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收徒

墨玺卻并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緩緩道:”你果然也認識她。“

寧澤霎時回過神來,微微睜大了眼睛。

墨玺繼續道:“我曾經從她口中聽說過一個同樣叫‘寧澤’的人,不過這人早些年就死在了一處秘境中,看來你果然是奪舍重來。”

墨玺本來沒把這個“寧澤”和現在自家的小弟子聯系在一起,他雖然覺得寧澤可能有事瞞着他,但是平日寧澤對他盡心盡力,在天玄門也規規矩矩,所以他也沒多想。今天要不是見他認識陳硯青,恐怕墨玺自己還得一直被蒙在鼓裏!

墨玺現在的心情簡直糟糕透了!

早些年?

寧澤一直以為自己在秘境中死去後就重生了,後來直接來了天玄門,乾元國的計年方式和他當年在別的國家的計年方式又不同,而且他一直呆在清華峰,也沒跟別的弟子們混在一起,聽他們讨論修真界的八卦,因此他始終沒有發現他其實是在四年前死掉的,直到兩年後才在這個小孩的身體裏重生。

現在聽了墨玺的話,他才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難怪剛才墨玺說三年前救回秋晚歌,感情那時候自己早就死了!

不過此時寧澤也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墨玺竟然知道當年的自己,而且還給自己扣上了一頂奪舍的大帽子……

寧澤忐忑不安地說:”太長老,我僥幸沒死,可也不是奪舍重生。”

奪舍重生需要在宿主還活着的時候進行,說白了就是直接強行占據活人的身體,讓其原主人魂飛魄散。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不少修真者會這麽幹。但畢竟是傷天害理的事,所以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忌諱。真見到奪舍的人,也會敬而遠之的。

“我不管你怎麽活過來的。”墨玺轉身往外走,“你來天玄門有何目的?”

奪舍也好,或者其他別的法術逃出神魂重新修煉也好,墨玺根本不在意。

但是他必須要弄清楚,寧澤到底只是想要好好修煉,才拜入天玄門,還是別有用心。當年他是知道那個“寧澤”和陳硯青秋晚歌都有交情的,萬一寧澤是陳硯青的眼線,那絕對不能讓他再留在天玄門。

兩人出了竹屋,竹屋頓時模糊起來,瞬間隐去了蹤跡,又重新變成了一片竹林。

寧澤想不到墨玺開口就是這句話。

他在天玄門呆了兩年多,不說別的,對墨玺絕對是盡心盡力,縱使當年對自己的生母秋晚歌也就這樣了——可墨玺現在卻懷疑自己別有用心。

是,他是隐瞞了重生的事,可這件事和他腦海裏的冊子,他連自己都還沒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更不知道從何說起。加上和陳硯青秋晚歌的關系,更是牽扯甚多,難以說清。

“太長老心裏已經有了定論,又何必來問我呢?”寧澤深深吸了口氣,“倘若我說沒有目的,恐怕太長老也不會信吧。”

墨玺驟然轉身,面沉如水。

寧澤擡起頭,毫不畏懼的和他對視。

長風從遠處吹來,林木簌簌作響。

陽光正好,映的兩人身上都像鍍了一層金。

寧澤小退了一步,輕聲道:“我昔年和陳硯青秋閣主交好,後來在秘境中,卻被他算計,丢了命。太長老不必懷疑我是他派來混到天玄門的……更何況要是真想混進來,我也不必還用這個名字惹人猜疑了。”

“你早該告訴我這件事。”墨玺冷冷道。

寧澤苦笑:“我若是當初就說了,太長老還會讓我留下來嗎?”

如果當初入門的時候,寧澤就坦白這件事,墨玺确實不會讓他留下來。

雖然寧澤對他有恩,但是他絕對不會拿天玄門的安危來冒險。可這也只是……入門的時候。

寧澤在清華峰已經呆了兩年多,縱使現在懷疑寧澤,他也不可能就這麽讓寧澤走。再說如果寧澤說的是真的,他并不是抱着目的進入天玄門的,那就更沒有理由叫他走了……

但是他竟然敢瞞自己這麽久!

