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挖出個牌
“是!就是它。”朝花喜出望外,她當時真怕是宮外的某棵長在水邊的樹。
“找到了,咱們可以走了吧。”霜葉暗中擦了一把汗,聽見她的下半句,心又提了起來。
“來霜葉,你挖一挖,看這樹下是不是埋了什麽東西。”
“不是啊,公主,奴婢也沒帶什麽挖掘的工具在身上啊。”
“不用不用,那東西應該埋得不深,要不咱倆徒手挖吧。”
“別別別,公主欸,您歇着,奴婢來,奴婢來!”
說罷,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帥氣地跪在樹下,開始刨地。
至于公主為什麽心血來潮想來挖這棵紫藤老樹的根,她也不敢問,但公主撐着小臉,蹲在她旁邊,無形中給了霜葉不少壓力,只好開始和公主介紹起這棵大樹來。
擡頭道,“公主啊,這樹好像有百年了,據說是朝霧國的第一代皇後種下的,以前,錢皇後特別喜歡紫藤開花……”
“哪個前皇後?”朝花糊塗了,這宮裏都有三個前任皇後了。
“哦,就是三公主和四公主的母後,錢皇後。”霜葉刨得氣喘籲籲,這塊地都被人踩了上百年,早就壓實了。
還好她身上裝了幾件兵器,挑了件最不心疼的手戟開始撬。
朝花轉過身,眺望着眼前這條碧綠的池子,熏風自南來,荷葉田田,随風搖擺,這裏就是淹死了錢皇後的碧花池了。
這個地方應該是四公主的傷心地,也許每年會來這裏祭奠亡母吧。
“對了,為什麽三公主和四公主好像有些隔閡?”
霜葉吸了一口氣,趕緊查看四周,還好侍從都被她安排在附近守着,她們倆身邊沒有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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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我悄悄和您說,千萬別告訴知春姐姐。三公主和哪個公主關系好啊,連四公主也時常和她争吵。”
“哦?為何?”
“三公主覺得不美的人都有罪。”
“什麽罪?”
“她那話是怎麽說的,女為悅己者容是大錯,女子應該為自己而美,穿衣打扮皆是為女之道,您沒看夢堯宮裏宮人的着裝開銷,是其餘四位公主宮裏加在一起的總和。”
宮裏給公主的月供當然不夠夢堯宮的開支,但她仗着有個有錢的外祖母,總會得到大量額外的零花錢。
朝花想了想,愛美之心人皆有,朝雲公主這麽想倒也不是全錯,但強行要求他人就有些過分。
“所以四公主勸她少花錢,她就說四公主為幼不敬上,是德行不足,告到了皇上那裏,被皇上罰抄了一周的四德。”
清官難斷家務事,朝花搖搖頭,“繼續挖吧。”
霜葉繞着樹根,繼續挖洞,挖着挖着,感覺到有一處的土應該最近被翻動過。
終于從第七個坑洞裏,被她扯出來一個系得嚴實的紫色綢帕子,興高采烈地朝着五公主揮了揮手,臉上混着汗漬和泥巴。
“找到了!”
朝花蹲久了,膝蓋有些麻,起身捶了捶小腿,朝她走去,一邊掏出手帕,給霜葉擦了擦臉,一不小心,嘴角那塊泥點被抹到了鼻子下面。
朝花樂了,“要不,你去洗洗臉吧。”
霜葉看了一眼綠油油的碧花池,鼻尖聳起,連忙搖頭,“這是個兇池,我可不靠近。”
錢皇後當時失腳滑跌落到池中,連聲都沒吱一下,人就沉了底。
皇上盛怒,斥責內務司的宮人沒有盡職清理,導致池中的水草纏住了錢皇後,才發生了此等慘事。
內務司花了三天三夜放空了池水,又清理了數月,一直等到錢皇後的周年祭過了,才又重新放入水,荷花也恢複了最普通的品種,再也沒有夜間盛開的睡蓮了。
“但公主您知道嗎?後來宮人仔細清理過,這池子裏雖然有些淤泥,但也不深,而且根本沒水草。”霜葉嘶嘶抽着冷氣。
“不是說四公主當時在場嗎?她看見什麽了?”
“四公主當時才兩歲多,她能知道什麽呀,只會哭。”
朝花接過她手中的帕子,帕子上的結打得十分粗糙,一扯就解開了,一枚小巧的金牌赫然出現。
一擡頭,對上她發直的眼神,“怎麽,你認識這金牌?”
霜葉點頭,“知道,這蝴蝶是大都督的家紋,而且,公主,這帕子是四公主的啊。”她指了指手帕內裏繡着的一株小巧的紫藤花。
這宮裏有些公主是不太講究的,例如五公主,有個外藩長大的娘親。其餘幾位公主的親娘都是出生于朝霧國的名門,吃穿度用上都有些講法。
幾位公主的貼身衣物上,也會繡上公主特別傾心的花樣圖案,以示區別。
像四公主朝星公主,衣物手帕上就會繡上紫藤花。
朝花若無其事地把帕子和金牌揣進罩衫的內兜,“別瞎說,這是我撿的,記住了?”
