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楚韻樓,暮顏憑欄而坐,有些失神的撫摸着手中碧玉笛,眸色裏,有難言的落寞。
齊少鈞挑簾而入,見狀溫和笑道:“顏兒,想什麽事,這麽入神?”。
暮顏并未回身,只是靜靜道:“女兒聽說,娘親當年不僅醫術高超,也頗是精通音律,那首曲子,夢裏似乎聽過。”
齊少鈞有些恍惚,緬于往事許久,方才幽幽道:“淩波她最愛吹得是那曲《梅花落》,梅落飛雪間,冰骨做霜裁。蒼蒼青草綠,茫茫白露晞。芳魂染墨黛,清簫入夢來。漪漪香菲岸,寒魄入君懷。”
“蒼蒼青草綠,茫茫白露晞……漪漪香菲岸,寒魄入君懷……”暮顏淺吟幾句,忽而擡首,道:“爹爹,娘親她确是因病而亡嗎?”
齊少鈞面色微搐,卻依舊笑顏不減,道:“怎麽忽然問起這個?你娘親她畢生癡迷于岐黃之術,平日裏只要有閑時,便獨自呆在雪谷之中鑽研藥理,結果,生下你之後,便被寒氣侵蝕,一病不起。”
暮顏明眸微黯,旋即擡首,道:“爹爹,顏兒這段時間想專心修習娘親留下的那本《若雲經》,把若雲步練好。所以,婚嫁之事,還是先擱置一段時間吧。”
齊少鈞笑得爽快,道:“顏兒有此大志,自然是極好的,依爹爹看,雪冥那位文簫也是難得一見的俊雅明理之人,你們既然已有婚約,也不必在乎這幾日。”
暮顏淡笑不語,握笛的手卻不由自主的緊了幾分。
麗陽當空,花木灑下層層陰影,鬼醫邁着優雅的步伐,神色十分慵懶的端着易安剛送來的藥,打着哈欠進入青閣。
腳下猛地一滑,鬼醫心呼不妙,怎奈身體已然不受控制的向前撲去,濃濃一碗藥汁盡數灑落,鬼醫寬袖胡亂擺慌,一雙手依舊被燙的慘痛,明晃晃的白瓷碗在鬼醫撲倒在地的一瞬碎裂一地。
清透的笑聲突然蕩起,有明顯惡作劇得逞的意味,鬼醫狼狽不堪的甩開袖子,仔細抹掉面上塵土,“呸呸”吐了好幾口,方才睜開眼,面紅耳赤的瞪着正盯着自己壞笑的白衣少年,大叫道:“你——!!小兔崽子!!我就是瞎了眼,才會把你給弄醒!!!”聲音凄厲,刺耳異常。
雲軒笑意更濃,眯着眼睛道:“自作自受,誰讓你先欺負我的?”
鬼醫氣得跳起來,指着雲軒鼻子道:“你胡說,誰欺負你了?!”
雲軒一把掐住鬼醫的指頭,忿然道:“你敢說,沒有往我的藥裏面放黃連?”
鬼醫嘟着嘴,揚起眉毛,不滿道:“什麽什麽呀,那明明是苦茶,怎麽會是那個黃——不對!兔崽子,你詐我!”
Advertisement
雲軒眼睛笑彎,連忙伸手慢慢撫平鬼醫劇烈起伏的胸口,軟聲道:“鬼醫爺爺不要生氣嘛,軒兒不是故意的,軒兒知道,鬼醫爺爺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厲害的人,就是欺負一下我也是應該的。”
鬼醫頓覺氣血暢通無比,受用非常,當即板起臉,悠悠道:“這還差不多,哎,真是不明白,青淵與紫衣一個清俊文雅,一個溫婉可人,都是難得一見的正經人,你倒是告訴我,怎麽,怎麽就生出你這麽一個淘氣鬼啊?”說到最後,鬼醫難得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這個問題麽……其實答案很簡單……一會兒鬼醫爺爺就知道了……”雲軒語氣異常飄忽的的扶着鬼醫向床邊走去,一邊不經意的問道:“鬼醫爺爺,你有沒有在爹爹面前說什麽?”
