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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吾,你還好嗎？”坂口安吾的異常引來了一旁織田作之助的關心。

“還、還好。”坂口安吾又一次努力咽下那一口老血，努力裝得自然一些，幹巴巴地道：“就是有些驚訝，原來……原來在論壇上置頂懸賞公告的家長就是首領啊。”

“是啊,确實很讓人驚訝。”織田作之助的表情聲音跟他的話形成了兩個極端,“果然養孩子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織田作之助不禁感慨道。

坂口安吾：“……”

所以,重點是這個？

“冷靜點。”一個聲音在坂口安吾的身後響起,清清冷冷卻透着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你不會被填水泥沉進東京灣裏。這些的胡思亂想會污染本次溫泉旅行的和諧，非常不道德。”

坂口安吾：“！！！”

他猛地轉過頭，待得看清身後之人的長相時，他的眼瞳猛縮，心跟着提了起來。

是了，名偵探江戶川亂步來了，武裝偵探社的另一位支柱偵探自然也不會缺席。

坂口安吾的腦袋裏飛快彈出一個檔案界面，是異能特務科的加密檔案——

绫辻行人,二十一歲,與江戶川亂步齊名的名偵探。疑似異能者,異能名不詳,似與意外死亡有關。凡是他經手的案件,兇手都會在七天內以着不同形式的意外遭遇死亡，無人能夠避免。

當然,因為這個意外看上去太科學了,很少有人将那些人的死亡跟異能力聯系到一起。

只是，在橫濱,港口黑手黨和武裝偵探社是異能特務科的重點盯梢目标,尤其武裝偵探社還能夠通過下委托來試探一下。

如果意外死掉的兇手只有一個兩個,異能特務科可能會關注不到。但這數目一多，難免會生出懷疑并開始重點盯梢。

雖然他們還沒有徹底摸清绫辻行人的異能力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這不妨礙他們将绫辻行人的危險度标紅加粗。

……有什麽比面對一個擅長扒人底細的名偵探更糟糕的情況，那一定是面對兩個名偵探。

大概名偵探都喜歡英倫風，頭戴獵鹿帽的绫辻行人身上穿着白襯衫灰馬甲，搭配着一條紅棕色格子長褲，不同于直接披着披風的江戶川亂步，他的肩膀上披着的是一件棕色外套，行走時兩條袖管空蕩蕩地飄在身後。

除此之外，绫辻行人的懷裏還抱着一只人偶，是一個有着黑色蜷曲短發的小姑娘，身上穿着紅色洋裝，一只眼睛綁着繃帶，看上去又可愛又病态。

扔下這句明明應該算是安慰但卻讓坂口安吾汗毛倒豎的話後，绫辻行人從他的身邊走過，來到了正在鬧貓貓家庭糾紛的四人前，微微颔首，打招呼道：“下午好，鹿驚先生。”

“下午好，行人君。”被三個身高都一米六往上的大貓貓扒着圍着打打鬧鬧，鹿驚依舊一副淡定的模樣，笑着跟绫辻行人打招呼，道：“見崎君這身裙子很漂亮啊，沒見過的款式，是新定制的嗎？”

“是的。”绫辻行人抿唇笑了一下，“是法國那邊的流行款式，覺得會很适合見崎鳴，所以就定制了一套。”

可以說，绫辻行人在武裝偵探社工作至今，到手的大半工資都被他用來給見崎鳴定制漂亮衣服了。

绫辻行人口中的見崎鳴不是別人，正是他懷裏抱着的這個人偶。

绫辻行人當初在東京處理一個案子的時候，對案件發生地的大商場中對櫥窗中的這個高級手工人偶“一見鐘情”，花掉了當時身上所有的錢財将她帶回了家，還給她取名見崎鳴。從此之後，绫辻行人不僅多了一個給見崎鳴定制衣服的愛好，不管去哪裏都會帶上見崎鳴。

有人還開玩笑，說绫辻偵探的女朋友就是見崎鳴。

原本只是玩笑，但绫辻行人非但沒反駁，反而一臉淡定地表示，見崎鳴很好。

行吧，武裝偵探社反正已經有了一個特立獨行的名偵探江戶川，再多一個愛好詭異的名偵探绫辻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反正他們都不是會在意普通人目光的人。

跟他們站在同一高度，可以稱之為同類的人，都不覺得這點愛好習慣有什麽問題。

“源先生，下午好。”

