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墓地
◎陸在野,你回去吧。◎
二十七
有風吹過樹梢,院子裏的桂樹嘩嘩作響。
陸在野就站在那,獨成一道風景線。
偶爾瞥一眼過來,見她不說話,并不急着催。
林枝春也确實不大想說話,她埋頭蹲在牆角,單方面地和玫紅的月季大眼瞪小眼,纖細的身形縮成小小一團。
“诶,你是七七同學吧?”
恰在此時,屋內卻突然傳來道聲音。
林奶奶走了出來,老人家一看院子裏多了個不認識的清俊少年,忙笑着歡迎了句。
又看向還愣愣蹲在原地的林枝春,打趣道,“怎麽來了同學也不招呼一下,七七快讓人進去坐啊。”
“奶奶,他……”
林枝春放下剪子擡頭,剛想說陸在野只是碰巧經過,很快就會走時,熟悉的清越嗓音打斷了她的話。
“奶奶好。”
身上向來散發着股“生人勿近”冷淡氣息的陸在野,破天荒地主動開了口。
連眉眼也不似往日那樣覆着層薄冰。
林枝春驚奇地看見,他唇角勾了勾,然後對上林奶奶的視線,做足了謙恭的姿态。
“我是林枝春同學。”
陸在野耐心地回答林奶奶最開始問出的問題,又掃了眼背對着他的林枝春,不疾不徐地添補了句,“也是她同桌。”
“那你叫什麽名字啊?”
林奶奶臉上滿是笑容,看樣子對他印象很好。
“陸在野。”
“小陸,來,我們進屋裏坐。”
林奶奶親熱地招呼着陸在野往裏屋走去,進門時還特意遞了個眼神給她那還沒站起身的孫女,“七七,給小陸倒杯茶來。”
林枝春:“……”
她抿着唇站了起來,認命地去廚房給人泡茶,可還沒走兩步,就聽見句“不用麻煩了奶奶,我坐坐估計就得走了”。
身形清瘦挺拔的少年,稍稍垂下頭,說起話來溫和有禮。
林枝春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副模樣。
“那怎麽行?”
陸在野話音才剛落下,林奶奶就拍着他的手背說道,“你可是七七同學,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麽能就這麽走了呢?”
“她貌似不是很想同我說話。”
陸在野斂了渾身的冷淡氣場,低垂着眉眼示弱,向林奶奶透露着一種“不被林枝春待見”的氣息。
又兀自扯唇笑了句,“可能我們關系還沒那麽好。”
“什麽關系好不好的?”
林奶奶這下更是抓着陸在野的手不放了,一個勁地解釋道,“七七這孩子,平日裏确實是話少了點,也沒什麽朋友。”
“但這不代表你們關系不好呀,你們可還是同桌,那肯定和一般同學還要不一樣些。”
“你這孩子千萬不要亂想,今天中午,必須得在我們家吃飯。”
林奶奶一錘定音,沒給任何人插話的餘地。
??
期間被或被間接或被直接cue到的林枝春,一臉茫然。
她一臉茫然地看着陸在野點頭應聲。
又一臉茫然地看着自家奶奶将人安置在她平日裏最愛的那張藤椅上,然後言語溫柔地對人噓寒問暖。
……
中午林奶奶果然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林枝春拿了只碗默默吃飯,繼續看着陸在野被熱情關懷。
不過飯桌上,陸在野話很少。
像是受過專門的餐桌禮儀培訓那樣,除了必要的動作,基本不會發出多餘的聲音。
只有林奶奶問他菜色如何時,唇邊才會扯出個淺笑來,低聲說句“味道都很好”。
總之,慢條斯理而又賞心悅目。
林枝春收回視線,卻沒成想在偷瞄的最後一刻和陸在野目光對上了。
有種考試作弊被人現場抓包的感覺……
他已經吃完,正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林枝春無法,只得裝模作樣地問了句,“吃完了嗎,吃完了的話,碗放在桌上我來收拾就行。”
而她的言下之意其實是“吃完了,你是不是得走了”。
可還不等陸在野說話,餐桌上的林奶奶就搶先說了句,“不用你收拾,我來,人小陸好不容易來一趟,你不陪人家聊聊天什麽的?”
她跟人聊什麽啊……
林枝春瓷白的臉上爬過絲無奈,可礙于林奶奶那固執的視線,她只有服軟的份。
……
半個小時後,林家院子裏的長廊下
林枝春百無聊賴地坐在臺階上,單手撐着下巴,一瞬不移地望着牆角新開的月季花。
在她身後,陸在野恢複了平時的散漫姿态,眼角眉梢都透着股懶洋洋的意味。
可問話時,卻又很凝重,“聽奶奶說,你明天要出去一趟。”
聽了這話,林枝春拽面前狗尾巴草的手一頓,驀地停了下來,好半天才“嗯”了聲。
明天是清明小長假的最後一天,也就是清明節,每年的這一天,她都會獨自前往墓園看望林建國同志。
“明天天氣不太好。”陸在野提醒道。
淞城這個小地方很奇怪,氣候千變萬化,今天或許豔陽高照,明天卻也能是雷雨交加。
“我知道。”
但不管天氣如何,她都會去。
林枝春還是使力把那株狗尾巴草給拽了下來,纖白手指把玩着那刺刺的草,眉間換出淡然情緒。
陸在野稍瞥她一眼。
心下明白她決定好了的事就不會改變,于是也不勉強,只是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淞城的墓園位于城市的西南角,地勢險峻,荒無人煙,想要進園,不說別的,門口看不盡的長階就得爬個十幾分鐘。
也只有清明節的時候才會稍稍有些人去。
他希望在不改變她想法的前提下,盡量保護她周全。
頓了下,陸在野又搬出林奶奶,說道,“奶奶也同意我和你一起。”
“你跟我去幹什麽?”
