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59】
老土其實姓趙,是随他母親姓并且是他母親跟前夫生的孩子,一直對繼父的家人疏離,希望出人頭地。前幾年去越州打工,帶回來了一個年輕的妹崽小海。小海不嫌棄老土家窮,也不嫌棄灌江村偏僻,就這麽住下來了,不久就跟老土有了孩子。但是因為小孩還未滿二十歲,不能領取結婚證,更不能為孩子辦理準生證,所以一直沒到醫院做産檢。
應非池記得自己見過兩三次小海,她長得不漂亮,但人有一種強勢的感覺,很有主見的樣子。見到的地點通常是茶山坪下面的河邊,小海在河邊洗床單被套,應非池看着她六個月大的肚子表示心驚膽戰,十分怕她出意外。
“章婆講……娃仔的位置不對……”老土的聲音嘶啞,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氣都喘不勻,着急得恨不能把天捅一個窟窿,讓天上的水趕快漏幹,趕快停雨,救救他的妻兒。“痛了半夜了,氣都快沒有了……”
“莫急。”周滿拍拍老土的肩膀,回過頭。
應非池穿好衣服出來,手上拿着赤霄劍跟明月铛,與他并肩站着,小聲說:“我都聽見了,人命關天,還是兩條命。”
周滿點頭,對老土說:“我們先克你屋頭看看。”
說完對應非池使了個眼神,應非池将明月铛一抛,打出一縷靈氣,明月铛迅速地變大,懸浮在地面三十厘米高的地方。應非池輕輕一跳坐到一個鈴铛上,周滿将目瞪口呆的老土一扯,坐到另一個鈴铛上。
“老土,抓穩我。”周滿說,“非池,走吧。”
應非池點點頭,用自己的靈氣操控明月铛的行動,鈴铛迅速地升高,嗖的一下往前飛,眨眼之間就到了老土家所在的茶山坪。
“你老婆咧?”周滿将老土扯下鈴铛,冷靜地問道。
“周滿,你……”老土滿臉的不可置信,站在地上腿肚子一打哆嗦,直接就軟了癱在地上。
“……”周滿不理他,直接走進堂屋去。堂屋裏頭點着一盞煤油燈,廚房裏竈火燒得旺旺的,正在燒着熱水。老土繼父也就是江家的親戚全都集中在堂屋裏,全都沉默着,女人們甚至在抹眼淚。裏頭的卧房裏也亮着幾盞煤油燈,周滿走進去,只見孕婦蒼白着臉躺在床上,已經陷入了昏迷,床單上傳出陣陣血腥氣息。
“哎!”老土的母親老玉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有男人進到孕婦的房間裏了,趕緊沖進來攔住。“出克出克!你嫩子進來的?快點出克!”
周滿走到堂屋,環視了一周愁雲滿布的親屬,開口說道:“我有辦法送小海克醫院。”
話音一出,所有人都擡起頭來望着他,眼中露出又驚喜又不可置信的神色。老土的繼父老安顫抖地問:“你真的有辦法?嫩子送?”
“用法術送。”周滿說,“但是我用得還不熟練,講沒好就回從天高頭跌下克,到時候小海也會死。更子留在屋頭也是死,用法術送出外頭也可能會死,只能沒送出克是必死無疑,送出克是九死一生。嫩子選,你們自己想好了再決定。”
“我們……”老安和老玉對望一眼,一時之間都能不敢決定,只能望着老土。
老土鬥着腳走了進來,看着周滿的目光像是在看怪物,臉上猶豫了很久。但九死之中有一生還是刺激了他的渴望,那是他的妻子跟孩子。老土咬了咬牙,對周滿跪了下去:“周滿,求你救我老婆和我崽!”
“起來嘛。”周滿伸手将老土扶起,輕飄飄的動作,但裏頭的力道卻讓老土無法抗拒。周滿掃了一眼堂屋,說道:“既然更子,那就準備一張床板綁在鈴铛高頭,一定要确定綁穩,然後把小海擡到床板上,老土、老安叔、老玉嬸跟我走。”
鈴铛?衆人正想問,應非池便立刻将明月铛召出,迅速變大懸浮在屋外頭。
“這個……”滿屋子的人都呆住了。
“你們還昂(傻)在那凱久點嘛,小海人都冷了!”周滿沉聲喝道,“有司馬事情等回來的時候再講,快點找床板綁起來!”
