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因為電磁波的幹擾, 白鯨上的異能力者沒辦法再用攻擊來幹擾和擊墜用降落傘下降的中島敦。

禦坂美琴緩緩舒出一口氣，總算覺得自己能稍微放松一點了。

從動亂發生，再到中島敦出逃, 這其中已經經過了好幾個小時的時間——正午的陽光已快要西下，天際的光被落霞染成絢爛的紅, 建築物暈上泛紅的釉色。

但這并沒有讓禦坂美琴覺得美。

這樣的色彩在此時此刻的橫濱中過于壓抑，是她不願看到的顏色。

食蜂操祈将遙控器的前端對準遠處搖搖晃晃走過來的人, 在按下按鈕後那人便靜止般停在了原地。

金發女王擡手按住了禦坂美琴的肩，“你拼命過頭了吧？禦坂同學。”

雖然是LEVEL.5級別的能力者，但禦坂美琴并不能讓電磁力取之無盡用之無窮，長時間高消耗地使用能力的話, 她自己也會覺得非常疲憊。

“啊……”禦坂美琴深深嘆了口氣，語氣瞬間滴落下來, “……快要沒電了。”

“……說得好像你自己是塊電池似的。”食蜂操祈撇了撇嘴, 卻誠實地擡起來手, 用指腹輕輕撫了撫少女茶色的發頂，發絲細而軟，貼的更緊一點便能感覺到些許溫度。

“我都能給手機充電了, 跟人形電池也沒什麽差別吧？”禦坂美琴的聲音在織物下顯得有些悶。

單論身高，食蜂操祈要比禦坂美琴高出七厘米。因為這個七厘米的身高差, 方便了禦坂美琴把臉靠在食蜂操祈的肩上, 如同親密的友人那樣把身體的一半重量交付給負責支撐的食蜂操祈。

一路從居住的酒店來到這片區域的路上, 基本都是禦坂美琴在使用能力武力壓制敵人, 而食蜂操祈用「心理掌握」進行掌握。

雖說敵人只是些神志不清醒的普通人，但長時間地使用能力下來, 對禦坂美琴也産生了不小的負擔。

用禦坂美琴自己的話來說, 就是“電量過低”。

因為知道她很累, 食蜂操祈也沒有如同往常那般說出什麽戲弄的話來。

Advertisement

女王大人拎着手提包，任由禦坂美琴靠在她肩上——再幾秒過去後，她輕輕側過臉，用柔軟的臉頰挨了挨少女的茶色發絲。

食蜂操祈低聲說，“辛苦了。”

“你也是。”禦坂美琴也回答。

為中島敦撐起電磁波形成的幹擾屏障，而在這之後的所有事情都要交給太宰治。

在橫濱這座城市之中，大概也只有異能力為「人間失格」的太宰治才有能力解除這場詛咒危機了。

完成了被交付的任務，禦坂美琴總算覺得自己看見了恢複平靜的曙光。

“城市被破壞成這樣，很難複原了吧。”禦坂美琴低垂下睫羽，掩住瞳孔中失落的光，“就算是經常發生各種能力者案件的學園都市，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慘狀。”

“實驗機構那些見不得光的研究只會暗地裏進行，不可能擺到明面上來的。”金發的女王露出了諷刺的笑來，“但是對普通人這麽幹的家夥，也很令人讨厭。”

“我啊，雖然想要的只是拎着手提包在城市裏随便閑逛就能享受奢侈服務的日常，但是可以提供上等人生活的城市卻被別人弄成這副破破爛爛的樣子……”

“人家也會覺得很不爽的嘛。”

禦坂美琴的聲音中總算帶了點笑意，“确實是你的作風啊。”

嘴上這麽說，但禦坂美琴心知肚明——什麽上等人生活，也許真的有那樣的因素也說不定，但起碼在現在，這只不過是食蜂操祈又一個掩飾真實想法的借口。

她不過是和自己一樣，不願意看到這座城市裏有無數無辜的生命消亡、想要拯救那些求救的人而已。

明明是出于好心的舉動，卻非要把自己形容成一個自私的、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到底誰才是那個真正的史前時代傲嬌啊？

“……”食蜂操祈敏銳地察覺到了禦坂美琴的笑意不太對勁，下意識地便轉移了話題，“到了城市危機的時候，就算是黑手黨都會拼上性命保護城市呢。”

她指的是街道上出現的那些穿着黑色西裝的人——很顯然，看着裝就能知道，這些手中拿着槍的人屬于港口黑手黨。

在來的路上，她們便看到了不少港口黑手黨的成員，這些人大多數都不是異能力者，以普通人的力量和被「腦髓地獄」影響的人類抗衡，當然不可能毫無損失。

地面上的不少屍體，就穿着染了血跡、有劃痕破損的黑色西裝。

禦坂美琴的聲音放輕了：“不管平時是怎樣的惡人，在這種時候，至少都是真心想要保護家的吧？”

