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沈言的一席話讓路易成功地變成了石頭。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就這樣暴露于人前,即使表面再淡定,路易的襯衣背後也已經濕了一大片。為什麽沈言會知道得這麽清楚?是徐靈跟他說的嗎?徐靈讓沈言來替他解決自己嗎?為什麽徐靈會這麽做?他們不是好好的嗎?即使徐靈還沒有完全适應自己的癖好,但他不是表示理解了嗎?昨晚不是還好好地睡在他身邊了嗎?還是說,這一切都是徐靈假裝的?他其實早已忍受不了自己,所以才借着表弟過來度假的機會正式表态?他也要和其他人一樣離開自己了嗎……

“沒想到你除了有這個怪癖外還有妄想症,”沈言繼續一臉淡定地說,“別瞎猜了,我哥什麽也沒告訴我,但你瞞不了我的眼睛,任何人都瞞不了。我哥有告訴你我是做什麽的嗎?”

路易深吸了一口氣,這才使自己的聲音不會發抖。

“他說你在美國念書,讀的MBA,剛畢業,在歐洲做畢業旅行。”

“那是我家裏人的希望,他們希望我能繼承家裏的生意,所以才把我送到美國去念書。不過遺憾的是我瞞着家裏選了另外的專業,我在弗羅裏達州立大學拿了心理學和精神病學的雙博士,并且去年已經畢業了。我現在專攻犯罪心理學,是幾所大學的名譽教授和FBI的長期和作對象,并且持有正規的心理醫生執照。”

路易簡直想一口老血噴出來,心理醫生?那種強迫別人把內心的秘密挖出來說給他聽然後還說你有病的全世界最讨厭的生物?!

“有這麽讨厭嗎?”沈言繼續淡定地喝茶,“在我看來不過是你諱疾忌醫而已,我聯系了你的前任心理醫生,他對你症狀的診斷并無差錯,如果你當時願意接受他的治療現在就已經能走上健康幸福的人生道路了不是嗎?”

“所以?我就該每天對着一個完全不了解我的陌生人把血淋淋的傷口不斷地挖出來給他看,承認是我自己有病,然後吃一堆不知道會不會讓我發瘋的藥片?”路易有些激動地站起來傲慢地俯視沈言,聲音都高了幾個調。

“你的自控能力不錯,也有你自己獨有的一套舒緩情緒的方法,在我看來你并不需要進行藥物治療。但你對這種行為的依賴正在不斷加強,如果再不正視這個問題,你遲早有一天會崩潰——甚至把我哥也逼瘋的。”

聽沈言提到了徐靈,路易這才冷靜下來。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重新坐下,臉色蒼白得跟個鬼似的。

“羅伊讨厭我了嗎?”

“他很擔心你,”沈言嘆了口氣,“他什麽都不告訴我,但我看得出來,他怕你就此陷入絕境。他不想傷害你,所以一直在不斷地滿足你越來越過分的要求,但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他不僅僅把你當作他的老板,還把你當作一個絕無僅有的朋友。”

路易有些失神地說,“朋友?”

“是的,朋友,或者說親密的朋友,也僅限于朋友。但你并不這樣認為是嗎?你喜歡他,你把他當作戀人。或許你自己還沒有意識到,不過我看得出來,我說過,沒人能騙得過我的眼睛。現在你在我面前已經沒有秘密了,告訴我,你想要他怎麽樣?”

路易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我不知道……我不想讓他離開……”

“他并不會離開你,但你想要的只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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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樣……只要他能陪在我身邊……”

“你還真是個膽小鬼啊,”沈言笑起來,“即使被人當面拆穿也要繼續自欺欺人下去嗎?”

路易有些惱怒地擡起頭來,“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配不上他,”沈言站起來,這回換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路易了,“我今天跟你說這些話并不是站在一個心理醫生的立場。你并不想對自己的症狀進行治療,甚至趕走了一個想要幫助你的心理醫生,我當然也就沒義務替你解決這些個人煩惱。我是來告訴你,我不會讓你搶走哥哥!你只是個自私膽小又懦弱的可憐蟲,你連自己的感情都無法面對,你有什麽資格要求哥哥留在你身邊?!而我,跟你不一樣。我愛他,我願意與他共同面對一切阻擋在我們面前的困難,我會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我才是最珍惜他的人!沒錯,我并不是來參加什麽音樂會的,我要從你身邊搶走他,讓他眼裏從此只有我一個人!”

