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入V三章合一

收拾停當吃過午飯,沈靜正在書房裏收拾文書, 趙衡悠閑踱步進來:“奚維要回海寧, 邀請咱們同行, 去看海寧潮。”

沈靜停住動作:“去海寧?”

“嗯。”趙衡在書桌旁站定,随手翻着桌上文書,“孤已答應他了。今年就去海寧過個中秋吧。”

趙衡言出即行,次日便帶着衛铮、沈靜, 随奚維去了蘇州海寧縣。

大約是因為平叛大事已定,趙衡興致頗高, 說是“海巡”,一路走走停停,跟游山玩水也沒什麽兩樣了。

從常州到蘇州并不遠,滿打滿算不過三兩天的路程, 他們卻走了五六天還久。

到了無錫,趙衡還不肯随奚維走旱路,偏偏要坐船渡太湖去吳江,便與奚維分道揚镳,上了太湖游船。

秋高氣爽,湖上荷花垂柳,四面來風,的确是十分惬意。

趙衡背手立在船頭, 回頭問沈靜:“妙安是蘇州人, 想必對這裏景色十分熟悉?”

“還好。”沈靜望着平靜的湖面, 微微笑道:“幼年時常來。家父身體健康時, 每年入秋都要來一趟。那時我年紀尚幼,景色如何都不記得了。倒一直記得這裏的湖蝦,殼薄肉嫩,通身雪白,味道十分鮮美。”

本以為當天就能到海寧的,三人在吳江下船,蘇州知州、吳江知縣早已經在岸邊迎候,并特意設宴款待趙衡,因此在吳江又耽擱了一天。

次日一早,三人收好行裝,正準備動身去海寧,便接到京城快報。趙衡在飯桌上将急報看完,随即擱下了筷子:“收拾行李,準備馬車,回南京。”

沈靜和衛铮都是意外,卻也不敢多問,随即便收拾行裝,當天便踏上了回南京的路程。

從常州到吳江用了五六天,從吳江回南京,一路快馬加鞭,第三日深夜便趕到了地方,連中秋都耽擱在了路上。

沈靜身體比趙衡、衛铮要弱,一路奔忙,疲敝不堪。幸好到了南京,趙衡身邊萬事都有小有操持,不必他再費神,因此能得以能夠好好歇歇。

小有對他們匆忙趕回來也十分驚訝,當晚伺候趙衡歇下,還特意來問沈靜:“不是說要去海寧看潮,順便在那裏過中秋?怎麽如此匆忙就趕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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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靜剛洗漱完畢,此刻正散着發,靠在床頭昏昏欲睡:“我也不知道。殿下那日清晨接到了京中來的急報,便令我們立即收拾行裝,趕回南京來了。”

“京中急報?”小有納悶道,“能有什麽這麽急的,難道是陛下龍體又違和?”

“未必吧?”沈靜半阖着眼,幾乎是說夢話一樣,“若真如此,殿下必定直接趕回京城了,何必還在南京逗留?”

小有起身擺手道:“說的也是。你歇着吧,看你累成這樣,眼皮都要黏住了。”

沈靜當晚又是一夜好睡無夢,誰知次日一早,便被小有晃了起來:“起來!起來!”

沈靜開始不理,被晃的厲害了,半醒半睡,閉着眼拉住小有拍他的那只手的衣袖:“……錢大爺……好小有,求你再讓我多睡半刻……”

小有哭笑不得,回頭取了一張浸水的帕子丢到他臉上:“快起來!殿下有請!”

沈靜一聽,這才勉強清醒,立刻掙紮着爬起來,一邊還在念叨:“……你別是唬我吧?殿下向來體恤人的,那日在常州還叫我多睡會的……”

等他收拾停當,小有才笑眯眯在桌旁坐下:“你說對了,我就是唬你。”

沈靜系衣帶的動作頓住:“……”

“唬你起來吃糖。”小有笑着拍拍旁邊桌上幾張薄薄紙張,“快過來,看這是什麽?”