林枝春眉間閃過不解意味,今天第一次不躲不避,直直地望向他。
一臉的不可置信,像是在得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之前,絕不會輕易松口。
“墓園的路不太安全。”
陸在野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語氣冷又淡。
天氣預報顯示淞城明天的天氣是大雨,不排除有雷電的可能。
而墓園數以千計的長階都是青石鋪成,上邊因為常年沒什麽人去,也沒什麽打理,覆着厚厚一層苔藓。
她一個人,實在太容易出事。
……
“我不需要你陪我一起去。”,林枝春卻不為所動。
她盯着少年淡漠的側臉,忽然就不明白他真正的意圖到底是什麽
明明說了不喜歡自己,為什麽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她,對她好。
林枝春深吸口氣,重複道,“我真的不需要。”
“陸在野,請你回去吧。”
從前的每一次,她都是自己走過來的。
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他們本來就沒有太多相處的理由。
君子之交淡如水,維持着最普通的同學關系,或許才最長久。
第二天一早,林枝春就起了床。
特意沒吵醒林奶奶,她輕手輕腳地提上昨晚就準備好的籃子,又摘了朵猶帶着朝露的月季,才掩上院子裏的門,往外走去。
墓園路遠,她乘了一個小時的車才抵達門口。
天空中果然下起了暴雨,她才下車,褲腳就濕了一截。
來不及去管腳上的泥濘,林枝春趕忙撐開傘,護住籃子裏的吃食與月季花。
然後在簡陋的保安亭處登記了姓名時間,一步一步地沿着臺階往山上爬去。
纖瘦的背影像是随時會被風吹走一樣,在雨裏搖搖欲墜。
陸在野在臺階的最下面,望見的就是她這麽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明明感冒還沒好全,卻沾染着風雨,固執地向上爬去。
他擰着眉,遞給方才給他提供了一個短暫容身之所的雜貨店老板兩張紅鈔票後,就快步跟在了林枝春後頭。
轟隆隆——
轟隆隆——
天色果然不好,暗沉得不像話的雲層裏剎那間劈出兩道閃電來,就連風也刮得愈發的大了。
林枝春手上透明的雨傘被風吹得掀了邊,但她理都沒理,徑直往前走去。
約莫二十分鐘後,她蹲在墓園最裏側的一塊墓碑前,輕輕拂了拂石像照片上的水珠,低聲說了句,“林建國同志,我又來看你了。”
“有想我沒?”
她勉強勾出個笑容,挑出籃子裏那朵嫣紅的月季,放在了石碑前,“天上可沒有月季,你為什麽非得離開呢?”
“我明明那麽想你,怎麽一次都不回來看我,不問問我考試考得好不好?”
林枝春絮絮叨叨地說着話,沒說幾句就語帶哽咽。
稍遠處站着的陸在野驀地想起那天在醫務室,女生躺在病床上,面上流露出顯而易見的脆弱,抓着他的手,讓他不要走。
他目光忽地複雜起來,落在林枝春身上的視線低低沉沉。
……
林枝春沒說太久,多數時間在望着石碑出神。
最後要走的時候,才又輕輕說了句“向偉大的緝毒戰士林建國同志敬禮。”
“等我明年再來看你,一定要等我啊。”
……
稍稍收拾了下心中情緒,林枝春理着籃子往山下走去。
雨勢比來時小了很多,只剩微乎其微的毛毛雨,她幹脆就連傘也不打了,孤身走進薄薄一層雨幕裏。
但許是蹲久了,精神有些恍惚,沒太反應過來,在下臺階時,林枝春忽然腳下一滑。
她突然間驚醒,以為自己要從這千層石階摔下去,或許會摔個血肉模糊之際
——有只手拉住了她的帽子,連帶着将她整個人穩穩拉住
該怎麽去形容那一刻的感覺?
短短一瞬間從死裏逃生命懸一線,到獲得一線生機,林枝春緊張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半分鐘後,才記得往後看。
順着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林枝春看見了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陸在野……”
她失神地叫出他的名字,似是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出現在這裏。
身後的人淡淡“嗯”了聲,空閑的左手撐起黑色的大傘,慢慢移至她的頭頂,“別淋雨。”
作者有話說:
孤寡如我,祝大家情人節快樂~
噢還要謝謝撒花的枝枝葡萄和放大餅同學
◎最新評論:
kingtickets_0.gif?var=20140327">震驚!烙大餅攤休業竟是因為……開學了!!哈哈哈哈哈摁爪養肥】
【哈哈哈大家一起孤寡】
【!!我真的好愛你們!我們三個一起過吧!!我烙大餅養你們(捂臉】
【我也孤寡哈哈哈】
-完-
同類推薦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