江家人如夢初醒,也顧不得吃驚,先拆了一張床的床板,再用麻繩将床板綁在一個鈴铛上。應非池将鈴铛變得非常大,一個鈴铛就能扛住一張床。綁完之後,老土又再三試過穩固與否,這才又和幾個人一起小心地将小海擡到鈴铛上。
等妻子溫溫地躺在床板上時,老土才發現,雖然外面下着大雨,但他們綁床板又擡人,竟然一點沒有被大雨淋到,身上還是幹燥的。江家人心中又是擔心又有些放心,對他們來說,會法術真的是傳說中的事,但偏僻山村的村民,卻又比受過各種教育的市民更容易接受神鬼之說。
不管怎樣,救人最重要,一切等救人回來再說。周滿與應非池跳上空餘的鈴铛,周滿抱着應非池,轉頭對江家人說:“抓好,別讓小海掉下去。”
江家人一齊抓住床板的邊沿,白着臉點點頭。應非池道:“走了!”明月铛輕輕地一顫,平穩地飛到了空中,然後緩緩加速,在午夜的大雨裏往鎮上飛去。
在周滿跟江家人說話的時候,應非池已經迅速地刻好了幾個符咒,一個是保持平穩将床板以及床板上的衆人固定住的,一個是阻擋雨水以及風速的,還有一個則是辨別方位的。黑夜中應非池跟周滿都不敢用照明符,怕被人看到,只能駕馭着明月铛飛到高空,用最快的速度往鎮上飛去。
只要一個不小心,不僅救不了人,就算是周滿跟應非池都有可能掉下明月铛,摔得粉身碎骨。應非池的手輕輕的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夜風的冷還是因為未知的害怕。周滿伸手環住了他,将他緊緊地安全地抱在他溫暖的懷裏,用他的體溫告訴應非池:別怕,一切都會順利的。
二十分鐘後,明月铛抵達了鎮衛生院附近,緩緩降落在漆黑的路邊。
“我們不能直接聽在衛生院前面,你們要把人擡過去。”周滿首先跳下明月铛,手中赤霄劍一揮就将綁住床單的麻繩斬斷了。明月铛恢複成拇指大小,飛向應非池的腰帶穩穩地挂着,應非池拿出從家裏帶來的傘撐在小海上邊,然後迅速地将所有符咒撤去。
“快走!小海頂沒得叻!”周滿大聲說。
老土跟老安如夢初醒,應非池将雨傘塞到老玉的手裏,與周滿等人一人一個角擡起床板快速往衛生院走。
“嫩子叻?”急診值班的醫生和護士都下了一大跳,護士問完又将病床推了出來。
“半夜難産。”周滿讓大家一起小心地将床板放下,老土将小海抱上病床。值班醫生迅速地查看,護士打電話讓婦産科的醫生趕緊趕過來。
“好了好了,郭醫生正在趕過來,病人家屬不要驚惶,先過來填資料繳費!”一個護士攔住追趕病床的江家人,大聲地說道。
“繳、繳費?”老土腦袋一片空白,心裏就像是給刀劈了一樣難過,直接就給護士跪下了。“我……我沒記得帶錢,你們先救我老婆得咩?我一定會還錢的!真的會的!求你們先救她!”
“哎!”護士一下子也吓住了,趕緊扯他:“你先起來,這種事沒是我可以做決定的,你莫跪我啊!你起來!”
“老土!”周滿将男人從地上扯起來,沉聲說:“莫動不動就跪,我帶錢了,先幫你出,你在急診室外面等。”
“啊?”老土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一系列的擔心害怕跟各種變故幾乎将這個年輕而驕傲的男人擊垮,他什麽都說不出來了,只是被應非池撫着站起來,與父母一起等在急診室外頭。
周滿知道,村裏人極少有到醫院住院或者急診的機會,對于這個年代的農民來說,到醫院就等于生命垂危,接下來大概就是辦喪事了,所以他們對醫院天生有一股恐懼。而因為機會少,到醫院了要做什麽他們完全不知道,六神無主之下會耽誤很多事情。
周滿将家裏存着的現金拿出來,幫老土交了錢填了資料,再過來的時候發現急診室只有一個應非池了。
“婦科醫生來了,說要剖腹産,他們都去手術室外面等着了。”應非池說,不知道為什麽,他也感覺到了一股冰冷的死意,可能是因為這地方積攢了太多怨靈與不甘。應非池不由得握住了周滿的手,想尋求保護,而剛接觸到就被周滿反握住,周滿寬大而厚實的手掌完整地包裹着。
“我們走吧。”周滿說。
兩人一起走到手術室外,老土已經完全呆住了,一雙眼睛只知道盯着手術室,老玉坐在長椅上不斷地低泣,只有老安總算安定了下來,小聲說:“阿滿,辛苦你了,一起幾多錢?”
