫穿南北的河流,即使沒有陽光,仍泛着粼粼碎光,像一匹延伸到天邊的銀白緞帶。河岸對面是起伏的葳蕤青山,當真山清水秀。

寧蘇意尋一處楊柳樹底下的陰涼處,跟井遲席地而坐,撐着下颌,欣賞大自然饋贈的絕美風景。

井遲更是會享受,雙手交叉墊在腦後,躺在茵茵綠草岸上,做那個率先開口的人:“酥酥,你想好了嗎?”

寧蘇意放下支頤的手,抱膝,側過身俯視他:“什麽?”

自從見面,兩人誰也沒主動提那個遺留的話題,井遲自然是最最心焦的那一個,給她一句提示:“你說會好好考慮我們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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