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一陣暗爽

又過了兩天, 紀國平打電話來說明天元宵節一起吃飯的事情。

“明天就元宵節了啊？”紀晞晞拿陸湛陽的手機翻了翻日歷，她這兩天清閑日子過多了, 有點不想去搭理紀家的那堆家長裏短, 于是語氣有些冷淡，“吃什麽呀？”

“你想吃什麽？”紀國平連忙笑着問，“你想好了爸爸去定。”

“沒什麽想吃的。”紀晞晞看着自己年前做的紅指甲，分心想着過兩天想去做一個新的了，随口回道，“我怕看見不該看的人，沒胃口吃不下。”

“這……”紀國平連忙跟她保證, “不會的不會的, 這點數我還是有的。”

紀晞晞小嘴一撇，漫不經心地說：“是麽。”

電話那邊的紀國平讪笑着, 給自己争取加分：“晞晞, 爸爸答應過你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忘。”

“什麽事？”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還有什麽事！”紀國平有些急, 聲音不由地揚了起來, “約法三章啊！我都記得呢！”

他不提紀晞晞還真沒想起來。

當時紀國平癡心妄想要去程芝茹, 還在家庭聚會上打了紀晞晞一巴掌，他自知理虧答應了女兒不帶程芝茹回家裏的房子。

紀晞晞聽到這裏坐了起來，“你說真的？一步都沒踏進家門？”

“絕對沒有！”

這下紀晞晞開心了，放松身子又軟軟地坐了回去，“行呀，明天吃飯吧, 随便吃什麽都可以。”她不忘給紀國平一個糖吃，“但是得清淡點知道嗎，醫生可說了，你不能吃油膩的。”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紀國平開心得找不着北了：“行行，爸知道了，那我去訂位置了。”

兩個人第二天一起去了紀家的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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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晞晞表哥和堂姐的單位已經恢複上班了，所以家宴定在晚上。他們倆到得最晚，進門的時候涼菜都已經上齊了。

紀晞晞拉着陸湛陽給大家介紹，神情自然平常。

陸湛陽穿了件黑色的羊絨大衣，看上去清俊正經，雙手提着給各家的禮品，樣子十分謙遜。

紀奶奶讪笑着說：“是江大的那個教授吧？呵呵，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紀晞晞翻了個白眼，什麽那個教授，說得好像她身邊有很多教授一樣。

見女兒不高興，紀國平連忙招呼兩人在自己身邊落座，又給紀晞晞打眼色：“晞晞，快給陸教授介紹介紹。”

紀晞晞正要怼一句“有什麽好介紹的”，忽然又笑了笑，“也是呢，畢竟您和奶奶都名聲在外，我還沒介紹過其他人呢。”

紀國平被她一噎，不用想都知道這個“名聲”怕不是什麽好名聲。

她偏過頭，給陸湛陽介紹：“那是我爺爺，旁邊是大伯大伯母，堂姐堂姐夫，這是他們兒子崽崽。”

陸湛陽微微一笑，一一打了招呼。

紀晞晞翹着紅指甲又指了指另一邊，“這是姑媽——你見過了——姑父，表哥表嫂，漂亮的那個小美女是妞妞。”

妞妞是她表哥的女兒，聽見家裏最漂亮的人叫她小美女，高興壞了，拍着筷子大叫：“小姑是大美女，我是小美女！”

一桌子人都笑了起來。

只有紀奶奶故意說：“你別亂說話，把小孩子都教壞了——再漂亮有什麽用。”

“媽！”紀國芳連忙揚起聲音叫了服務員上熱菜，把她媽媽的話壓了過去。

一家子都沒想到紀晞晞會找個教授當男朋友，本人模樣還格外出衆，對他都有些好奇，東一句西一句地問着陸湛陽個人情況。

一聽說陸湛陽是江州大學的教授，長輩們紛紛誇紀晞晞眼光好，運氣好。

只有紀奶奶偏要唱反調：“好什麽，你們沒看電視啊？前段時間很火的那個！裏面不就是有個富二代跟醫生在一起嗎？”她撇撇嘴，一副過來人的老姿态，“文化差異太大了總歸是有矛盾的。”

切，有什麽差異，她紀晞晞文憑不行，腦子行啊。

紀奶奶心裏的那點小九九，她不要太懂哦。

就是酸。

她過得好，奶奶也不是不高興，只是因為她不聽話，不肯做小伏低把這份好歸于紀奶奶的恩賜，所以總要來刷下存在感。

她懶得跟奶奶多費唇舌，翻了個白眼，散漫地說：“什麽電視劇，沒看。”