“錢沒要緊,回克我把發票給你再講。”周滿說,“小海嫩子叻?”
“醫生講胎位沒正,好像是長反了,腳在底下,現在要剖小海的肚子。”老安一臉的驚懼,“周滿,你講小海會沒會死啊?”現在周滿就是他們的主心骨,他們感覺無論什麽事,只要周滿保證過,就一定不會出問題。
“沒懂,但是大多數情況下都沒有事的。”周滿拍了拍老安的肩膀,安慰道。
“嘩啷——”沒多久,手術室的門忽然開了,一個護士抱着襁褓走了出來。“誰是家屬?哪個是娃仔的阿爸?”
“我是我是!”老土趕緊沖到前面去,着急地問道:“護士,我老婆嫩子叻?”
“有驚無險啦。”護士笑眯眯地說,“送來得及時,剖腹産很順利,捏,你看,這個就是你的娃仔,六斤三兩重。”
“哦哦!”老土點頭,看也不看娃仔一眼,着急地問:“我老婆咧?”
護士不由得笑了,說道:“病人還在縫合,你們看下子娃仔,我凳子要抱他進育兒室裏頭克的。”
“哦哦!”老土還是不斷地點頭,問道:“那等子我老婆就出來了吧?”
“嗯,是的。”護士見他這麽擔心妻子,心中也非常開心,應了一下就将新生的孩子抱到育兒室去了。一群人又等了蠻久,手術室的燈熄了,小海被推了出來。
“阿海!”老土立刻沖到病床邊,吓得又要掉眼淚:“為司馬她昏了?!醫生……”
“哎呀,打麻藥了嘛,嫩子會沒昏咯?”醫生無奈地說,“好了好了,推克病房克,明早就會醒的,莫擔心了。”
老土這才放心,一直看着妻子被推進病房躺好,這才轉身。
“慢來。”周滿一把扶住老土,無奈地說,“我講過,男人家沒要動不動就跪來跪克的,你覺得我幫了忙,那以後就多幫點我,大家都是隔壁鄰舍,相互幫助本來就是應該的嘛!”
老土嘴唇顫動,眼淚又掉了下來,這一個晚上他經歷了将為人父的欣喜、等待孩子出生的擔憂、妻子垂危的驚懼、等待手術的着急,再到此刻終于一切平安,感覺上一輩子也沒這麽怕過。幸好,幸好一切都平安無事了。
“好了。”周滿拍拍他的肩膀,“進克看小海嘛,我們也要回克了。哦,這點錢你們拿到,明天肯定還要用錢,等你們回克了再還錢我,反正我是沒急用的。”
周滿說着,将一個布包塞到老玉的手裏,然後牽着應非池的手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忘了說中秋快樂,同志們中秋快樂~
小海的事取材自我家屋後的嬸嬸。十多年前嬸嬸難産,當時只有我爸有手機,于是我爸跟隔壁叔叔半夜爬到山頂找信號打電話,但衛生院的車子進不來,路況太爛了,于是當時只有兩輛車的政府就抽了一輛吉普車讓派出所的民警來進來。結果吉普車在過完河上坡的時候陷在泥裏出不來了,民警小哥就扛着器械跟醫生一起走到了村子裏,然後嬸嬸就順利生下小寶寶了,我還記得第二天早上去看小寶寶時的情景,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剛出生的孩子。
十多年後我去國安局宣傳處實習,臨時被指派跟副主任去民警家家訪,路上聊天副主任問我是哪裏人。我說我是某某村的,副主任表示:哦!我記得!我以前在l鄉當實習民警的時候還去過你們那裏,去搶救一個孕婦,你們那裏路難走啊!我記得第二天你們那裏就殺豬,我被村民輪流灌酒,有個卷頭發的男人灌我最多,結果第三天才從你們村出來!
我笑了,跟他說:那是我屋後面的阿嬸,那個卷頭發的男人是我爸!
世界好小~╮(╯▽╰)╭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