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徐靈回房時，正如沈言所料，屋裏多了個大“生物”。宋麒坐在陰影裏收斂了氣息，但徐靈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有事嗎？”

徐靈伸手想開燈，宋麒卻出聲道，“別開燈。”

徐靈不知道他要鬧哪樣，不過反正他的夜視能力也不錯，就收回了手，把外套脫掉挂到衣帽架上，然後走到宋麒跟前。

“小孔雀說你們明天就要趕回去，東西驗好了嗎？沒問題吧？”

宋麒的聲音聽起來很郁悶，“東西沒問題，你就沒別的話跟我說嗎？”

“沒有。”徐靈可不含糊，連個思考時間都沒留，“你要沒事就別來了，有事也別來，交給小孔雀解決。”

“你還真信任他。”

“他是我的部下，我當然信任他，他是你的隊友，你也必需信任他。”徐靈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想必他這種性格和行事作風你鐵定是不待見的，但我并不覺得他的工作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我來找你不是為了跟你讨論那個家夥的。”

“那你來幹什麽？”

“你知道的，你要是不知道，也不至于這麽不耐煩地要趕我走了。”

徐靈突然覺得怒火中燒，有一種想沖過去把宋麒揍成豬頭的沖動。

“你有話就直說，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的了？”

“我直說了你會把我揍成豬頭嗎？”

“……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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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麒無語，看樣子今晚自己免不了會被揍成豬頭了。反正結局都一樣，有什麽好別扭的？他宋麒可從來都是真性情的鐵血漢子，不就是喜歡上一男的嘛？又沒殺人越貨有什麽大不了的？

于是宋麒以一種豁出去的狀态刷地站起來，他這帶着殺氣的氣場倒是把徐靈吓得往後退了半步，全身立即就擺出了防禦姿勢。

“我看上你了，你有啥意見沒？你要沒啥意見咱們倆就湊合湊合一起過？”

徐靈愣了幾秒，然後臉上肌肉一扭曲，終于忍不住哈哈笑起來。宋麒老臉通紅，還好他有先見之明沒讓開燈，不然現在他很有可能已經土遁了。

“笑什麽笑！”宋麒兇巴巴地吼道，“給你兩分鐘時間考慮！”

徐靈笑得停不下來，他知道宋麒是來告白的，但他沒想到宋麒這告白居然這麽……嗯，富有鄉土氣息。

“你……你是認真的嗎……哈哈哈……”

宋麒被他笑得簡直無地自容，要知道他可是糾結了好久才下定決心，想臺詞都想了好幾個晚上呢。他曾想過徐靈聽了之後會是什麽反應，要麽冷冷淡淡地不放在心上，要麽覺得他腦子抽了一腳踹出門，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這只臭狐貍居然會笑得這麽誇張。

“我、我當然是認真的！”宋麒腦容量不夠用了，又不想被徐靈拿了主導權，于是語無倫次地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一有任務就長期在外，又隐秘又危險，有時候還要玩失蹤，我這邊也好不到哪去，也是天南海北到處跑，沒任務也就待在基地，我們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面……但是……”

宋麒深吸了口氣，這才稍微平靜了些，“但我不想放棄，你知道，我宋麒要的東西從來沒失過手，以前是我沒想明白，現在想明白了，我就不會再讓你溜掉！”

見徐靈不說話，宋麒又不耐煩地說，“兩分鐘已經過去了，你考慮得怎麽樣？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

徐靈好不容易止住笑，又嘆了口氣，說，“同意又怎麽樣？不同意又怎麽樣？”

宋麒說，“你要同意呢，咱們這就算……咳，那個，訂婚了吧？那些虛的就不用了，咱倆都是玩命的職業，不興那一套。就是你……你任務完了之後回一趟，我帶你回老家，見見咱爸媽……當然也不能就這麽直接跟他們出櫃，老人家畢竟觀念不同，吓着了也不好……你家裏人那邊……要不方便就算了，反正以後有我照顧你……”

這就開始YY了啊？徐靈無奈地說，“我還沒同意呢。”

“啊？你有什麽好不同意的？”宋麒火了，“你嫌棄我啥你說啊？你……你都跟路易那樣了……應該也不會嫌棄我性別吧？我、我長得也挺帥的啊，在基地裏醫院的小護士們都搶着給我換藥呢，當然了我沒什麽錢，我工資還沒你高……不過我勤快啊，我可不像路易那樣還要你伺候，以後我照顧你，你還有什麽不滿的……”