墨玺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

寧澤此時心已經沉下來,說不上是什麽感覺。當初墨玺不許他入門的時候,他還覺得失望的很。現在這件事,他卻只覺得,那就這樣吧。

當年看中墨玺,只是折服在他的皮相和氣質上。執着了幾百年,現在陪了墨玺兩年,對墨玺的性格才多多少少有點了解了。

墨玺嘴硬心軟,平時話也不多,看起來冷漠時則脾氣好,說句老實話,除去皮相,寧澤也很喜歡他的性格。

只是兩年時間,墨玺始終不冷不熱的,寧澤自己也沒有信心能把這塊石頭捂熱,偶爾也忍不住覺得,是不是應該早點放手比較好。

想到這裏,寧澤又覺得有些悲涼。

這邊墨玺思來想去好久,寧澤的修為已經是煉氣期了,但是在修真界還是墊底。

如果真把他趕出去,在修真界寧澤肯定沒辦法立足。

現在也不能确定寧澤确實別有用心,要是做決定也确實是太魯莽了。

可是陳硯青算計寧澤……這件事也沒有辦法驗證。當初秘境那件事墨玺也有所耳聞,說是裏面兇險重重,寧澤運氣不佳被困在陣法中,魂飛魄散。

“半個月後你還是照常去長夢谷秘境。”墨玺板着臉,說道,“你的話我就權當是真的吧,若是讓我發現你做了什麽對不天玄門的事,就不要怪我不講情面了。”

寧澤大為意外,腦子裏還來回盤旋着“是不是放棄”之類的想法,咋一聽到這話,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念頭登時灰飛煙滅,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用什麽反應應對才好。好在兩年間的相處讓他早就養成了習慣性說好的條件反射,稍微一躬身,嘴上已經說了聲:“是。”

……話一出口覺得更悲涼了。

這種習慣到底是鬧哪樣啊?

話說到這裏,墨玺想起什麽一樣:“你沒別的沒說了吧?”

寧澤忙搖搖頭:“沒有。”

說完又補充道,“太長老,等秋閣主醒過來……你可以問問她,秋閣主和我相識數百年,知道我是什麽人,寧澤絕對不會隐瞞太長老……我确實只是和陳硯青有些微的交情,算不上深。”

你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人了?

墨玺才剛打算揭過這件事,聽他這麽一說,臉色又沉下來。

寧澤見他神情有變,立刻閉嘴,蹭到前面去,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太長老,我确實不是故意的……”

墨玺幾乎都能看到他背後搖動的尾巴!

墨玺冷着臉教訓道:“我不清楚你和晚歌有什麽糾葛,不過要她醒來,最少還得四年時間。天下人都以為她死了,今天你見了她,以後一定要把嘴閉牢,決不能把消息傳出去。”

秋晚歌是寧澤上輩子的生母,兩人雖然礙于身份不得相認,但暗地裏秋晚歌卻極為疼愛他,一直幫助他修行。兩母子感情極為深厚,不過墨玺是個男人,寧澤雖然知道自家母親和墨玺有交情,也不敢讓母親知道自己的想法,就怕把秋晚歌氣到,因此也沒有想過要通過秋晚歌和墨玺接觸。

而秋晚歌是流音閣閣主,修為高深,性格溫柔,人緣極好。寧澤不知道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讓她落到現在的模樣。想起剛才秋晚歌面無血色氣息微弱地情形,寧澤心疼之餘,也有怒意,要是讓他知道是哪個混蛋幹的,一定要他償命!

寧澤早就習慣了墨玺這種教訓的語氣,知道是雷聲大雨點小當不得真,壓根不在意。只是墨玺的告誡寧澤當然明白,也知道這裏幹系重大,立刻點點頭。

墨玺也不知道面前的寧澤早就把自己的脾氣摸透了,見他乖巧,這才消了點氣。

“太長老,秋閣主到底是被什麽人害成這樣的?”寧澤陪着笑臉問。

墨玺反問道:“今天你不是見過那人了嗎?”