沈言說完後就跟只驕傲的小孔雀一樣開着屏走了,路易被這番話震涉得靈魂出竅一般,半天沒緩過來。被揭露的秘密讓他震驚,沈言突如其來的真情告白也讓他震驚,最震驚的是這種前後人格轉換的反差讓他幾乎以為沈言是不是有雙重人格,這些當心理醫生的一般不是自己都有點什麽問題的嗎?!(雖然你猜對了0 0)

而另一邊,沈言轉了幾個彎進入森林,季雨陽正在前面等他,見沈言欺負完人後一臉滿足地過來,不滿地說,“你都沒對我表白過呢。”

“咱們老夫老妻的就不來這套了,”沈言給了季雨陽一個熱情的吻,然後二人牽着手在森林裏漫步,“如果你是路易,你會怎麽做?”

“情敵這麽明目張膽地來宣戰,當然是揍他一頓先。”季雨陽說,“不過他又不是我,不然也不用活得這麽辛苦了。”

“一個土豪居然被你一diao絲同情了!”

“幹什麽?現在嫌棄我diao絲也不能退貨了!”

“你繼續diao絲你的,有你老公我土豪就夠了。”

季雨陽又問,“那你覺得他會怎麽做?”

“如果他還是個純爺們兒就別那麽多廢話先去把那狐貍從裏到處吃幹抹盡再說,如果他不幸是個僞娘們兒……可能會先去告狀吧。”

“告狀?”

“跟狐貍說你那個看起來跟朵白蓮花似的弟弟切開是黑的,不但成了個讨厭的心理醫生還對你意圖不軌,然後讓狐貍離我遠遠的不讓我有可乘之機。”

“……我咋覺得他很有可能是個僞娘們兒……”

“寶貝咱們還真是心有靈犀其實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然後呢?我并不覺得這樣一來狐貍能輕松多少。”

“開什麽玩笑,你以為我這麽做是為了讓他輕松的嗎?”

季雨陽一驚,“那你想怎樣?”

“只是小小地報複一下而已,”沈言狡猾地沖他眨眨眼,“其實這個任務并不是非要讓我們來的,一是狐貍看我們閑了心裏不爽,二是想讓我過來解決他的私人問題。狐貍是真心想幫路易,雖然他對路易厚道但對我可不怎麽厚道。現在我先激一下路易,然後再當着他的面做點暧昧動作,那個僞紳士真變态就會暴走的。只要路易突破了自己心理上對于xin欲的正确理解,他的這種變态行為就可以好轉甚至消失。當然,狐貍可能就要倒黴了……”

“……那要是他突不破呢?”

“那他就只能一直是個變态。”

季雨陽無奈地把沈言抱在懷裏,“就算知道是裝的,我也不想你跟那只狐貍搞什麽暧昧,他以前還當着我面親你呢!”

“放心啦,他對我沒興趣。而且以你老公我的演技,就算不碰他都能讓路易土豪喝一浴缸醋你信不信?”

“……你不進軍奧斯卡太浪費了!”

不過季雨陽的擔心很快就被證明是多餘的,因為還沒輪到沈言出手,已經有人替他把這活幹了。

早上的chun夢把宋麒刺激得不輕,雖然在房間裏自我厭惡了一下,但堂堂海狼一隊隊長可不是個磨叽的人,只花了一上午時間就接受了這種設定。午後他見路易一個人出去了,就自己去找徐靈,聽說徐靈在房間裏睡覺,宋麒也不含糊,連門都沒敲,直接翻窗進去了。

宋麒手腳很輕,沒有驚動大白天補覺的人。他走到徐靈床邊,看見床上的人幾乎把整個身子都裹在了被子下,只剩頭頂一撮黑發露在被子外。宋麒知道徐靈喜歡把頭蒙着睡,以前在宿舍的時候就這樣了,除了一砣被子和一撮頭發,床上幾乎找不到人。

怕他把自己憋死,宋麒伸出手去想要把被子扒開,下一瞬間,被子猛然掀開,眼前閃過一道寒光,鋒利的匕首就擱在了宋麒脖子上。

“嗯?”徐靈發出迷迷糊糊的聲音,“你鬼鬼祟祟地跑進來幹嘛?”

