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真身花魁?

夜裏,當文妙在密林中沉沉睡去,夢裏響起了一首古老的歌謠。“流火初,流火初,雲荒路,天涯有門有歸處;細雨霧,細雨霧,幽冥路,密境有寶千金儲。”

歌謠伴着一聲聲怨念的嘆息聲,流入她的腦海,“我不甘心……什麽是非對錯,什麽海誓山盟,真可笑,我一生颠沛流離錯事做盡,到頭來不過換回一句謊言……孤城蘭蒼,哼,我們注定誰也去不了了……”

迷茫的雲霧間,她看見一扇熟悉的玻璃門,推開門,房裏那張雪白的病床上,有一個女人正打着點滴坐卧着,文妙進來,她便投來目光。

那面頰曾無數次出現在她的鏡子上,那麽的熟悉,此時卻出現在她對面。

那女人的妩媚高傲,無神的眸子依舊似水柔情,面帶一抹嘲諷似的笑容,她像女王般高貴端莊,即便女子看了,也必然為之深深臣服。

“你是誰?”兩人同時問道。

女人嘴角微微挑起,壞壞的笑意在她身上,竟有那麽強烈的壓倒性的氣息,怎麽文妙她從前不覺得自己有這種女王禦姐氣質?

“池妖嬈,”那女人鈴兒似的聲音嬌滴滴地道,“百花樓的花魁。”

“你就是池妖嬈?!”文妙覺得自己嗆了口水,“還是花魁,也就是失足婦女?!我我我勒個去……”

“怎麽,你不喜歡?”妖嬈笑道,“可我很喜歡你這裏呢。”

“廢話!姐姐我可是風靡一方的模特!啊,我怎麽穿越成失足婦女了?”

“你與我的傷口分毫不差,不但同齡,模樣又一摸一樣。鬼王說,既然我那麽怨念,就給我個機會重生,正好你也死了,瞧,我這是在幫你,”妖嬈完全不在意文妙的苦惱,她從床邊拿起一樣東西,抛給文妙,“好姑娘,那邊的事就交給你了。”

文妙根本不想看自己接了個什麽東西,沖妖嬈抱怨道,“你那個世界亂七八糟的,我怎麽活得下去。還有,到底是誰殺了你啊?”

妖嬈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不清,那間病房慢慢消失在文妙的夢境,只有妖嬈的笑意仍在她腦海萦繞不去,她聲音還在斷斷續續回蕩,“相信你自己看見的……”

後面的話再也聽不清楚,反正也是些沒用的,文妙心道:這夢純粹是來嘲笑我的吧?

她的神志漸漸清醒,睜開眼,只覺自己身體搖搖晃晃的,像是在懸空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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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暈乎乎的,許久才發現原來自己正被雲暮容背着,走向山下一座燈火通鳴的城市。

文妙半睡半醒,從懂事的年紀起,她就再沒有被家人背過。吵吵鬧鬧的家庭很快分裂了,雖然法院把文妙判給了母親,可母親并沒有帶走文妙,反而将她寄養在生活拮據的姨母家。

為了什麽才走上舞臺的,她已經不大記得了,但是從沒有任何一種燈光,能将她照耀得像此時這麽溫暖。

那人的背結實有力,托起她似乎不費吹灰之力。

文妙覺得特別舒服,就不知覺抱緊了些,那人立即頓住了腳,猛使勁扣住她手腕将她從背上扯下去,警惕地盯着她的舉動。

她眼前一花,瞬間整個人跌坐進草叢,手裏抓着的東西也随着甩飛了。

“你這是做什麽?”文妙天旋地轉的,手臂上的皮膚被草木刮破,紅紅癢癢的,就甚是來氣。

那雲暮容冷言道,“別裝了,池妖嬈,你別以為還能騙過我,”他邊說着,邊四下警惕地看了看,似乎想找到什麽罪證,“我對暗器很敏感,你不是不知道吧?上次殺我沒有成功,這次難道就會得手?”

他的話裏帶着戲谑的語氣,文妙覺得很是委屈,明明自己什麽都沒有做。她撓了撓手上紅色的刮痕,委屈地道,“我哪來的暗器,我只不過……”

她想說她喜歡被背着,她想說她這樣感覺很溫暖,但對着這貌似敵視她的男人說這麽煽情的話,根本就是自讨無趣。

說起暗器神馬的,文妙倒的确覺得手裏少了點東西,攤開手想了想,呀,妖嬈給我的東西呢?!

她登時跳起來,趴在鋒利的土石間四處摸索,因為不覺得痛,夜裏也看不清楚,她完全沒有發現自己才摸了兩三下就滿手血紅。

興許是練武的人對血腥味很敏感,她的雙手忽然被身後的雲暮容抓住,那男人怒火中燒地喝住她,“不必找了。天色那麽晚,我們要馬上趕路,明天之前我必須回城。”

“不是,那東西對我可能很重要,”文妙雙膝跪地,雙手被高高舉起抓住,就像拜佛一樣的姿勢,很是詭異,即便這樣她仍要跟雲暮容頂嘴,“說不定那東西能讓我回去呢。你剛才真的覺得我手裏有東西?”

“快走了!”

她話音未落,背後的人煩躁起來,一把反拖着她的手,拉着就走。妖嬈身子柔軟纖細,皮膚很是細嫩,她被拖着走的時候很容易劃破皮膚。

這麽粗暴的舉動立馬制止了文妙的任性,但倘若那真的只是一場虛無的夢,她又怎麽可能拿到妖嬈給她的東西呢?這麽想一下似乎也有道理。那不讓找就不找吧。

“真霸道,”文妙小聲嘀咕着,伸出雙手,在月光下一瞧,“我去,怎麽回事?!”

雲暮容哂笑道,“這點小傷沒什麽,礙不着你生意。”

生意?文妙的小小敏感點瞬間被戳中了。她翻身跳起來,瞪大眼睛道,“你說妖嬈她還接客?!”

雲暮容髒髒的滿是血的臉上,忽然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連聲音都變得冷漠恐怖,“你……莫非不是妖嬈?”

“不、不不。我不是妖嬈能是誰啊。”文妙強顏歡笑,月光照不出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我只是記性不好、記性不好。”

現代社會的女模特,尤其像她這麽十七八的年紀,在不被潛規則的前提下能走多遠連她自己也不太清楚,以為穿越得到的身體身前能善待自己,好歹古代人也講究個守身如玉什麽的,原來真是異想天開,早在聽到妖嬈自我介紹的時候,她就該想到這點。

不過還好,她對這些事已經習以為常了,只要不是讓她自己去做就不成問題。但是她不可避免地對妖嬈的“屍體”騰起更高層次的厭惡,忽然的想去洗個澡,換身衣裳,便問他,“還有多遠?”

“不遠。”

“我們是要去哪裏?”

“百花樓,”雲暮容想也不想就答,“把你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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