見寧澤臉色頓時變得格外難看,墨玺又道:“流音閣現在已經落到他手裏了,晚歌就是識人不清,我早就告訴過他陳硯青不可信。”

說着搖搖頭,才道,“人總得吃個虧才會長記性。”

寧澤簡直連笑容都擠不出來了。

自己兩母子,真是栽在了同一個人手裏!

秋晚歌早年和陳硯青相戀,只是迫于兩人的門派所限,而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後來兩人有了寧澤,就将寧澤托付給了一戶普通人家收養,而秋晚歌則一直暗地裏照顧着寧澤。

寧澤小時候只以為秋晚歌是養父母的親戚,長大後才知道那是自己生母。但是小時候去探望過他的只有秋晚歌一人,從來沒見過陳硯青。當年要不是秋晚歌告訴他陳硯青是自己的父親,寧澤還真不知道自己父親也是修真界的一大名人。

兩父子相認後,陳硯青雖然表現出了一副慈父的模樣,可寧澤心裏卻始終有一根刺。不過即使是這樣,寧澤也還是十分尊敬這個父親的——直到後來死在他手下!

現在得知自己母親也差點死在他手裏,寧澤對這個父親的最後一絲大概算得上感情的東西,也完全被恨意消磨殆盡!

寧澤現在對墨玺簡直有些感激了,他眨眨有些發酸的眼睛,征詢墨玺的意見:“太長老,我以後有空,可不可以來探望一下秋閣主。當年她非常照顧我,沒想到現在會遭此厄運,你能把她救出來,實在是感激不盡。”

墨玺見他說的情真意切,點頭道:“晚點我會把迷陣的法訣給你,你別她身邊的陣法,她需要大量靈氣滋補元神。”

“多謝太長老。”

墨玺稍微瞪了他一眼:“等你從長夢谷回來再說。”

寧澤的表情頓時又垮下來。

墨玺看着他失望的表情,心裏非常滿意。

“你本來就是修真界的人,很多事想必也不用我說了。”說着墨玺又瞪了他一眼,“你早點說我能省多少事?那些法訣你會看不懂?故意懂裝不懂來問我?”

寧澤讪讪的摸了一下鼻子,沒有接話。

之前他為了多跟墨玺接觸接觸,經常拿着各種法訣典籍來請教墨玺……其中不乏基礎法訣……

“接下來半個月你就好好修煉吧。”墨玺說,“修為高些,進了長夢谷得的益處也多一些。到時候在別的門派面前也省的丢了我的人。”

長夢谷開啓,進入的除了天玄門還有好幾個其他門派,這個寧澤是知道的。

寧澤應了一聲,而後小心翼翼拐彎抹角的問:“太長老跟趙長老說我是您門下的弟子,到時候去長夢谷,我也還需要用太長老弟子的身份嗎?”

他的心思墨玺哪裏看不出來,彎彎繞繞的還不是想問自己為什麽會那麽說,是不是真想收他做弟子?簡簡單單一件事,寧澤非得繞十個彎子來問。

寧澤當然不知道墨玺在心裏咬牙切齒的不滿他的不直白,他其實自己也不想這樣,但是實在沒信心,也不敢說什麽……

墨玺一伸手:“手。”

寧澤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卻還是把右手伸了出來。

墨玺神色如常,一手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裏卻瞬間多出來一塊的方形的墨玉,寧澤只覺得眼前一花,手腕上一涼,那枚墨玉就被墨玺摁在了自己手腕上方。

墨玺收起墨玉,仔細的看了一遍他的手腕,滿意的點點頭:“現在你是我的弟子了。”

等墨玺松開自己的手腕,寧澤才發現自己手腕上多了一個小小的“墨”字,和當初墨玺給自己的傳音玉簡上的那個印記一模一樣。

不,不止是玉簡,墨玺給自己的儲物戒指上也有個非常小的這樣的印記,墨玺那張暖玉床床腳也有個印記……這分明就是太長老标注所有權的印記……

喂喂可他不是東西啊!标記印記算怎麽一回事?

說好的收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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