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半小時前。

鈴木園子顫顫地抱着她的名牌包包，跟在禦坂美琴身邊，眼神一直往她手上的掌機型電腦上飄。

委實說，這是鈴木園子頭一次見到黑客入侵的現場。

當然，嚴格來講，禦坂美琴并不是大衆認知中的網絡技術高超的“黑客”，她能在網絡入侵這方面所向披靡全靠物理手段，就好比再強的計算機防火牆都擋不住入侵者直接把你家的大門踹飛。

鈴木園子只看到禦坂美琴随便找了個接口，将數據線插進接口之中和電腦連接起來，随後藍白色的電流便一閃而逝，屏幕上驟然出現了許多亂碼一般的數字。

由數字組成的信息洋流滾動着湧過屏幕，沒用多長時間，屏幕上便出現了數十個監控攝像頭。

禦坂美琴直接把附近所有監控攝像頭的畫面都黑走了。

像銀座這種巨大的商業中心，攝像頭不知道有多少，所以禦坂美琴只集中調取了她們所在處為中心的區域監控。

好在食蜂操祈失蹤的時間并不長，即使要看監控也不用浪費太多的時間——要是走程序一層層來，食蜂操祈早就不知道被人給帶到哪裏去了。

茶發少女緊鎖着眉宇，同樣是茶色的瞳孔之中倒映出光點構成的方塊。

鈴木園子不敢出聲打斷禦坂美琴的思路，這種情況下她的思緒開始飄忽了。

她還記得禦坂美琴剛剛從高樓之中落下來時的表情……她第一次見到禦坂美琴那麽憤怒的樣子。幾乎可以看到實質性的火焰在燃燒，像是被搶走了寶物的惡龍。

……雖然用惡龍這種形容詞不太好，但鈴木園子就是覺得這種比喻莫名其妙地符合現狀。

“找到了。”禦坂美琴驀然出聲。

禦坂美琴放大了監控屏幕，鈴木園子湊過來努力地分辨，但在監控中顯示的不起眼的角落裏，鈴木園子只看到了一閃而逝的金發和白襪。

鈴木園子顯得有些迷惑：“……這是怎麽看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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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襪子的花紋是蜘蛛網，只有食蜂那家夥會喜歡這種紋路。”禦坂美琴神色鎮定。

她看了一眼監控拍到的地點，接着便開始調取這個地點周圍所有的監控——然後幸運地找到了車牌號碼。

找到了車牌號碼，根據車輛駛走的方向，一路上甚至得從警視廳那裏的網絡黑進去看監控。

總而言之，這是個工程量無比巨大的事情，先不說有沒有能自由地黑進各種部門的技術，只說一個人處理這海量信息的能力——如果那個人不是禦坂美琴，食蜂操祈大約真的會被帶走。

最起碼，這個夜晚是別想找到食蜂操祈在哪裏的。

只可惜，恰好禦坂美琴就同時擁有可以稱之為最強的物理黑客技術、以及堪比計算機處理能力的大腦。

在确定了車輛行駛的路線後，禦坂美琴便直接追了上去。

鈴木園子留在原地，她愣愣地看着茶發少女在林立的高樓之間騰空飛躍、很快便消失不見的身影，茫然地自語：“……我好多餘啊。”

當然，這時愣在原地沒有報警的鈴木園子和已經走遠的禦坂美琴不會知道，因為她們，東京警視廳已經亂了。

目暮警官震驚：“什麽？交通科被黑客入侵了？”

“她這麽這麽快就追上來了？！”

司機的半張臉被機器遮擋而看不清表情，可語氣已經暴露了他心中産生的巨大恐慌。

開槍的男人努力地保持着手不抖，盡力每一發子彈都能擊中禦坂美琴——可是沒用。完全沒有用。

即使瞄準了禦坂美琴，子彈的彈道也會因為電磁力而被影響彎曲，他連禦坂美琴的一根頭發絲都沒辦法傷害到。

“怪物……”他驚恐又惶急，語調顫抖，“簡直就是怪物……”

以凡人之軀，即使他手中握着武器也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凡人怎麽可能與匹敵巡洋艦的火力對抗？

男人逐漸感覺到無力，連手中的槍都無法握穩。他只覺得茫然，既然注定是無法戰勝的對手，那麽他現在負隅頑抗還有用嗎？

……不管怎樣都會輸。

男人咬了咬牙，收回槍縮回了車內。他從內部打開了後備箱，從後座與後備箱相貫通的縫隙中狠狠一推——昏迷之中的金發少女便從後備箱中滾落了下來。

男人心裏很清楚，追擊他們和救食蜂操祈，禦坂美琴必定會選擇後者。如果再帶着食蜂操祈一起跑，跑不過先不說，他們兩人是一定會折在這裏的。

如他們所料，貼在大貨車上的禦坂美琴果然沒有理會他們。

在食蜂操祈從後備箱中出現的那一刻，她便操控着鐵砂黏上了食蜂操祈的衣物。在滾落的那一瞬間，鐵砂為食蜂操祈作了緩沖，沒有讓她在昏迷狀态下從高速飛馳的車中摔到地上——那樣絕對會受重傷。