以福澤谕吉為首的武裝偵探社其他人也到了。

身形高大習慣穿着和服的福澤谕吉走在最前面，身邊是與謝野晶子和春野绮羅子。

這三個人加上兩個名偵探，武裝偵探社就這麽五個人。

武裝偵探社的工作本就存在一定危險性，還涉及一些裏世界的事務，一般人都做不來。等社長福澤谕吉意識到自己異能力的作用後，在招收異能者社員上變得更加謹慎起來。

在成員招收上，其他倒還是其次，關鍵是人品。

無論是與謝野晶子過于強大的治療能力還是绫辻行人這種因果律審判一樣的異能力，都是十分遭人觊觎的。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武裝偵探社的成員稀少，但在盈利方面，在三年前就開始富餘了。

因為武裝偵探社現在那棟五層紅磚小樓，福澤社長保留了四層以上的樓層作為武裝偵探社的辦公場所和臨時宿舍，三層空着充當隔斷，一層和二層都租了出去。單是租金，每年就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而讓武裝偵探社一衆成員十分滿意的是，租出去的一樓開了一家名為漩渦的咖啡廳，老板人好，咖啡好喝，糕點也好吃。江戶川亂步還特意拉着鹿驚去過那家咖啡廳，總體觀感很不錯。

不管資金來源，鹿驚還是很欣慰亂步少年終于成功養活了自己。

“鹿驚。”一身藏青色帶白色花紋浴衣的宇智波帶土從後堂繞出，他的手指握着一枝顏色極盡妍麗的八重櫻，當着衆人的面，十分自然地遞給鹿驚，口中道：“寒緋園的櫻花開得很好。”

鹿驚擡手，無視胳膊上挂着一只太宰治的重量，接過那一枝櫻花。他舉着櫻花看了看，點頭道：“果然提前兩天到箱根是個好選擇。”抖了抖手臂，将挂在身上的貓貓一個一個抓下來，然後将他們往電梯間那邊推，“房間已經安排好了，別在大堂裏胡鬧。”

“嗨……”拖長了的嗓音裏滿是不情願，涼飕飕的小眼神有一下沒一下地往宇智波帶土的方向飛。

宇智波帶土神态自若。

這家溫泉旅店已經被源家包場，來這裏泡湯的或多或少都有些關系，即使還陌生，但點點頭說兩句話，很快就能夠熟悉下來。

只是，這群或主動或被動達成一片的衆人中，唯有坂口安吾最煎熬。看着熱氣騰騰的溫泉和如雪飄落的櫻花時總是會想到黝黑冰冷的東京灣和海浪一下下拍打着堤壩的聲音。

現港-黑情報員·真政府小職員的坂口安吾默默仰起頭，他輕輕地扒了一下頭發。

聽，這死亡敲響的喪鐘。

看，跟着櫻花一同飄落的頭發。

“安吾，來點辣咖喱嗎？”織田作之助認真地做推薦，“吃完後會讓人很精神。”

坂口安吾慢慢地轉頭看向織田作之助，靜默片刻，一拍桌子：“來！”頓了一下，“再上清酒！”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早起來再犯愁！

放縱吧，堕落吧，就應了他的異能之名吧。

反正不會更糟糕了。

***

雙手揣在浴衣的寬袖中，袖口的一角露出一截櫻花來，腳下的木屐無聲無息地踩在鵝卵石小路上，一旁的河水潺潺流淌，依稀映照出岸邊的兩道身影。

鹿驚歪了一下頭。

今天的他并沒有紮起頭發，披散下來的銀色長發垂至腰際，鬓間略有些零碎的頭發各編成一條細細的發辮，在腦後系在一起。绮麗的眉眼因含着笑意而越發柔和起來，比灑落在櫻花上的夕照還要溫柔。

“鳶，你看到坂口安吾的表情了嗎？”鹿驚眉眼彎彎，壞壞地道，“真的是太有趣了。”

跟鹿驚保持一致動作，同樣将手揣在袖子裏的宇智波帶土其實并不想從鹿驚口中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但看在坂口安吾是指定迫害對象，宇智波帶土挑了挑眉，哼道：“就這膽子，還敢跑來港口黑手黨當卧底，異能特務科就這麽肯定我們不敢對他們的人下手？”

“啊啦，鳶，火氣別這麽大嘛。”鹿驚擺了擺手，“往好了想，沒點本事的人也沒法當卧底，凡是能混個卧底身份的人都有着不錯的能力，直接廢掉可惜了。”

