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5

萬籁俱寂。正是天亮之前最黑暗的時候。

靜悄悄的戎族營地裏，除了困得直點頭的巡邏兵們，其他人都在最香甜的夢鄉中，夢裏一大群肥羊，架在火堆上烤的滋滋響，而他們吃的滿嘴流油。

而哪怕是眼力再好的巡邏兵，也難以發現戎族的羊圈裏出現了一絲十分不起眼的騷動。

是的，戎族打仗是帶着肉食的，牛羊都帶了好幾群當軍糧，至于馬，都是用來打仗的戰馬，卻是不能吃的。

剛過夏天，一身毛的羊們三三兩兩地窩在圈裏睡得香甜，并沒有全部擠在一起，這讓悄然出現在羊圈的一群人很是興奮。

“咩……咯……”一只睡得迷迷瞪瞪的羊忽然感覺有只潮乎乎的大手捋了捋自己的毛，吓了一跳的它驚恐地剛叫了一半就忽然頓住，然後更加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不能動也叫不出來了！

“莫幫主，你這一手點穴手法實在是厲害！”二當家燕南飛豎起了大拇指，可惜黑漆漆的一片誰也看不見。

莫少語卻沒空搭理燕南飛，他正在黑暗中摸索下一只羊……

晨光微熹，還未展現出暖意的朝陽剛在戎族營地探出頭，夥房頭頭阿善格伸着懶腰打着呵欠出了帳篷，打算去逮只羊洗剝一下炖上，好給幾位軍官吃。

夏季大旱以來，母羊們吃不飽，奶水不足，小羊一個個營養不良的樣子，只有春天就已經長成的羊還有點嚼頭，不過出征前帶的三大群羊群，吃着吃着就剩下這麽一小群了，現在更是就剩下這麽兩三百只，只有頭領和十幾位親信每天能吃到羊肉，普通士兵已經只能喝點肉湯了。

心裏琢磨着到底是清炖還是烤全羊好的阿善格低着頭剛剛走到羊圈，忽然覺得有點不對，怎麽今日比往常安靜許多？

這擡頭一看不當緊，阿善格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後大半個營地都聽到了他凄涼的叫喊聲：

“羊！！！都沒啦！！！！！”

首領巴圖一聽手下禀報口糧沒了，當即掀翻了矮桌，肥墩墩的壯實身子從地上一下彈起：“好端端的，羊怎麽會沒了！負責看羊的家夥呢！給老子帶上來！”

于是可憐的阿善格被揪到了主帳，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将早上的發現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我照例天剛亮就起的，剛剛走到羊圈，就發現昨晚還有幾百只的羊，就剩下了這麽十幾只……還是特別瘦弱的……看樣子不是狼群叼走的……”

“蠢貨！這裏這麽多勇士，哪群不要命的狼敢來偷羊！”巴圖更怒了。

“……可是，也沒有別的痕跡，我的帳篷離羊圈不過二十來丈，昨晚一點兒動靜也沒聽見。”阿善格一臉迷惑不解。

巴圖冷哼一聲：“是不是你昨晚喝酒了！睡得沉了，有動靜也沒聽見？”

阿善格身子一顫，怯懦道：“我……我只喝了一羊皮袋，絕不會醉的！”

“好哇，軍糧緊缺，牛羊也馬上要吃完了，你在夥房的日子倒是好得很，竟然每天還有酒喝！”巴圖一揮手，“玩忽職守，将他拉出去抽五十鞭！”

“冤枉啊！！！”阿善格凄慘的求饒聲回蕩在戎族營地，伴随着淩厲帶風的皮鞭聲更增凄涼。

雷霸天擡頭看了看客棧的牌子——喜來客棧，嗯，沒錯，就是當初那個兩斤羊肉要五兩銀子的客棧。

“來只烤全羊！”雷震天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了喜來客棧，選了大堂正中間的桌子大馬金刀地一坐。

小二微微皺眉，依稀還記得這個上次嫌羊肉貴改吃炊餅的窮鬼，于是上前搓着手道：“這位客官，這羊可是又漲價了，咱們客棧可是花城最大的，如今也就剩下四五只羊，依現下的情況，一只烤全羊要這個數……”說着伸出了兩根手指，意思是足足二十兩。

“哼！”雷震天鼻孔朝天，手伸進懷中。

然後在小二驚訝和期待的目光中，掏出了足足……一兩銀子。

小二臉色都青了，冷聲道：“我說的可是二十兩銀子！”這窮鬼莫不是來消遣人的！

雷震天看都懶得看小二一眼，忽然高聲道：“擡進來吧！”

只見一個微胖的漢子應聲進來，單手拎着一只胖乎乎的羊，怕不是有七八十斤的模樣。

小二一縮腦袋，心道這漢子好大的力氣，若是不講理一拳上來他可吃不住。

“一兩銀子是加工錢，不用找了，食材我們自帶！”雷震天得意道。

小二一聽，足足一兩銀子的加工錢，那可真是白賺的，忙換了一副面孔，點頭哈腰答應着，然後彎了腰去拖那只大羊，不料細看之下……

“客官……這羊怕不是死了吧？怎麽也沒用繩子綁卻一動不動的？”小二疑惑。

雷震天聞言哈哈一笑，起身在那羊身上摸了幾把，然後看似随意地伸指一戳。

“咩咩……”渾身僵硬的羊忽獲自由，在地上一個打滾，矯健地起身就往門外跑。

吓得那小二忙撲上去一把抱住，硬扯着羊往廚房拖，折騰得滿頭滿臉的汗。

那狼狽相讓小心眼兒的雷震天哈哈半天，笑得好不暢快。忽然想起牧盟主的囑咐，忙出聲問道：“你們這裏收活羊不收？”