紀奶奶什麽人啊，哪裏是省油的燈，能這麽簡單讓她糊弄過去？

“我給你說，兩個人在一起最要緊的就是門當戶對……”她正要滔滔不絕地發表演講，紀國平連忙打斷她，招呼大家吃菜。

他可不想因為母親幾句話，又得罪了紀晞晞。

紀國平想了想，幹脆扶着皮帶站起來準備宣布自己的決定。他剛端起酒杯，就聽紀晞晞輕咳了一聲，說：“你幹嘛呢，醫生說你現在不能喝酒。”

她姑媽紀國芳見紀晞晞關心紀國平，大為意外，以為父女倆關系好轉了，對着弟弟笑道：“國平啊，晞晞懂事了呀，我們說你你不聽，你女兒的話總要聽吧？”

紀國平笑了笑，多了幾分憨厚：“那就不喝不喝。”他換了茶杯，又舉起來敬了一圈，笑得有些唏噓：“今天除了一家人團圓，我還有一件事要宣布。”

他拍了拍紀晞晞的肩膀，看着一家人說：“我已經和晞晞說好了，過了年，廠子裏的事情就由她說了算了。”

“什麽？”紀晞晞還沒說話，紀奶奶就先跳了出來，“國平呀，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會來跟我和你爸商量商量？”

“媽，這次生病我想了很多，錢是賺不完的，我這個年齡了，還是得以身體為重。”

“可是……”

紀晞晞拿餐巾擦了擦嘴，看着她奶奶淡淡說道：“沒什麽可是的，廠裏所有名字都已經換成我了。”

“什麽？？”紀奶奶指着紀國平，有幾分氣急敗壞，“紀國平你怎麽這麽糊塗呀？！她懂什麽？”

“我不懂正好可以請教我們陸教授呀，人家可是江大電氣教授呢。奶奶，你剛剛不是還怕我們沒有共同語言嗎？現在是不是不怕了？”紀晞晞笑了笑，“再說了，我做不好關了就是，反正也有錢花對不對？”

陸湛陽見她說得輕巧，心裏微微有些詫異，轉念又想明白了她只是拿話氣她奶奶。

紀奶奶聞言氣鼓鼓地撇過頭去，“紀國平你看看你的好女兒！”

紀晞晞身邊的堂姐拉了拉她的手臂，低聲說：“別跟奶奶一般見識。”

“我不跟她一般見識。”紀晞晞笑得很是友善，“不僅不見識，我還得像我爸一樣，每個月給奶奶錢呢。”

紀國平每個月從廠子裏拿錢孝敬紀奶奶，她又不是不知道。

這句話一出來，紀奶奶忽然沒了語言。

她怎麽會聽不出紀晞晞話裏的威脅？言外之意是，她以後得從紀晞晞那裏拿錢了，這怎麽可以！

哎呀，這個死丫頭真是氣死她了！

她狠狠地剜了兒子一眼，不說話了。

紀奶奶不說話，飯桌子上的氣氛瞬間和諧起來，連素來沉悶的大伯紀國偉都開了金口，跟陸湛陽聊了兩句。

紀晞晞看着奶奶吃癟的樣子，心裏一陣暗爽。

這是自從媽媽去世後，吃得最舒服的一頓家宴了

吃了飯，她知道她奶奶又要去紀國平那裏垂簾聽政，自己帶着陸湛陽先走一步，給人家母子倆留足了機會。

上了車，紀晞晞吃飽喝足靠在副駕椅子上，懶洋洋地像只貓兒似的，只差沒晃一晃尾巴了，只是她嘴巴毒，得理不饒人地開始數落起紀奶奶來。

“我奶奶那個人，拜高踩低，欺軟怕硬，最勢利了！”紀晞晞眯了眯眼睛，笑得很輕蔑，“她要是真是個硬骨頭，我還佩服她呢。可是陸老師你看到沒有，一聽從紀國平哪裏弄不來錢，屁都不敢放了。”

陸湛陽偏頭看了眼她，心裏有些異樣，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說長輩。可想到她奶奶對她的處處針對，又覺得可以理解了。

