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司成醫
這上面原本是一片山壁,現在那山壁竟然變得透明起來。
一片明晃晃的陽光灑落下來,将四周照得通明。
寧澤轉了一圈,終于能夠确定,靈力是從上面傳來的。
他眯起眼睛仔仔細細把山壁瞧了幾遍,可是隔着七八丈的距離,一時半會也沒辦法看清楚。
他幹脆祭出飛劍,小心翼翼的飛到上面,見山壁沒有動靜,便伸手去摸——觸手溫潤,看起來像石頭,他又擡手敲了一下,回音清脆,似乎像是玉器。
噬魂藤順着山壁爬上來,把靈力灌注在藤蔓中,使勁戳了一下透明的山壁。
山壁上登時泛起一層乳白色的靈霧,寧澤還按在山壁上的手如同觸電一般,感覺到一陣酥麻,下意識就把手挪開了。
那一邊噬魂藤也立時把藤蔓收回來,靈霧飄飄渺渺,須臾便散盡了。
寧澤道:“這似乎是件法器。”
噬魂藤贊同的點點頭,這下不敢亂動手,左看右看,也沒什麽頭緒。
寧澤仔仔細細在腦海裏搜尋了一圈,都沒把小冊子裏的靈器和這塊巨大的山壁對上號。能夠放大到這種程度、并且半透明的法器,實在是太多了……一時半會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什麽。
透過法器,能夠看到外面蔚藍的天空也潔白的雲朵,寧澤心裏一動,對噬魂藤道:“我們到外面去看看。”
噬魂藤道:“要去你自己去,外頭有妖獸別找我。”
……寧澤翻了個白眼,道:“回來我給你畫個聚靈的陣法讓你修煉。”
噬魂藤道:“不去。”
寧澤道:“以後都不畫陣法了。”
噬魂藤不情不願的跟在後面,兩人正要出鑽進出的甬道,不知道拐着獅面熊去哪裏野的小肥突然從甬道裏蹦出來,吓了寧澤一跳。
小肥圓滾滾的,這個時候格外靈活,從寧澤身旁一閃,躲到他身後。
獅面熊聳拉着腦袋走進來,寧澤連忙和小肥退到一邊,讓他進來。
獅面虎走出來後,寧澤才看到它身後竟然還跟着一個人。
那人一身黃衫,頭上束了個發冠,劍眉星目,眸子是琥珀色的,中央一條細細的線。
他進來後先看了寧澤一眼,才問道:“是你們剛才碰了天幕?”
寧澤不知道他說的“天幕”到底是什麽東西,只是擡眼打量他。
他比寧澤高出半個頭,神情很是有些倨傲,雙手負在身後,見寧澤不答話,伸出一指手指,指了指上面那半透明的山壁。
寧澤點了點頭,大概也能判斷出來他應該是個妖修,試探性的問道:“那是什麽?”
那人沒有回答,而是問:“你們是從外面進來的?哪個門派的?怎麽會來到這裏,師門長輩沒有叮囑過你們,不能随便進來嗎?”
妖獸能修煉成人型,最少也有金丹初期的修為。一旦進入金丹期,可以使用法術、法寶,加上妖獸本身強橫的*,幾乎能夠毫不費力地秒殺通等級修士。
這裏寧澤加上噬魂藤和小肥,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晚輩是天玄門弟子,因為被人偷襲,才落入這裏。一直沒有找到出去的路,所以借着獅兄的山洞避一避。”寧澤老實道。
那人目光落在寧澤的衣衫上,模模糊糊想起來那似乎是天玄門弟子的藍衫。
聽寧澤一說,垂下眼睛,神情似乎有些黯淡。
難不成,他和天玄門有什麽過節?
思緒閃過的時候,寧澤已經把手虛虛搭在儲物戒指上。
男人察覺到它的動作,眉毛一揚:“我不會動手,不必緊張。”
寧澤總算松了口氣:“不知道閣下如何稱呼?”
“鄙姓司,單名一個成醫。”男人眼角彎了彎,眼裏浮起些許笑意,拍拍獅面熊的頭,“聽說是你們救了他?”
寧澤忙道:“晚輩寧澤,只是自救的時候,恰好救了他,若非他帶我們來這裏,恐怕我們還在外面讓妖獸追趕。”
司成醫微微颔首:“這天幕是承接禁制的寶器,你們可別再碰了,當心反噬。這裏不适合人類久待,我會送你們出去。不過在這之前,我有個不情之請。”
寧澤連忙道:“不知有什麽是晚輩幫得上忙的?”
司成醫在草坪上坐下來,随手往旁邊拍拍,笑道:“坐下說吧。”
見寧澤坐下來,司成醫才繼續道,“天玄門是不是有個叫吳清昕的人?”
寧澤想了想,确實聽過這個名字,不過這人住在別的山上,因此寧澤也沒和他打過照面,便道:“前輩認識他?”