徐靈撇了他一眼，問，“你跟男人做過嗎？”

“呃……”宋麒不但沒跟男人做過，連跟女人都沒有，這要怎麽回答？30歲的處男很丢人的好吧！

“那有什麽……還不是差不多……”

一聽他想含糊地蒙混過去，徐靈就知道這丫應該是個處男沒跑了。

“你都沒經驗怎麽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男人，你不會是想把我當女人用吧？”

“那怎麽可能！”宋麒立即反駁，“你這塊頭當女人也太驚悚了！當然了我也不是嫌棄你……我知道你是男的，我就是想說……我不是腦子發熱才突然跟你說這些……”

徐靈嘆了口氣，說，“宋麒，我沒你想的那麽……幹淨。”

宋麒心裏抽了一下，突然意識到徐靈想要告訴他些什麽，立即有種沖上去堵住那張嘴的沖動。

“你也知道我的任務性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要跟什麽人打交道，我就得讓自己變成什麽人。只要任務需要，我可以跟任何人上chuang，我甚至還吸過du。你是不是要說我的過去你不在乎？但那不僅僅是過去，還将有以後。就算我跟你在一起，只要任務需要，我照樣會跟別人……宋麒，你知道暗劍的規矩，我這輩子就算是被打上烙印了，說不定哪天就死在什麽地方也不會有人知道……你說你不是一時沖動，那這些事你考慮過嗎？”

宋麒愣住了，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考慮得夠清楚了，但徐靈剛才說的那些，他卻下意識地避開不去想象。現在徐靈如此平靜地提出來，讓宋麒似乎又回到了考核的時候，徐靈依然如此冷靜客觀地分析着各種因素，自己還是那個受不得一點激的毛頭小子。

但讓他就這麽放棄？怎麽可能！好不容易弄明白了自己的感情，放棄可不是他的風格。

“我明白了，”宋麒點點頭，“我會想辦法的。”

“哈？”他明白了，徐靈可不明白。他剛才那番話是為了讓宋麒知難而退，現在宋麒卻說要想辦法？他要想什麽辦法？

宋麒拍拍他的肩膀，跟安撫自己那些手下一樣，豪氣地說，“別擔心，交給我吧。等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我一定給你一個交待！”

不是，給啥交待啊？沒讓你給交待啊！你到底要幹嘛說清楚行不？為啥有種這人要去犯二的感覺？

結果到最後徐靈還是沒弄明白宋麒究竟要幹嘛。

宋麒一行人第二天就離開了，音樂會平安無事地進行了兩天後，客人們陸續返程。安迪也收拾了行李打算離開，卻被徐靈叫住，帶着他去了路易的辦公室。

之前徐靈說不打算揭發他，這兩天也确實沒動作，安迪也就放了心。雖然就算徐靈說出去也沒什麽，大不了跟警察走一趟而已，他在3K黨內部地位可不低，區區一個盜竊未遂的罪名可困不住他，還能跟路易私了不是？但現在又把他帶到路易跟前去，這是什麽情況？

安迪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路易正坐在茶幾邊喝茶，面前的茶幾上放着打開的琴盒。看見那把琴，安迪心都懸了起來。現在他都不用試音，曾經親手演奏過的小提琴，他看一眼就能認出來。

路易本就不是話多的人，簡單明了地說，“安妮小姐，感謝你這幾天為我帶來的美妙音樂，希望你能收下這件禮物。”

安迪簡直處于驚恐狀态，他看了一眼徐靈，徐靈卻微笑地将琴盒收起交到了他手上。

“安妮小姐，請收下吧，”徐靈替路易解釋道，“拍賣會上克魯格大師的一小段試音讓路易發現了它美妙絕倫的音色，這次請來這麽多位大師也是為了能夠完整地聽完用彌賽亞演奏這首名曲。雖然之前還可惜克魯格先生不能受邀前來，聽完安妮小姐的演奏後，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假以時日，安妮小姐也會成為不輸給克魯格先生的小提琴大師，希望安妮小姐能用這把琴演奏出更多美妙的音樂。”

“我……”安迪有些說不出話來，看着手中的琴盒眼神複雜，“這把琴太過貴重，我恐怕……”

“藝術是無法用錢來衡量的，”路易雖然語氣冷淡，但眼裏卻難得地透露了一絲笑意，“在我看來，唯有安妮小姐的琴技配得上這把小提琴。如果讓它放在我這裏，也只能和牛津那把彌賽亞一樣被放在玻璃櫃裏蒙塵，或者哪天被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怪盜偷走。彌賽亞不是藝術品，它是樂器，決定樂器價值的并不是它本身，或者拍賣會上的一個數字，而在于它會在誰的手中發出怎樣的聲音。”