別的組織花大力氣培養出來的現成人才被他們摘了桃子，美滋滋。

至于那一層卧底身份，榨幹利用價值後廢掉與扣下可持續壓榨之間，坂口安吾憑自己的本事争取到了後一種。

雖然坂口安吾可能并不想要這樣的選擇題。

鹿驚笑眯眯，啊，身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幹着利市利民的事情，他總要為港口黑手黨多謀劃謀劃。既然已經混進來了，那就別走了。

“以着他的異能力輔以本身的辦事能力，歇了別的心思好好留在組織裏，當個準幹部應該沒什麽問題。”

宇智波帶土笑了，他眨了眨眼睛，贊同道：“他會想明白的。”

“啧啧。”鹿驚探出手，手背上還沾着一片櫻花花瓣，貼在白皙的皮膚上，莫名有些旖旎。銀發青年沒有注意到這片小小的花瓣，他的手指撫在了自己的下颌處，彎起的唇角帶着狡黠的笑意，低低地笑道：“诶呀，我可真是太壞了。”

宇智波帶土：太色了！

還有，真特麽可愛！！

***

三天的溫泉之旅，以鹿驚為首的源家人過得歲月靜好，以福澤谕吉為首的武裝偵探社過得盡興又愉快，織田作之助剝着溫泉煮蛋也挺開心，唯有坂口安吾一副被掏空了的模樣，棄他而去的頭發明顯又增多了。

織田作之助還在一旁勸：“安吾你不能吃辣就不要勉強。”

坂口安吾：“……呵。”

也不知道是誰拿出這麽反人類辣度的咖喱說吃這個能煥發精神，是啊，一口上去，差點沒要了他的小命，水灌了兩大瓶，間接導致他跑了好幾趟廁所。

最可悲的是，坂口安吾內心高喊着“堕落吧”，但社畜的習慣卻催促着他趕在被兩個名偵探扒出卧底身份之前聯絡種田長官，傳遞情報的同時看看能不能将他完好無損地撈出去……

可問題的可怕之處在于，他在試圖找機會傳遞消息的時候，總能夠遇到港口黑手黨內部最可怕的幹部，特A級別危險異能者旗木鳶，被那雙猩紅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瞥一眼，別說傳消息，坂口安吾事後是怎麽回到房間裏的都不知道。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是滿頭滿身的冷汗。

所以說，這次溫泉旅行，對別人是消遣，對他就不一定了。

最不幸的是，坂口安吾有一種莫名的預感——即使他這一次安全回到橫濱，回到他經營數年的地盤上還有同僚接應，他可能也沒辦法将這些重要情報傳遞回異能特務科。

坂口安吾面無表情地坐在返程的車裏，默默将腦袋埋在前排的椅背上，陷入了自閉。

他果然還是堕落吧。

***

時間進入七月份的時候，橫濱市隔壁的橫須賀市亂了起來。港口黑手黨情報組第一時間收集到相關情報，幹部菊池寬篩選整理後上交到鹿驚手上。

“橫須賀市一位擁有跟金錢相關的異能富豪死亡，留下了五千億円的遺産？”

鹿驚翻看着情報，眉頭漸漸蹙起。

財帛動人心，這句話放在哪個世界都是通用的。

五千億円不是一筆小數目，足以讓任何組織為争奪這份遺産打破頭。即使這其中明顯有貓膩，只要能确定這筆遺産是真的，多的是人為這些錢打破頭。

哪怕冒着得罪港口黑手黨的危險。

鹿驚輕哼一聲，再翻一頁，果然看到流言蔓延至橫濱，不少可疑人士進入橫濱市的相關記錄。

他就知道！

港口黑手黨內部負責情報組的人是菊池寬，他擁有異能力戀愛病患者，那是一種能夠讓愛情如疾病降臨在人身上的精神系異能。直白的說法，就是分分鐘讓人變成戀愛腦，愛得百依百順要死要活。別說機密情報，讓中了異能力的人去死都不帶猶豫的。

菊池寬确認過的情報，質量上絕對有保障。

根據他的調查和審訊，那個金錢異能者的猝死十分異常，五千億円遺産的消息出現得也太過突兀，明顯有人在裏面插了一手。現在橫須賀市內各大勢力明裏暗裏為那筆巨額遺産打生打死，城市亂成一團，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黑市又有消息流出，說是搶到那筆五千億円遺産的人帶着錢來到了橫濱避風頭。

這是陰謀嗎？

這是陷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