“你們可不是第一次進來的人。”司成醫的語氣有些悠遠,聽不出到底是什麽情緒。
寧澤聰明的沒有接話。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司成醫說了個不大不小的八卦。
五百年前,天玄門三代弟子吳清昕來長夢谷的時候,和自己的師兄弟起了争執,兩人動手的時候對方不小心下手過重,把他推進了禁制裏。
當年司成醫才化為人形,正在外面獵捕妖獸內丹的時候,恰好撞到了昏迷的吳清昕,就把他撿回了自家山洞裏。
吳清昕先是和人動手,後來猝不及防被卷入禁制,受了重傷。
當年司成醫對人類非常好奇,就對悉心照料,找不了不少靈草來給他治傷。吳清昕見他沒有惡意,也将外面世界的情況傾囊相告,短短十多天的時間,兩人就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當日我們本來約好以後再見的。”司成醫收回眼神,淡淡道,“不過他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如今已經臨近飛升,卻始終有這麽一個心結在,阻礙進境,所以想讓你回天玄門後,替我傳一句話。”
他說罷,擡起右手,手心慢慢浮出了半塊玉佩。
那塊玉佩上半個“玄”字已經有些模糊了,顯然是被人常年拿在手裏把玩,而硬生生将紋路磨去了。
司成醫把玉佩地給寧澤:“這東西也替我還給他吧。”
寧澤突然聽到這一秘聞,一時間有些發怔,見了玉佩,下意識問道:“前輩為什麽不出去?”
司成醫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我為何要出去?”
寧澤一時語塞,好半天才道:“這是前輩自己的事,要解開心結,豈不是自己親自前去,才最為妥當?”
司成醫嗤笑一聲:“他不來,我為何要去?”
……
寧澤又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司成醫道:“你廢話怎麽這麽多?”
寧澤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道:“随便問問。”
司成醫翻了個白眼。
寧澤又說:“只有金丹期以下的弟子才能進入長夢谷……他恐怕是修為上去了才……”
司成醫怒道:你有完沒完!”
寧澤不說話了。
司成醫卻又解釋道:“我們想出去很容易,只是我們這裏的人沒人願意出去。去外面跟那些陰險狡詐的修真之人打交道,還不如在這裏好好修煉來得好。他離開的時候我就告知過他直接穿過谷外禁制,傳送來到這裏的方法,根本不需要通過長夢谷外圍地帶,也就無從受修為所限。”
寧澤這下聽清楚了,吳清昕确實是不願意來,而不是因為修為達到金丹期了進不來。
司成醫把那半塊玉佩塞給他,搖搖頭道:“算了,碰到你也算有緣,我就把那法子也告訴你吧。”
寧澤連個不字也來不及說,司成醫把玉佩塞給他之後,順勢扣住他的手腕。
化神後期的神識無法抗拒的湧進他的腦海裏,将一連串文字烙印在他的神識中。
——這根本就是強買強賣好嗎?
寧澤捏着那半塊玉佩,腦海中只剩下這一句話。
司成醫松開他的手腕,想了想,似乎有些猶豫的模樣。
寧澤手指輕輕地摸了一下玉佩,似乎還能感受到玉佩上的體溫。
縱然司成醫的口氣如何的不在意,但是顯然他是非常喜歡這塊玉佩的,否則也不會把它撫摸到花紋都開始模糊。
剛才司成醫烙進去的文字,寫明了長夢谷外禁制中,有一處并不是通往外圍地帶,而是通往這裏面的。
只要掌握了對應的法訣,就能通過那處禁制進入到這裏。
不過也只有進來的法訣罷了,如何出去仍然是個謎。
司成醫看出他的想法:“待會你就知道怎麽出去了。把玉佩收好,丢了我要找你算賬。”
話音一頓,又道,“收拾收拾準備走了,去外面好好修煉吧,進來一趟不容易。”
噬魂藤的聲音在寧澤腦海裏說:“這人好欠揍。”
寧澤悄悄道:“別亂說,當心他發現。”
噬魂藤道:“雖然是化神期的老怪物,可是我們使用神識溝通他不會發現的。”
司成醫道:“你身上那藤蔓看起來資質不錯,要不要留下來跟我一起修煉,這裏比起人間界更适合靈物妖獸修煉,進境會快得多。”
他發現了他發現了他發現了!
噬魂藤渾身的葉子都吓得豎起來了,哆嗦了一下。
司成醫似笑非笑的掃了它一眼:“言多必失。”
噬魂藤小雞啄米一樣把藤蔓點來點去表示知道了。
寧澤憋着笑,想笑又不敢笑出聲,生怕噬魂藤鬧別扭。
可噬魂藤哪裏擦覺不到他的情緒,“哼”了一聲,把他的兩條手腕上勒的青紫縱橫。
司成醫站起來,伸手在空中虛虛點了一下,而後打出一個複雜的法訣。
被稱作天幕的寶器中透過的陽光微微閃了一下,一個巨大的白色法陣慢慢浮現在其上,陽關通過法陣,落到地上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如同流水一般的淺藍色。
剛才他打法訣的時候,寧澤已經牢牢的把他的手勢記在了心裏。司成醫見他這模樣,眼裏也有了一絲欣賞的意味。
他道:“走進這團光裏就行了,你們會被送到長夢谷外圍,要是以後再來,可以直接傳送到谷外,不過那時候就需要把法訣打兩次了。”
寧澤用力點點頭:“記住了,前輩交代的事,我回到天玄們,一定會做到的。”
聽了他的話,司成醫卻似乎有些不高興的模樣,臉色頓時變得有些意興闌珊。
他道:“帶不帶得到,看機緣吧。不急于一時……”
他說這話,卻有些發怔。
隔了一小會,摸出一個玉簡:“這個玉簡可以給我傳訊,不過有禁制隔絕,一天只能夠穿一條消息。你若是遇到難處,可以給我傳訊。到時候你見着他……也給我發條消息吧。”
寧澤道:“前輩不必憂慮……我想他興許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司成醫擺了擺手,示意他別說了。
寧澤見時間已經差不多,就轉頭去叫小肥。
而後他的嘴角就忍不住抽了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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