宋麒把匕首推開,“你什麽時候開始夜夢殺人啦?”

徐靈沒吱聲,把匕首收回枕頭底下,扒了扒亂發問,“是我先問你問題,別忘了我們現在可是陌生人,有什麽事讓小孔雀傳話就行了。”

宋麒就沒打算回答他的問題,“你昨晚沒睡好啊?”

“然後呢?”

“你沒果睡的習慣吧?”

“廢話,我這不穿着睡衣嗎?”徐靈有點不耐煩了,“你到底來幹嘛的?”

“你昨晚可沒穿。”

徐靈愣了愣,随即一笑,“偷窺可不是個好習慣。”

“你跟那土豪到底什麽關系?”宋麒沉下臉,嚴肅地說,“你的任務需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這是我的工作,問多了可就逾越了。”徐靈不再理會他,倒下又拿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如果你只是來說這個的就請回吧,做好你們自己的事先。”

宋麒一把将他拎起來,直視着徐靈的眼睛說,“這是我作為宋麒個人問你的問題,跟任務無關。”

徐靈盯了他一眼,知道他鐵了心要問的事不會就這麽放棄,就說,“知道了你又如何?我跟路易什麽關系,與公與私,都遷扯不到你頭上,你要用什麽身份來質問我?”

“跟我沒關系,跟沈言有關系是吧?你私底下跟沈言談話,平時又眉來眼去的,當我是瞎子?這個任務沈言從頭到尾沒過問,僞裝身份又跟我們這邊撇得一幹二淨,雖然處理起來有點複雜但還不至于非要出動我們的地步,你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讓沈言過來,小提琴是其次,是吧?你讓他來幹什麽?假公濟私這種事你平時也幹得不少吧?”

所以說姜還是老的辣,雖然徐靈沈言二人一個字也沒跟宋麒透露過,這幾天也沒怎麽接觸,但真相卻已經被宋麒猜了個五六成。

“那又怎麽樣?”徐靈冷了臉,扯掉宋麒抓着他的手,“我跟沈言怎麽樣,也還是與你無關不是麽?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于公,我有任務需要留在路易身邊,于私,我有事要讓沈言替我解決,這兩邊都跟你無關,這個答案滿意了嗎?”

宋麒冷笑了一聲,“你又要故技重施了嗎?就像當年在山壁底下那樣,冷着臉把我趕走?”

徐靈的心漏跳了一拍,別過眼不再看宋麒。

“你一直都在小看我,對吧?從選拔賽的時候開始。”宋麒說這話時的聲音很冷,跟他平時火爆的脾氣一點也搭不上邊,這讓徐靈感覺有什麽事正在脫離他的把控。

“我什麽項目都要争第一名,就算我真的拿到第一名沾沾自喜的時候,你也從來沒有正眼瞧過我一眼。在你看來,我這是鋒芒畢露,樹大招風,沒錯,這些年來我确實在這臭脾氣上吃過不少虧。你卻正好相反,你本事不比我小,卻把自己藏得好好的,讓所有人都摸不透你,這才造就了你的名號。我們本來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說實話我從一開始就很讨厭你,但後來想想,這又何嘗不是你特意想要給我造成的錯覺?狡猾的狐貍無論跟什麽樣的人都能打成一片,為什麽這個特技對我沒用?不是沒用,是你不想用是吧?因為你一開始就讨厭我。”

讨厭?原來自己讨厭他嗎?徐靈在宋麒看不見的角度裏嘲諷地笑了笑。與其說是讨厭,不如說是羨慕吧,嘛,羨慕嫉妒恨,卻從來沒有讨厭。

可是宋麒現在卻說自己讨厭他,這是何等天大的誤會。只不過,他又何必去糾正呢?宋麒要這麽認為,就讓他繼續這麽想好了。只要宋麒能離自己遠遠的,永遠不要再涉足自己的生活,這種小誤會又何妨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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