鬼醫不耐煩的道:“我才沒有閑心管你那一堆破事兒,我只管把你給弄活弄醒。”雲軒稍稍安心,心底卻也禁不住一陣黯然,體內的寒毒,越來越不易察覺了,毒性,卻越來越強了。
鬼醫心裏,卻是另一番思慮,身子不知不覺間已然被雲軒帶到了床邊,鬼醫坐下的一剎那,雲軒滿意的拍拍手,笑道:“答案出來了。”
鬼醫面色猛然一變,瞪着眼睛咕嚕許久,竟是“哇!”的一聲哭鬧了起來,尖叫道:“我的屁股!刺猬!——刺猬!”
雲軒笑得直不起來腰,過了許久,方才喘着氣,道:“壞老頭兒,你慢慢享受吧,我要出去透透氣了。”語罷,一抹白影,已然消失不見。
鬼醫可憐巴巴的盯着門口,哭得異常凄慘動人。
書閣,易安跪坐案前,細細研着案上青墨。
空氣莫名有些怪異,易安一驚,餘光過處,一雙滴溜溜的眼睛映入眼簾。
驀然擡起頭,易安驚魂甫定的望着伏在案上正盯着自己看的白衣少年,立馬換了個笑臉,道:“小主子昏睡了三日三夜,終于醒了,只是,小主子不好好休息,來書閣做什麽?”
雲軒笑笑,道:“屋裏面悶得不行,我出來轉轉,爹爹平時都在這裏處理事情嗎?”
易安恭然一笑,道:“沒錯,教主就是在這裏處理那些暗報和教中傳來的事務。”語罷,靈光一閃,忽的有些悚然道:“小主子,這裏不是天人殿,可不能随便燒的。
雲軒一臉無辜的道:“我有那麽可怕嗎?”
易安勉力笑笑,道:“當然沒有,小主子年紀尚小,慢慢就懂事了。”
“懂事?”雲軒茫然,繼而一笑,道:“那你就教教我,這墨是怎麽研的?我也幫爹爹分分憂,做點事。”
易安愕然,道:“這是我們這些下人要做的事,哪裏敢勞煩小主子動手?”
雲軒不滿道:“你是不是嫌我笨,怕我學不會才不肯教我?”
易安惶恐,暗自糾結,道:“小主子多慮了,屬下只是怕,如果教主回來後,看到小主子大病初愈,便幹這種累人的活兒,定會責怪屬下的。”
雲軒唇角一彎,道:“不會的,其實你不知道,爹爹雖然不說,但心底肯定還沒有原諒我,我好好表現一下,爹爹就不會再罰我了。”
易安搖搖頭,嘆了口氣,道:“小主子又胡思亂想了,小主子昏迷的時候,教主只要一回來,便衣不解帶的守在床邊,三日三夜都未合眼,就連許多教內事務都積壓在了書閣,至今已是滿目倦容,小主子怎麽還那般想教主呢?”
“是嗎……”雲軒徹底愣住,許久才輕聲道:“爹爹平時都在這裏呆很久嗎?”
易安點首,道:“教主雖然來碧水山莊沒有多少時日,但幾乎夜夜都要在書閣處理事務到很晚才回去休息,有的時候,甚至徹夜不眠或直接在書閣小憩。”
雲軒心底微微失落,糾結了一會兒,旋即露出笑意,道:“那你就更要教教我了,這樣,我晚上還能多陪爹爹一會兒。”
易安停手,想了想,忽然覺得也有道理,道:“那屬下,就仔細跟小主子講講,這研墨,其實最重要的是靜心平氣,古人皆以研墨來體認於道心、人心、理氣、性命以及神化、陰陽之理,這力道一定要均勻,手法一定要穩重沉着,否則,研出的墨一定不會細膩潤滑,用墨者筆力亦無法順暢………..”
“哦…….”雲軒有一搭沒一搭的看着,眼睛卻有些懊惱的盯着自己的雙手。
夜幕,悄無聲息的拉近,月落蘇輝,星流寒光,冷風絲絲入骨。
青淵與厲清風一邊低聲交談,一邊向書閣走去的時候,很意外的看到易安正端着兩盞冒着熱氣茶縮着身子守在門外。
“易安,你站着這裏做什麽?”青淵皺眉,顯然很迷惑。
易安連忙迎上去,遞上熱茶,眉眼笑開,道:“晚上風涼,教主和厲護法趕緊喝口熱茶吧。”
青淵與厲清風接過茶,均是一副怪怪的表情,有些不明白易安今天為什麽這麽殷勤。
青淵看着杯中之茶,忽的道了句:“今天這茶,味道怎麽這麽怪?”
