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照顧

什麽叫做沒了那股狠勁，什麽叫做随遇而安，什麽叫做逆來順受，鄭婷算是清楚地體會到了。

再一次考研失利，傷心不過兩三天。

每天每天地看小說，上網，聊天，看電視劇。很快，鄭婷便忘了自己是個剛剛經歷了失敗和打擊的人。

當然時不時地還是會提醒一下自己：可以接受失敗，但是千萬不要給自己的人生留下永久的遺憾。

這輩子如若真的讀不了研究生，或許會是終生的遺憾。

鄭婷其實害怕這樣的遺憾。

可就此時來說，她也沒有辦法。再考？那也是明年的事！教師資格證，也是下半年的事！她的追求，目标，現在看來都還很遙遠。太遙遠的事情，她已經習慣了不想。

照樣上班，照樣拿着1500的月工資，照樣沒有激情沒有樂趣的生活，照樣得過且過。

4月份，天氣已經越來越熱。鄭婷剪短了頭發，修了劉海。神經質般又裝了回嫩，剪了個齊劉海。

星期五六點下班時，因為要送一箱網線去西區，鄭婷就沒有坐叔叔的車回去。這些天她與叔叔的關系也恢複了正常，那些傷心的事都默契地不再提起，叔叔仍是叔叔。只是葉隽宇那件事，鄭婷已經尴尬得不想再想起。被人拒接電話還真他媽是第一次！鄭婷覺得自己的臉丢到了外婆家。既然臉都丢光了，就真的沒心情再一個人幻想兩個人的以後。曾經以為的深情竟比不過一兩個未接的電話！鄭婷着實地看了場自導自演的笑話！

扛着一箱網線走過天橋到對面的公交車站等車時，徐然又不出意外地出現了。

上下打量了她三眼，頭發，衣服，懷裏的一箱網線。

“劉海挺好看的，嫩得很；衣服黑麻麻的，醜死了；你真是勞碌命，又當該死的搬運工！”

“你懂個P!黑色才顯瘦！”竟敢說我新到貨的黑色雪紡娃娃衣醜！

“上來吧！這兒不能久停。”

鄭婷看着後面一輛一輛駛過來的公車，利索地上了寶馬。鄭胖子是有原則的，可不能因為自己的別扭耽誤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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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次都能這麽幹脆的話，我應該可以多活幾年！”徐然看着後座的人，心情頗好的開玩笑。

***

一到西區工業村鄭婷就拿出電話打給老客戶。說好位置後，還不等徐然下車就自己把網線扛下了車。徐然看着她，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你等我一下是會死？就那麽有力氣自己扛！喂，你等我一下啊！”徐然快步追上去，不料綠燈突然變紅燈，一輛敞篷的貨車疾馳而來。徐然眼疾手快地将鄭婷護在懷裏，自己的手臂生生被貨車刮了個徹底。

貨車上裝的是廢鐵皮、廢木板。

鄭婷反應過來後，啊的一聲大叫。

貨車僅僅以幾毫米的距離從他們身邊擦過！網線重重地砸在人行道上！

“徐然，你沒事吧？”沒看錯的話，那一滴一滴落下的是血。

“沒事，擦破點皮而已。”徐然強忍着痛，人有些輕微的顫抖。

“我看看！都刮掉兩塊肉了！徐然，一定很痛吧？去醫院，我們趕緊去醫院！”血流得有點多，鐵皮什麽肯定刮得很痛。鄭婷看着他，很擔心。

“不是很能扛嗎？自己扛過去給你那什麽狗屁客戶！”

“你都這樣了還管他什麽網線啊！我們打車去醫院吧，這邊，走！”鄭婷想拉着他往回走，靠路邊去打車。

“快去交貨。乖，給人家了再去醫院包紮下就行了！”

鄭婷一步一回頭地看着他，看着他站定在路邊後才快步扛着網線去找人。

“秀波表哥，網線在這了。錢你改天再給我行了，我趕時間！”鄭婷急切得交代完，轉身就跑。

“急什麽？你有沒有零錢坐車啊？”表哥還追在後面問。

“我有錢！”鄭婷頭也不回地揮揮手，跑得賊快，直奔徐然身邊。

徐然看着她急切的身影，陷入一陣幸福的眩暈。要是她現在是以關心一個愛的人的心情這樣奔向自己該是多好！那樣的話，縱使是再大的傷，他也願意為她受。

“徐然，咱們快走吧！”鄭婷扶着他，唯恐耽誤一分一秒。

“婷寶，其實，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

“你幹嘛呀？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該死的，怎麽一輛出租車都沒有啊！”鄭婷焦急地前看後看，只盼着快點有車出現。

“婷寶，只有這種時候才更容易看出一個人的真心。如果，連這樣你都沒有任何感覺的話，那我真的…”

“別啰嗦了，上車！快上車！”徐然說話的間隙，鄭婷終于攔下一輛出租車。“師傅，開快點！去最近的醫院！”

“師傅，別聽她的。別超速！”

“小姑娘很擔心男朋友啊！不打緊吧？”司機一停車就看到了徐然手上的血跡，回過頭來問徐然。

“沒什麽大礙，是她大驚小怪了！”

“小兩口如膠似漆的，心疼你也是正常！”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開。鄭婷很想說自己不是他女朋友，擔心他不過是因為這是自己闖的禍。可是轉念一想，反正這司機也不認識他們，坐了這次沒下次的，倒也沒必要解釋。