周身環繞着電光的少女義無反顧地躍下來，向食蜂操祈伸出了手。

金發飄飄揚揚在空中時觸及了她的手背和臉頰，掌心下感受到的肌膚溫暖而柔軟……禦坂美琴在一瞬間幾乎感覺到了極大的安心。

她攬着沉睡女王的腰落回到地面上，卻沒急着查看食蜂操祈的狀态。

下一秒，印有漂亮花紋的硬幣便騰在空中。

最強電擊使心中壓抑的怒火在此刻爆發了。

驟然發射的超電磁炮的亮光如同白晝，刺眼地幾乎無法讓人直視，在瀝青地面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痕跡——而被這記威力絕大的超電磁炮盯上的目标車輛已經在空中翻騰了幾次，最終在轟然巨響之中落地，冒出袅繞的黑煙來。

而造成這一切的主人卻沒有回頭。

她根本無心去在意兇犯的安危，她打橫抱起昏迷之中的金發少女，沿着來時的路離開。

“……你醒了？”

食蜂操祈醒來時，便模模糊糊聽到了禦坂美琴的聲音。

少女金子般耀眼的長發鋪散在潔白的枕面上，濃郁卷曲的長睫也是燦爛的金色，沉睡時的臉蛋就像洋娃娃一般美好——可禦坂美琴并不喜歡這份沉靜的美好。

她倒更希望食蜂操祈這個麻煩人物能夠趕快醒來，然後用那張讨人厭的嘴巴說出一些過分的話來。

那樣的話，她才會覺得安心一點。

“……”

食蜂操祈沒有立即開口說話，雪白的天花板和強烈的燈光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眨了眨眼睛才讓自己緩緩适應過來。

過了幾秒，她才回憶起昏迷之前的事情。

洗手間裏只有食蜂操祈一個人在，而女性專用的洗手間裏進來了男人，不管怎麽說都是不合常理的事。她想用「心理掌握」，然而對方卻是有備而來，特地戴上了能防止精神系能力者幹涉的設備，這就讓她的能力無從使用了。

沒辦法使用能力，那麽想帶走食蜂操祈就太簡單了。

對手是兩個成年男性，這裏也沒有可以利用的機關，所以食蜂操祈直接吃了一記重擊，昏迷着被帶走了。

“……我記得的只有這麽多了。”食蜂操祈簡略向禦坂美琴講述了她被帶走的全過程。

“檢查結果是輕微腦震蕩，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禦坂美琴嘆了口氣，神色嚴肅起來，“能夠防止精神系能力者操控的設備，那種東西只有學園都市才會有吧？怎麽會流到外面來？”

食蜂操祈輕輕笑了笑，少女甜蜜的語調中滿含着嘲諷之意：“這種事誰知道呢？研究所這種地方可不缺蛀蟲，只要利益足夠，他們什麽都做得出來。”

“……這種事情，”禦坂美琴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我也知道的。”

她曾經只知道學園都市的表象，如今卻早已觸及到了那濃郁的黑暗面。她還記得滿地的血和殘肢，不知有多少黑暗處埋葬過克隆人的生命。

“就你這種廢柴，那種機器還有的話你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吧？”禦坂美琴毫不客氣地說，“你最好別擅自離我太遠，不然我可不保證能救下你……真是的，你這家夥也太麻煩人了。”

她講話時別別扭扭，中心意思讓食蜂操祈自己來翻譯的話只有一個——“別離開我”，“我會保護你”。

女王大人露出了戲谑的笑容來：“怎麽啦？禦坂同學終于要拜倒在女王大人的石榴裙下了嗎？”

禦坂美琴卻突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般，反應過激地從床邊的椅子上唰地站了起來。

她雙手緊緊握住，又垂下了臉，聲音不受控制地放大了分貝：“誰會拜倒在你這電子白癡體力廢物還光會給人找麻煩的女人的石榴裙下啊？！”

茶發少女接觸到女王大人含着探究意味的目光，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于激動，于是在愣了兩秒後便又坐在了椅子上。

食蜂操祈只盯着禦坂美琴的耳根，那裏通紅一片，完全暴露了她的真實情緒。

過激的反應、通紅的耳朵、下意識拒絕的激烈言辭，種種行為都表現了一件事——禦坂美琴的心虛以及口不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