安迪驚訝于路易的這番話，之前覺得這人不過是個土豪而已，原來土豪也跟他有同樣的看法？

“非常感謝，洛恩格林先生，”安迪有些感動地說，“我在此對之前的無禮表示歉意。”

“要謝就謝維克吧，這些話是他告訴我的，我只是采納了他的意見而已。”

離開辦公室後，安迪想去向沈言道謝，卻被徐靈告知此人不睡到中午是起不來的，于是只好作罷。小飛俠到底是帶走了彌賽亞，卻帶得名正言順，彌賽亞也不再是贓物，而是被贈與音樂家的一件高貴的禮物。

等沈言起床後，徐靈将這事告訴了他。沈言笑道，“這也算是各得其所了吧。”

“你一早就知道路易會把琴送給他？”

“路易雖然有怪癖，性格也不好，但他是個有原則的人。再說了，那1200W刀也算花得值，一來滿足了他的逼格，二來讓3K黨的幹部欠他一個天大的人情，有什麽不好的？反正他人傻錢多，1200W刀對于他來說也不算什麽。”

想想也是，路易的生意在美國也有相當大的份額，說不定以後還真會跟安迪有所交集。徐靈又問，“結果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嘛，你那幾個嫌疑人是怎麽回事？之前不是口口聲聲說安迪沒問題嗎？”

“我看不出來的時候有兩情情況，一是服用了藥物影響到面部肌肉，二是這人的演技已經到了可以拿奧斯卡的水平。安迪就是後面一種，這兩天我也了觀察了他很久，他并沒有服用藥物的跡象，但有一點違合感，就是他面對不同的人時，性格會表現出微妙的差異。這證明他的演技已經爐火純青，好歹人家是3K黨的幹部呢，在一種極端的環境下生活想必也是有些真本事的。而且他這樣的人，我以前也不是沒見過……”

另外幾個嫌疑人的情緒差異也是各有原因，安迪之前是見過杜克的，雖然他是一位技藝精湛的小提琴家，但脾氣人品卻不敢恭維。愛德華雖然是他的門生，他卻一直壓着愛德華，不讓愛德華的才藝有所施展，安迪個人對杜克很是瞧不上眼，也厭惡于愛德華不敢反抗的懦弱。林德的情況就更有意思了，他的父親莫裏斯是個很嚴厲的人，總是覺得自己兒子的才華和天賦都比不別上，林德也有一股傲氣，表面上裝作無所謂，但暗地裏總是自己一個人偷偷練習。其他兩個嫌疑人也有各自的情況，說白了，沈言的技能也不是萬能的，這就得看怎樣去定義“可疑”這個概念了。

“我也要回去了，這幾天我看路易的狀态還挺正常，你這邊要有什麽事可得趁早說。”

徐靈搖搖頭，“那天之後，他也沒再勉強我。一些不太正常的接觸也有，但我總感覺路易他……或許正在改變。”

“其實他的症狀算不上什麽大問題，只是情商白癡得太厲害，加上對xin欲的錯誤認識才導致情況越來越嚴重。我激他之後他并沒有固步自封，而是接受了這個現實，開始自我反思。我想過不久他就可以用正常的方式來追求你了，不過你的另一個追求者已經先下手為強了吧？”

徐靈仍然是那句話，“不可能的，不管是路易，還是那個神獸。”

“你拒絕了？”沈言驚訝道，“但我看他走的時候挺正常的啊。”

徐靈搖搖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沈言也不勉強，反正以後看好戲的時候還多着呢。事件處理完，路易的心理狀态也開始好轉，沈言也啓程回了海狼。

特別行動小組這邊的事不算多，平時如有需要，小組成員也會去參加一些海狼的常規任務，而沈言則留在基地內正兒八經地當起了心理醫生。季雨陽跟着宋麒出了幾次任務，沈言剛開始還緊張得睡不好覺，吵吵着要跟去，後來見季雨陽每次都是毫發無傷地回來，實力也在一步步提升，這才放下了心。

等到秋風漸起時，特別行動小組接到了一個奇怪的任務。徐靈這次傳來的任務信息非常少，少到只有一句話：讓沈言帶着人回沈家探親。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個小故事仍然保持隔天一更的頻率，最近構思的新文動筆後變成了奇怪的方向……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