其實，是不是真的也沒有那麽排斥他了呢？現下，鄭婷當然還不可能知道。

***

到了市中心醫院，也就是消了下毒打了兩個疤，挖掉的肉補不回來，只能等着自己長。

走到醫院門口時，李焱已經在等着他們了。見兩人一上車，就噼裏啪啦開始說。

“到底怎麽搞得呀？徐然你要是這樣不小心，不好好照顧你自己的，那你就別呆這了！每次一從部隊出來就雷急火急地跑出去，還不讓人跟！你想怎麽樣啊？你當真以為這個社會上的人都像你的婷寶一樣善良不稀罕你也不會害你呢？你要是真出什麽大事，我可怎麽向首長和首長夫人交代？我為了你可是下了保證的……”

“好了，我沒什麽事，別說了！”徐然不厭其煩。

“這事是我不好，對不起…”鄭婷舉起右手弱弱地發言，勇敢地承認錯誤要緊。什麽“你的婷寶”誰的婷寶這種不屬實的事就暫時不計較了。

“當然是你不好！看着聰明懂事一姑娘怎麽淨幹些糊塗事呢？”

“喂，可以了啊！還輪不上你來說她！”

“你就護着吧！還說不得！我看你搞成這副德行還怎麽吃飯怎麽上廁所怎麽洗澡？”

聽李焱這麽一說，鄭婷若有所思地看着徐然的手。嘴巴試着動了好幾次，還是沒敢說出來。

李焱瞧着她的樣子，就等她自覺地說要照顧徐然了。可這姑娘真是能矯情，眼看都到嘴邊的話還是說不出來。

“又沒多大事！過個兩三天就好了，你可是越來越啰嗦了！”

“那你兩三天不吃飯好了！我沒這份善心伺候你！”還說我啰嗦，這麽啰嗦還不是為了你？為了替你争取點福利，兄弟我惡人做到底了。

“我，我來照顧你吧！畢竟是因為我才會受傷的！”終于說出來了，不容易啊。

“沒，沒關系的！”徐然吞吞吐吐的，有點興奮，又有點不敢相信。

“就這麽定了，我照顧你，直到你的手可以正常活動。”

這下，徐然心中樂開了花。兩塊肉換來兩個人的朝夕相處，這也太他媽值了！

只是這朝夕相處自然也不可能像徐然所想的那般幸福。基本上，鄭婷是很早送早餐過來，然後趕回IT城上班；急急忙忙趕過來送午餐，然後又回到IT城上班；最後，晚上買點菜到他家做晚飯，兩人一起吃個晚飯，看着時間差不多就自己坐公交車回去。

徐然所期盼的喂食行為，很可惜的，一次也沒有出現。

早餐是喝牛奶或是很稀的粥，午飯是把菜熬在粥裏面熬得很稀很稀，都可以用吸管解決。晚上的主食還是粥，白粥，但是鄭婷會耐心地陪着他，勸他用左手夾點菜吃。

徐然在悶聲喝了一天的粥發現沒人心疼後，終于妥協，用起了左手。

“你真的忍心看着我這樣夾菜吃飯？”徐然不死心地再次發問，菜夾起來又掉，掉了又夾。

“有什麽不忍心的。三兩天不吃飯又不會死人。我減肥的時候，一個禮拜沒吃飯也沒死！”

一個禮拜不吃飯？她還是不是人類？徐然吓得筷子都掉了。

“那麽驚訝？我沒吃飯而已，有吃水果啊酸奶啊！你還不是喝了牛奶和粥，餓不死的!”

“你真的是人才！毅力驚人啊！”

“誰叫我那麽胖，胖得看不下去！還吃什麽吃！”

“胖個P！你就是骨架大，誰他媽說你胖了！”

“你激動個什麽勁！現在是沒以前胖了，以前是真的見不得人！”

“那麽大的眼睛還見不得人？那麽白的臉蛋還見不得人？你就是真胖也是個好看的胖子！這要擱唐朝，哪還有她楊貴妃什麽事！”

“噗…”鄭婷笑岔了氣，“你要笑死我是麽？當初嘲笑我胖的是你，現在說我好看的也是你，你自打嘴巴呀？”

“我那會是氣不過，誰叫你都不甩我！你也知道自己個子高，自然是比不得別人嬌小的身材。誰知你這笨蛋真的信這種話！”

“聽多了不得不信。”

“那你想出要怎麽樣應對了麽？”

“能怎麽樣？我已經不想怎樣了啊！我以前拼命地減肥，也想坐實‘美女不過百’這句話。但是沒辦法，我最瘦的時候也有120。這幾年，體重反反複複的，終于還是維持在130左右。我已經死心了，保三争二。在不摧殘身體健康的前提下向120斤努力！”

“這樣想就對了！看你現在這樣，估計真要到120的話也該是骨感很強了！順其自然吧，別強求！現在真挺好的，不然我也不會這麽喜歡！”

“呸！一天不惡心我你都不舒服！”

“我怎麽就惡心你了？我說你這女人還真是的！有人喜歡你，追求你，想對你好，你接受不就得了？這麽端着幹嘛？你是多有資本傲嬌呀？啊？”

“關你P事！趕緊把那兩塊肉長起來，我每天跑來跑去都快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