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陰差

梅晏殊：？

他睡眼惺忪，灰藍色的頭發看起來很軟，因為睡太久變得軟趴趴的。男人整個人都很精致，臉色看起來不大好，唇色也很淡，好看的眉頭都皺在一起，在海一樣藍的被褥中白的驚人，像高潔而優雅的白天鵝。

裴雲清臉色如常，從容道：“早啊。”

梅晏殊：“..........”

“呵呵。”他冷笑一聲，面無表情的說：“你怎麽進來的。”

裴雲清：“走進來的。”

梅晏殊：“如果我沒記得錯的話，我們家門是關着的吧。”

這一點裴雲清不反駁他：“對，不僅關着，還裏三層外三層鎖了個嚴實，一般人進不來。”

他離床邊比較遠，反身就近支在窗戶口，正對着床上的人，一雙長腿霸道的占了滿屏。

許是知道這人接下來要說什麽，裴雲清索性直接說了，不給他質問的機會。他一聳肩：“可是我又不是一般人。”

梅晏殊：“.......”

他揉了揉眉心，确保自己不會在下一秒就一拳掄過去。

“.......出去。”

裴雲清笑着說：“那你快點。”

梅晏殊覺得這人簡直無賴，哪有人這樣擅闖民宅的？這是犯法的好麽。

現在神仙都這麽随便的嗎。

裴雲清來到客廳施施然坐下，軟塌軟軟凹下一個弧度，他半個身子都陷在了裏面。

客廳搭配的并不單調，反而還用了很多心思。整個房間呈高雅紳士的淺冷色調，中央一座樓梯蜿蜒盤旋至二樓閣樓，又被暖黃色收于屋內。

這麽軟的沙發坐着實在不舒服，裴雲清起身走到落地窗旁安靜的插兜等着。

未經允許擅自入內已經很不對了，進了屋也不好太放肆，多多少少要給主人家一點面子。

梅晏殊家在一座高檔小區裏邊，一人兩層樓，樓下是公園大草坪還有大花園。現在不過早晨七點左右，整個世界逐漸蘇醒，公園裏有許多人在遛狗。

裴雲清一直盯着窗外，直直的站着，跟個漂亮雕塑似的。

明明是那麽随意，但他身上總有和這世間違和的氣質。

梅晏殊去洗了個澡冷靜了下，才慢吞吞的出來。出來後他沒急着去找裴雲清麻煩，反而是繞過他去廚房給自己熱了杯牛奶喝。

裴雲清也不急，就那麽跟着他去了廚房。

看着他将牛奶倒進奶鍋，看着他打火，看着他把奶倒進杯子，看着他把牛奶喝了下去.....

牛奶在他上嘴唇留下一圈白沫....

裴雲清眼睫垂了下，等确定他喝完了，才開口說：“梅梅，哥哥跟你商量個事兒。”

梅晏殊皺了皺眉頭，洗完澡後他早已冷靜不少，自己大度，犯不着跟他計較。但他還是對這個稱呼感到排斥：“什麽梅梅，別瞎叫。”

聽起來像妹妹，怪得很。

這人怎麽一會兒叫一個的。

裴雲清依他：“好，晏殊......呃，其實挺奇怪的。”

以前有個叫晏殊的詩人，死後他還見到過他的靈魂。一神一鬼相談甚歡，晏殊給裴雲清的印象挺深的，現如今又冒出來個晏殊，就很奇怪。

“還是叫小殊吧。”

梅晏殊：“........”