紀晞晞沒注意他的表情，打了個哈欠就開始跟謝熠聊微信。

過年人多，酒吧生意一直很好，但是謝熠馬上要出國去拍照，時間上有些顧不過來，但紀晞晞又不是當老板的那塊兒料，兩個人在商量要不要請個職業經理人。

謝熠那把讓財務拉了個流水出來，提議是否需要先面試兩個人試試看。

紀晞晞對這些都不太懂，只能讓謝熠看着安排，需要人手她就去。等她把注意力從微信上拉出來，才發現兩個人已經回了家。她放下手機，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陸湛陽出差之前把自己銀/行/卡留給她了，方便她周轉，這下公司已經不需要她的私房錢了，她找出銀/行/卡，把它還給陸湛陽。

陸湛陽正在換衣服，脫了呢大衣，換成了平常穿的夾克，看了她遞過來手卡一眼，有些詫異：“怎麽了？”

“還給你呀。”紀晞晞雙手捏住卡片，真誠又俏皮地說：“謝謝陸老師啦！”

“沒用？”陸湛陽沒有接，反而是将她攬在懷裏，“流水多一點你做事方便。”

紀晞晞搖搖頭，“不用了啊，我爸今天說房子已經賣出去了，過戶的時候他直接把錢轉到我的卡上。”

陸湛陽還是沒有動。

“拿着呀。”紀晞晞踮起腳尖，親了他一口，望着他的眼神暖暖的，“多謝你這麽相信我。”

他垂眸看着她，見她的微笑動人，心裏有些猶豫。

“你怎麽了？”紀晞晞見他表情不太對，調侃他，“你別想我因為這些錢就答應你結婚的事情啊，我要求高着呢。”

陸湛陽笑了笑，伸手在她面頰上摩挲，決定跟她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她是他想要攜手一生的人，兩人之間，自然是毫無芥蒂為上。

“過來坐。”

他拉着她的手腕兒，坐上床邊，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怎麽了嘛？”紀晞晞偏頭有點疑惑，“有什麽問題嗎？”

“我只是覺得有點奇怪，”他靠在床頭，在她“哪裏奇怪”的追問下笑了笑，放棄了組織語言，決定想到哪裏就說到哪裏，“有時候我覺得你很單純，像個小孩子，可是有時候又覺得……你很老成，人情世故都看得很透。晞晞，雖然你看起來笑得很開心，可你說出的話，有很悲觀。”

尤其是她對家人評價，像是從小受了不少委屈。

他憐惜地抹了抹她的頭發，把臉旁的長發，挽到耳後，望着她沉默地樣子，輕聲說：“為什麽呢？”

“這有什麽為什麽的，每個人都有很多面啊。”她笑了笑，竟有些吊兒郎當，“這道理可是陸老師你告訴我的呢。”

他沒有說話，伸出手握住她柔軟的手，十指相扣。

紀晞晞收斂了笑容，用力抓了抓他的手，說：“反正你只要記住一點就行了。”

他擡起眼來看她。

“好的都是受我媽媽影響，壞的都是遺傳紀國平的。”

他愣了下，沒想到她會這麽總結，看來對父親的成見的确不小。

陸湛陽無奈道：“就沒你什麽事情嗎？”

“那倒也不是。”紀晞晞單手撩了撩頭發，“長得漂亮是我後天努力保養換來的哈哈哈哈！”

“臉皮厚。”

“略略略！”

紀晞晞忽然偏頭一笑，神情美豔妩媚，似在冬夜裏綻放的嬌蕊。

“又笑什麽？”

“沒什麽。”紀晞晞頓了下又說，“以後我們的孩子也是，好的都像我，壞的都像你！”

她像是占了人家多大一個便宜似的，笑得神氣活現的，擡手捂住他的嘴，附身貼近重重強調，“不接受反駁！”

陸湛陽怔愣片刻，唇畔上是她掌心柔軟的觸感，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順着她的話，落在她的小腹上。

白色毛衣包裹之下，她平坦的腹部像是有魔力，吸引着他的手去觸碰。

孩子嗎？

他不禁有些輕飄，腦子裏不可遏制地開始勾勒起未來的樣子。

一個像她的，屬于他的孩子啊……

那一定會跟媽媽一樣又漂亮又臭美，白白嫩嫩的，撒着嬌叫他爸爸……

僅僅是這樣想着，胸口就已經熱了起來。

陸湛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迎上她的笑臉，目光沉沉。

“所以你什麽時候答應我的求婚？”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打字很慢，手臂一直很累，隐隐作痛，我還以為是衣服穿多了，打完了忽然想到，會不會腱鞘炎啊啊啊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有點點驕傲地感覺……我一定是腦子瓦特了……

一想到馬上要寫到文案梗了我就好激動！手臂一點也不痛了，我還能再戰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