霜葉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忽然覺得鼻子下面有點癢,伸手擦了擦,徹底變成一只小髒貓,被五公主取笑了一番,兩人回到了栖霞宮。
知春見着了,吓了一跳,“公主怎麽回來這麽晚,霜葉,你這是摔了?”
事不關己,朝花抿着嘴直樂,知春不贊成地搖搖頭,快步上前,低頭和她禀報了一聲。
一個時辰之前,夢堯宮的主事女官彩鳳已經把四五個宮女押去了西南側的冷宮,然後專程趕來送了話,當時知春并沒有告訴她朝花公主尚未回到宮中,找了個理由打發她回去了。
“彩鳳說”,知春遲疑道,“三公主明天就會去找皇上賜死這幾個宮女,望您早點去審。”
賜死?!三公主怎麽會如此心急?朝花的心情陡然一落千丈,四五條人命,三公主說殺就殺了?
“那我現在過去冷宮一趟吧。”
知春大驚失色,“那個地方,您晚上不能去。”
皇宮裏關于惡鬼怨靈最多的傳聞都發生在冷宮,一般人在大晚上都避之不及,哪有千金之軀非要在這個時辰上趕着去的。
朝花嗤了一聲,那裏要能出現女鬼八成就是蕭琰扮的。想起蕭琰,她又想起了那日兩人見面的冷宮,躊躇了一下,轉身問霜葉,“那西南角的冷宮,可是我上次去的那個?”
知春正拿着沾了水的帕子給霜葉擦臉,聽她這麽一問,霜葉扯下帕子,“對!是坤四所。”
好極了,正好親自去檢查一趟。朝花很滿意,沖着內苑喊了一聲,“那~我~就~去~冷~宮~了~!”
知春莫名其妙,“公主,您這麽大聲,是……?”
朝花曬笑着,她這是給某個吃飽了就睡覺的保镖發條在線消息。
知春攔住她,不許她立刻就走,先逼着用了晚膳,又在屋子裏熏了艾香,對着她讀了幾遍佛經,給她換了一件正紅色的宮裝,身上上上下下塞滿了辟邪的香囊和玉飾。
“你要不要給我綁幾個大蒜?”朝花呵呵直樂。
“大蒜?”知春目光呆滞,霜葉在一旁皺起眉頭,“那東西好臭,公主算了吧。”
知春打量了一番霜葉,把她又拉到了一邊。
折騰了半天才啓程去坤四所,路上,霜葉愁眉苦臉地問朝花,“公主,我能不能把這些勞什子摘了?您別告訴知春姐姐。”
知春給她在胸口上挂了一串大蒜,外皮都剝開了,最下面的大蒜上插了一枚狗牙,腰間還別上了一柄桃木劍,活像一個要去做法的崂山道士。
蒜皮到處飄舞,一波波蒜氣逼人。朝花捂住鼻子,“摘吧。對了,我問你件事,你知不知道四公主平日和哪個驸馬走得近?”
霜葉摘蒜頭的手一頓,滿臉駭然,“四公主?她,她,她哪個驸馬都讨厭。”前一陣子出門行走江湖的時間久了,她說起話就不怎麽注意遮掩。
在霜葉描述下,四公主是個恐男症患者,無論是姐夫們,還是親爹皇上,她都是敬而遠之,能繞道絕不靠近,唯有蕭琰是個異類。
除了她姐姐的夢堯宮,她也不怎麽去別的宮裏串門,平日裏不是去武場練武,就是去聽蕭琰的課。
朝花又想起劉大人說過,二驸馬死的那日,一名嬷嬷說看見紫衣女子進入了二驸馬的書房,還有蕭琰提到那日四公主一襲紫衫,早早離開上書房,行色匆忙。
那紫衣女難道真的就是四公主?
如果不是她,四公主為何要埋起這塊印着大都督家紋的金牌?這金牌又是她從哪裏得到的?
一股陰冷潮濕的氣味鑽進了朝花的鼻子裏,她打個哆嗦,收起了心思,坤四所已到。
轎子剛一停穩,她利索地從轎子上跳下,心想着得趕快審完這幾個宮女,再好好想一想怎麽去勸一勸三公主,殺人是不可的,這幫宮女怎麽也罪不至死。
而且三公主跳過掌禁司,動用私刑,這事要是被人利用了,估計也沒好果子吃——
嘶——!!!她忍不住咬緊了牙關。
穿着繡花鞋的小腳接觸到地面的一瞬間,一股帶着灼燒感的鈍痛從腳腕炸開,迅速蔓延上小腿,腳一軟,她就直直地摔倒在地上。
眼前的五彩斑斓霎時化成了黑,五公主就這樣陷入了昏迷之中,聽不見身邊霜葉一聲聲急促的呼喚。
“公主?”
“朝花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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