随你的便吧，只要不是妹妹嬸嬸就行。

“是這樣的小殊，我來是想跟你做個交易的，你想聽聽看嗎。”

梅晏殊木着臉答：“不想。”

裴雲清：“.......我這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只是跟你招呼一下。”

你不想聽不行。

梅晏殊翻了個白眼沒吭聲，轉身去洗杯子和鍋去了。

裴雲清也跟着他走，繼續跟他講：“我是誰你也知道了，一般來說我們這樣的是不能随便來凡間的，你也知道，在神仙面前，凡人的力量比蝼蟻還不如，當然我這不是說你弱的意思，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神仙就算不論靈力和仙術，光是壽命和力量這塊都吊打凡人，還有頭腦也比凡人聰明些。

“神仙比凡人厲害那麽多那怎麽辦呢，天道是公平的。所以我們神仙沒事不能到凡間，就算下凡也會受到禁制約束，法力會縮到原來的二十分之一還不如。”

似乎是對他講的不感興趣，梅晏殊興致缺缺的點了點頭：“哦，然後呢。”

興許是為了讨好他，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閻王殿下居然屈尊降貴的撈起袖子幫他一起洗碗了。

襯衫袖挽到手肘，露出小臂結實緊繃的肌肉線條。裴雲清手和手臂都很好看，修長又白，一看就是常年養尊處優的人。

和他不同的是，梅晏殊只穿着居家短袖，他的手臂原本也是肌肉緊實好看的，但在裴雲清面前，總還是秀氣了點。

兩人肩并肩站在洗碗池邊上，他們的影子被拉的很長，一高一矮，忽而會因為動作觸碰到一起，又被櫥櫃給攔腰折斷。

“你知道嗎，你和你別人不一樣。”裴雲清突然轉了話題。

“沒記錯的話，你是天生陰陽眼吧，從小到大碰見的鬼魂肯定也不少，其中不乏罪業深重、喜歡害人的惡鬼、厲鬼，知道你為什麽能平安活到現在嗎。”

裴雲清将洗好的杯子放在琉璃臺上，又順手接過梅晏殊洗好的奶鍋。

“別跟我說是因為在寺廟求的平安符，簡直是瞎扯淡。”

平安符只能鎮住等級低的鬼魅，一旦碰到兇狠一點的例如陰鬼就不管用了。

十指在水流下穿過，梅晏殊低頭仔細地洗手，不知在想些什麽。

突然，他将水龍頭一關。

“所以呢。”

裴雲清說：“那是因為你是功德無量之人、是大氣運之人。身上的功德氣運舉世罕見，而這種人，一般是能修成正果、原地飛升的。”

梅晏殊：“..........”

他罵了句：“傻逼。”

裴雲清：“.........”

雖然聽起來是有點離譜，但我說都是真的，你別不信。

梅晏殊擡腳就要走，卻被裴雲清一把拉住：“哎。”正要拉着人好好說一句，卻沒想到這人直接跟他動手了。

梅晏殊一手按住裴雲清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從背後繞過抓上，背脊一彎，左腳往裴雲清膝蓋一踢，動作欲要往下。

裴雲清：“？”

梅晏殊：“？？”

“喂，你在幹什麽。”裴雲清問。

時間仿佛靜止了，兩人一直保持這個姿勢沒動彈，梅晏殊還彎着腰，兩只手抓着裴雲清的一只手愣愣的停在那。而裴雲清除了手臂伸得長了點，和剛才沒什麽區別。

梅晏殊：“......”

他僵硬的收回動作，木着臉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沒好氣的說：“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

“噗。”在梅晏殊要命的眼刀下，裴雲清好歹是憋住沒笑出聲。

但這樣一來更難受了，想笑又不敢笑，怕把人給惹急了，不配合了怎麽辦。他偏開頭深呼吸一口氣，将眼底快要溢出來的笑意收回去。

“我聘你做陰差怎麽樣，有合法執照的那種。”

陰差是地府給有特殊能力的凡人的職位，有些事鬼來做不太方便，只能交給凡人來做。而凡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能做，得有個理由，天道和六界才會承認。

陰差就是這個理由。有了陰差這個頭銜，凡人便相當于小仙，平常的鬼魂見了是要行禮的。

“理由。”梅晏殊沒馬上應。

裴雲清把那個墜子拿了出來，又隔空編了根紅線，親手将墜子穿了進去。他将梅晏殊的右手輕輕的拿起，緩緩的系在他手腕上。語氣很是随意但又不容置疑：“我這是在幫你。”