即使是黑手黨，也會為了守護什麽東西而拼上性命。

“禦坂同學這個笨蛋。”女王的聲音落進她耳朵裏，“努力過頭了。”

禦坂美琴沒心情跟食蜂操祈一來一回地擡杠了。

女王戴着白手套的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手指，随即指節與她糾纏、而後插進她的指縫裏，形成十指交扣的親密姿态。

禦坂美琴垂下眼睛。

她沒有拒絕，緩緩收攏了與食蜂操祈相扣的手指。

“——電量滿了！”

推開房門，禦坂美琴神清氣爽地說道。

昨天因為「腦髓地獄」，禦坂美琴努力了一個下午，她幾乎沒什麽休息的時間，“電量”被消耗一空。

在太宰治成功解除了「腦髓地獄」帶來的影響後，禦坂美琴就幹脆和食蜂操祈回酒店休息去了。

比較幸運的是，她們居住的酒店并沒有遭受到什麽損失，工作人員也全都完好無損。

畢竟在「腦髓地獄」剛發動時，食蜂操祈和禦坂美琴就在這座酒店內，第一時間就将狂暴狀态的人給控制住了，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麽損失。

得益于此，食蜂操祈和禦坂美琴還能接着在這座酒店裏安心休息下去——當然，為了表示感謝，酒店經理免了她們兩人的房費，不過大小姐并不差這點錢就是了。

在安全的地方好好睡了一整夜，前一天精疲力盡的禦坂美琴已經變成了完全狀态。

“早安，禦坂同學。”

食蜂操祈要比禦坂美琴起得早，她姿态優雅地靠坐在落地窗邊的沙發上，桌上擺放着工作人員送來的早餐：三明治、吐司面包、煎雞蛋以及牛奶。

“你起床還真是早。”禦坂美琴走到茶幾邊看了一眼——食蜂操祈的杯子中裝的不是加了蜂蜜的熱牛奶，而是紅茶。

光聞味道，她就能斷定這是種價格昂貴的紅茶。

“……你還真是蠻有情調的。”

“既然能讓自己的生活好一點，為什麽不這麽做呢？”食蜂操祈微笑起來，“明明有能力卻還要委屈自己，我才不幹這種蠢事呢。”

“今天要回東京嗎？”禦坂美琴走進了洗漱間，少女的聲音從沒關緊的門縫之中飄了出來。

食蜂操祈沒立刻回答。

金發少女的臉上浮現出複雜的神色來，好像蒙上了一層模模糊糊的陰翳，蜜糖色的眼瞳之中含着霜冷之色。

她推開落地窗的滑動門，走進陽光落滿的陽臺上。

金子般的陽光下墜着傾注，飛塵在裹挾溫暖的空氣中沉淪，鎏金色在少女的發梢與睫羽間跳躍，形成耀眼的光斑。

根據她從某種渠道得到的情報，被武裝偵探社“俘虜”的尾崎紅葉為森鷗外送去了一封信。

至于內容……這兩個橫濱武裝異能力者集團的首領，将在某處進行會面。

而他們商談的內容，則與夢野久作有關。

食蜂操祈手中握着黑色的遙控器，她漫不經心地将遙控器放在手掌心中把玩，目光越過建築群，極具指向性地看向遠方。

……

“合作？”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好像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臉上露出了驚愕中帶着好笑的神情來。

港口黑手黨與武裝偵探社合作，聽起來大約只會讓別人以為是什麽笑話。

“別誤會了。”福澤谕吉環抱雙臂，顯然對森鷗外難有什麽容忍度，“如果提出這個建議的人是被港口黑手黨傷害過數次的中島敦，今天我不會出現在這裏。”

“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把Q回收。”太宰治對森鷗外展露出人畜無害的純良笑容來，“如果任由Q在外面亂來，森先生會很頭疼的吧。”

森鷗外似笑非笑：“确實如此——不過，太宰，如果你願意回來的話，幹部的位置永遠為你留着。”

即使太宰治臉上挂着純良無比的笑容，他也不可能真的把太宰治當成是什麽好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隐藏在那副好看皮囊下、深埋于軀體之中的深沉黑暗。

“那種麻煩事就免了。”太宰治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況且……森先生，您也根本不希望我回來才對。”

森鷗外的臉上緩緩收斂了微笑的表情。

“行動時間是今晚。”福澤谕吉注視着森鷗外，白發社長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咬字時一字一頓。

“僅僅今晚，不要來妨礙我們。”

森鷗外不置可否。

對他來說，Q一直在外面确實會是大麻煩。既然武裝偵探社自願幫他把這麽個活災難重新帶回來，那麽作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也沒什麽理由拒絕。

“奪回Q這種有趣的事情，”

站在森鷗外身後，一直靜默不動的黑發少女——芥川銀緩緩擡起眼睛，微笑着看了過來。

少女灰色的瞳孔中閃動着金色的星芒。

“也讓我來幫個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