易安心裏咯噔了一下,面上卻依舊春風化雨般淡定如故,道:“教主嘗嘗味道如何?可還入口?”
青淵一邊向內走,一邊狐疑不定的飲了口茶,推門而進的瞬間,卻是生生将一口茶噴了出來。
“教主?!”易安臉色一白,連忙遞上手巾,順便不動聲色的奪過那盞茶。
厲清風對茶道沒什麽研究,喝了幾口,倒是覺得胸口暖了不少,可當擡頭看到屋內的情形時,剛入口的茶亦随之噴灑了一地。
易安有些頭疼的再次遞上一塊手巾,頓覺郁悶無比,能讓教主與厲護法兩個如此嚴肅雅正的人物因為一杯茶同時失态,小主子的茶技果然非同一般……
雲軒此時正忍受着指骨的不适感,專心的跪在案前研墨,聽到響聲詫異回頭,眼珠子轉了幾轉,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厲清風異常迷惑糾結的道:“軒兒,你在幹什麽?”
雲軒暖暖一笑,道:“清風叔叔,我在給爹爹研墨呢。”
青淵被殘留口中的茶水嗆住,咳了幾聲,方才哭笑不得的道:“真是胡鬧,誰準你随便糟蹋那些東西的?”。
雲軒不明所以,道:“軒兒跟易安學了一下午的,不信爹爹過來試試。”語罷,又閃着星眸道:“爹爹,軒兒煮的茶,很難喝嗎?”
青淵差點又被嗆住,只得向易安道:“茶葉都能煮糊,這需要多大的火候才能做到?”
易安面皮抽了抽,笑道:“教主,屬下還是……去廚房檢查一下比較好……”語罷,卻是腳步異常淩亂匆忙的奔出了書閣。
青淵失笑,而後走到案前,盯着那墨看了會兒,方才悠悠道:“鬼醫呢?大晚上讓自己的病人跑到書閣來研磨,不像他的作風。”
雲軒眼睛一轉,眯眼笑道:“鬼醫爺爺在房間裏打坐運氣,而且,他還說,軒兒的病已經好了。”
“清風,看來鬼醫又要遭殃了。”青淵嘆息一句,卻是目光如炬的盯着雲軒。
雲軒只得擡頭,一臉純淨的道:“他往軒兒的藥裏面放苦茶,結果軒兒被苦醒後,鬼醫爺爺就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後,就起不來了。”
“不小心?”青淵神色有些變冷,道:“胡鬧是要有限度的。”
雲軒聞言抿起嘴,不再說話,厲清風如霜的面上卻是露出些許溫暖笑意,道:“教主,軒兒病剛好,肯定沒有力氣去傷人的。”
青淵若有所思,神色緩了不少,待再看雲軒時,卻是無比郁悶的發現雲軒研墨的手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急,直到點點墨跡灑滿案上宣紙暗報都渾然不知。
“軒兒!”青淵沉聲喚了一句,夾雜些許嚴厲,雲軒猛然回過神,收手不穩,濃濃的墨汁頓時灑了一臉一身。
厲清風實在是無語以對,只得将手中布巾遞了過去,雲軒十分懊惱的擦掉面上的墨跡,卻發現青淵與厲清風皆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态,不由更加懊惱。
“清風,羲和經常捧在手裏的那本書叫什麽名字?”青淵忽得飄出一句話,十分怪異。
厲清風一頭霧水,道:“好像是什麽《金剛經》。”
青淵滿意的點頭,然後似笑非笑的向雲軒道:“軒兒,既然你這麽有心,那麽,以後每天晚上都到書閣來抄三個時辰的《金剛經》。”
“爹爹!”雲軒脫口驚呼,青淵已然更加鄭重道:“從明日起,一個月之內,不許碰劍,不許碰暗器,更不許碰毒,還有,不許出碧水山莊一步。”
“爹爹……”雲軒異常萎靡的望着青淵,旋即又望向厲清風,道:“清風叔叔……”
青淵直接無視雲軒,道:“清風,泷剛那邊有沒有什麽消息傳來?”
厲清風皺了皺眉,似在措辭,青淵眸色卻是漸漸凝重,幽幽道:“齊少鈞,怕是又要出手了。”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