小二忙着和那羊較勁兒，忙裏偷閑問道：“多少只啊？”心想這漢子也不知道哪裏弄的羊，有個一兩只就不錯了，店裏正好可以收了。

“二百來只吧。”雷震天樂呵呵地道。

“多少？”小二吓得腿一軟，剛好那羊掙紮着一用力，當即一個屁股蹲兒吓得坐下了。

三天以後。

花城所有的飯館兒客棧酒樓後院，都關了少則十幾只，多則幾十只的咩咩叫的羊群。

而牧歌看着整整一滿桌白花花的銀子笑開了花：“辛苦大家啦，這裏是足足兩千三百零伍十兩銀子，咱們一共二十九個門派，每個門派可分得八十兩銀子。衆位掌門幫主，依次來取銀子吧。”

若是戎族頭領巴圖知道他無比珍貴的軍糧竟然被一夜之間被人點了穴，悄無聲息地偷走，還換成了區區幾千兩銀子，不知會不會被氣得吐血……

可惜巴圖一點兒也不知道神秘消失的羊群去哪兒了，而近日戎族破天荒的竟然也沒有攻城。至于原因……無論頭領還是将領還是普通勇士，現下腦子裏在想的估計只有一件事：下一頓吃什麽？明天吃什麽？下個月吃什麽？明年吃什麽？

……再不打贏感覺就要餓死了怎麽辦？可是……吃不飽也沒有力氣打仗啊嗚嗚嗚……

而花城的軍民比起戎族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自從和羊肉供應商戎族開戰以來，一直居高不下的羊肉竟然降價了，家家戶戶都奢侈一把去買了點羊肉開開葷。

一時間，花城的大街小巷中，充斥了紅焖羊肉、清炖羊肉、羊肉炖蘿蔔、蔥爆羊肉、孜然羊肉、羊肉湯、羊肉拉面、羊肉湯鍋以及羊肉餃子的味道。

香飄十裏，滿城皆歡。

而最勞苦功高的大頭兵們，今日也改善了夥食——羊肉湯面，熱騰騰的一大盆端上桌，面條乳白、湯清肉嫩，上面還紮紮實實地碼了幾十片切得厚厚的熟羊肉。

當時圍坐在桌旁的士兵們嗷地一聲喊，端起了碗就餓狼一般地搶肉去了。

一頓飯吃完，一個個滿臉滿足地拍着肚子，再看看盛面的大盆，裏面一滴羊肉湯都沒剩下，連油星兒都沒有，幹幹淨淨地簡直不用洗。

“嗨，終于不是白菜炖豆腐了，吃了肉就是有力氣！戎族蠻子要是再來，我保準一肚子就把他扛下城頭去！”一位吃的滿嘴流油大頭兵笑道。

比起戎族天天吃烤全羊的奢侈行徑，大月國從軍到民，明顯更會過日子，這一批羊若是放到戎族，最多吃個十天，而轉移到大月國之後，大家夥兒足足能開一個月的葷呢。

吃純肉多浪費啊，羊肉炖白菜、炖土豆、炖冬瓜、炖胡蘿蔔白蘿蔔……那都很好吃的嘛，剩下的羊骨頭還能熬出香香濃濃的羊肉湯，再吃個幾天，別提多美了。

而苦主戎族頭領巴圖，這兩天愁的頭都快禿了，原本軍糧就不夠吃，竟然還雪上加霜地丢了那麽多只羊，他一想起羊肉心裏就揪着疼，此時他正盯着面前盆裏的幾大塊牛肉沉思，要不要派人去老家再趕一群牛羊來應急呢？

其實只要大家夥兒吃飽了一鼓作氣，能把這個花城攻下來就好了！可是想想老弱婦孺可都在大本營呢，原本就沒留幾只，羊奶牛乳什麽的也不夠，本就是勒緊了褲腰帶省出來的軍糧，就算真運過來也不夠這麽多勇士吃的。

勇士吃不飽怎麽打仗？……但是打不了勝仗就沒吃的……沒吃的更沒有打勝仗的希望了……無限循環……

腦筋已經開始打結的巴圖，一邊思索一邊抓着一塊牛肉，無比珍稀地小口啃的時候卻沒想到，牧歌帶着一群來無影去無蹤的武林點穴高手們……又盯上了他的牛群……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羊咩咩美滋滋睡覺覺ing……

忽然！天外飛指！一戳！……再戳！額，三戳……為什麽戳不到，為什麽點穴無法成功？？？一臉懵逼.jpg

羊咩咩繼續美滋滋睡覺ing：吃的胖就是好哇，肥羊的意思就是，別說穴道了，你壓根摸不到我骨頭在哪兒！怕了嗎？

武林高手撓撓頭，一卷袖子直接把可憐的羊咩咩擡走了……肥羊什麽的，炖着吃香香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