也是在保你。

天生陰陽眼弊大于利，有些鬼魂死後逃避勾魂，會在凡間為非作歹，有些鬼魂做不了的事便會威脅凡人來幫他們做，而擁有陰陽眼的凡人正是最佳人選。梅晏殊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竟在惡鬼手下活到現在。但不管是因為什麽，到了現在已經很難再起作用了，因為凡間突然多了很多厲鬼。

但做了陰差就不一樣了，有閻王罩着，那些鬼不敢放肆。

“這是我殿的閻羅墜，見它如見我，那些死鬼不敢造次。情況緊急，聘書還沒來得及拟定，過後給你補上，你可滿意？”

梅晏殊本就生的白，那截手腕也很細，裴雲清編的紅繩在他手上鮮豔欲滴，像是浸了鮮血一般，煞是好看。閻羅墜變得如水滴般大小，安安靜靜的垂着，金色的梵文無聲息的流轉着，在看不到地方靜靜的吸收和改寫氣運。

對于這個作品，裴雲清是越看越滿意。

梅晏殊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麽，卻被裴雲清打斷：“打住，不滿意也就這樣了，收了我的墜子，就得替我做事。”

梅晏殊：“.......”

他二話不說就要上手将它扯下，卻被男人一把摁住。裴雲清的手掌要比他的大，止住他動作的時候能将他整個手給包住，梅晏殊天生膚質較冷，被這手覆上的一瞬間還被燙得一驚。

“別費力氣了，摘不下來的。”

梅晏殊木着臉沒說話。

看着他那樣，裴雲清嘆了口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不聽話的孩子：“說了我是在幫你，你怎麽不信呢。”

“哦？”

梅晏殊沒搭理他那欠揍的眼神，手腕輕輕甩了一下，然後不由分說的一拳掄過去。

拳風很快，來的也很突然，裴雲清身體先大腦一步做出了反應。他一手接住拳頭，另一只手摁住某人躍躍欲試的另一只手，把人拉過禁锢在胸前，“怎麽就動手了。”

梅晏殊抿着唇不吭聲，憋了很久的起床氣終于爆發了。他雙手被繳就動腿，膝蓋毫不猶豫的頂上去，接着低喝一聲雙手開始用力。裴雲清為了躲他的膝頂只好彎着身子，手卻也在這時候松懈了一瞬，梅晏殊抓着這個空檔輕易掙脫了束縛。

兩人的距離因為格鬥變得極近，彼此的呼吸都灑在對方的臉上。裴雲清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從而猜出他剛才洗澡時用的是什麽味的沐浴露。

心神一下子走遠，等他反應過來時梅晏殊已經手勁也逐漸加重。看來真的是把這小朋友給惹毛了，裴雲清有點無語的想。

廚房很大，但對兩個打起架來的成年男人來說還是小了些。考慮到可能會損壞家具他這個窮鬼賠不起，裴雲清在這場決鬥裏永遠都是防守的那一方。

梅晏殊進，他就退。退到後面實在無路可退了，他才舉起雙手笑着投降：“行了行了，我錯了我錯了。”

他的投降并沒有起作用，梅晏殊還在繼續，看那架勢還往更兇了去。好賴挨了幾拳後，裴雲清稍微正色了點：“夠了啊。”

梅晏殊冷哼了一聲，最後打了一下才肯作罷。

年齡不大，脾氣倒是不小。裴雲清已經被擠到牆角了，旁邊就是直立玻璃櫥櫃，他被人抵在逼仄的空間不好發揮。明明人比他矮，一般仰視的人在氣勢上就會輸掉一截。

可梅晏殊沒有。

他臉上冷冰冰的表情，和毫不手軟的動作無時無刻不在告訴裴雲清，誰才是弱勢的那一方。

打也打了，氣也出了。裴雲清想這人該消停下來聽他說話了吧，他揉着被錘得稍微有點痛的手臂，正想同他商量下接下來的事兒。

卻見這人嫌棄的甩了下手腕，那雙被裴雲清評價為鹿一般靈動的眸子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接着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話：“你可以走了。”

裴雲清：“？”

你這麽拔x無情你粉絲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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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mys：不好意思，我的粉絲還真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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