沈靜将信将疑走過去,将紙張拈起來,只看了一眼,便愣在那裏。

小有站在他身後,拍拍他肩膀,意味深長道:“沈靜,這可是殿下一片心意。你好好收着吧。”

說完便要走。

沈靜回頭一把将他扯住:“這,這是——”

小有好笑的看着他,一張張點着那幾張泛黃的紙:“這是你家祖宅的房契。這個是你那位表叔還回來的田莊地契。還有這個,是你當年高中解元之後,蘇州府報喜的報單。”

沈靜手顫顫巍巍,只覺得不能相信:“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小有解釋道:“早先殿下知道了你曾入獄的事,命我将當年的事查清查實。我便找到丁爺爺,又問到了蘇州的薛銀薛大人。殿下便給他寫了一封信,囑他将事情查清。前陣子你們不是在吳江見到他了?這些東西應該是薛大人交給殿下的。殿下今早托我給你。至于你的案子,薛銀大人已向南京刑部發請,準備退回州府重審了,想必不日,就能為你洗脫當年的冤屈。”

“當時是見過薛大人。”沈靜猶如仍在夢裏一樣,“只是當時,殿下并未跟我提這事——”

小有笑道:“都這麽久了,你還不知道殿下什麽性格兒?有什麽事都不大好說出來的。”

沈靜捧着幾張薄薄紙張,滿心又是酸苦又是感激,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半天看着小有讷讷道:“多謝……我這就去向殿下道謝。”

“哎你——”小有忙攔住他,“殿下之所以叫我轉交,就是為免了這些。你還去做什麽?”

“那——”

小有又拍怕他的肩膀,微微笑道:“我知道,你從前也是受過了好大些委屈波折了。如今也算是都過去了。你來府裏也有些日子了,咱們之間的情分,是不必言謝的。至于殿下一片心意,受着便是,無非是将來好好做事,權做報答吧。”

說完這些,小有便離開了,将門掩上,留下沈靜一人在房中,捧着發黃的房契地契,和那張曾令他歡喜也郁郁的鄉試報單,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房契地契,是他父親臨終之前親自交到他手上的。

那年父親驟然過世,他年齡不過十七,為父親出殡之後便跟着大病一場,到了後來日漸沉重,以至于有半個多月人事不知,無法下床。

後來所有喪事後續事宜,都是父親一位表親、他一直喊表叔的一位親戚幫忙操辦的,中間所費人力、花費幾何,他也一概不知。

等他病情稍有起色,那位表親才拿着一紙文書來告訴他,他父親出殡以及為他看大夫治病,已經将家中資財全部耗盡;甚至連房屋土地,也一并都變賣了。

而買主,就是這位表叔的兩個女婿。

沈靜不傻,自然知道事情蹊跷;只是那一紙文書落款上,竟然清楚按着他的手印,實在叫他無從喊冤。幾番掙紮,最後只能被人掃地出門。當時他貧病交加,幸好被父親一位在戲班子裏的故友收留,才不至于淪落街頭。

往事不堪回首。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因為沒能保住父親留下的祖産家業,連為父母掃墓都不敢去,覺得無顏以對泉下雙親。卻從沒想到,又朝一日,自己竟然能夠将祖宅祖産再拿回手中。此時此刻,他對趙衡的感念,又豈是區區一個謝字就能報答的?

再說趙衡回到南京便開始忙碌非常,半刻歇息的時間都沒有。等沈靜再見到他,已經是次日晌午,趙衡命他将書房一應卷宗書信收拾整理清楚,又交代草拟幾封書信。

沈靜領了命,告辭之前,向趙衡深深行了一禮:“蘇州的事……沈靜多謝殿下。”

趙衡從文書中擡頭,“嗯”了一聲,頓了頓又道:“等忙過這陣子,你若有意,可以請假再回蘇州看看。”

沈靜聽了也未推辭:“是。”

“誰知會臨時出了這檔急事。不然本可以在蘇州過中秋,也省了你再跑一趟。”趙衡說着,将一疊文書又遞給沈靜道,“你拿去看看。該準備的提前準備,有不知道的,可以同小有丁寶商量。記得其餘外人,一概不得透露。”

沈靜小有這才知道,趙衡為何匆匆趕回了南京:原來皇帝竟然準備九月中禦駕親征,親去山東,指揮平定漢王之亂。

這事沈靜其實早有印象:半個月前,常州殲滅張治五萬人馬之後,趙衡便曾命沈靜寫信快馬送入京中,內容是請求皇帝禦駕親征。

沈靜當時便明白,趙衡這無非是不想居功,想将戰功讓給皇帝。

可是京中遲遲沒有回信,趙衡以為皇兄無心,便也作罷了,才帶了沈靜等人去了海寧。

誰知皇帝竟又同意了此事,真的打算禦駕親征,難怪趙衡如此匆忙趕回南京,萬般的周密部署安排。

聽到消息,又想起坊間傳言,沈靜不由得心有疑慮。又不敢問趙衡,便回去關住了門,同小有私下議論:“陛下為何突然要禦駕親征,莫非是……對殿下有所忌憚?”

小有聞言笑了起來,拍拍他的手臂:“這個你想多了。陛下同殿下,兄弟之間相處雖然不是十分和睦,但也絕不會存着什麽忌憚之心。以後你就知道了。”

又忙了幾日,迎接聖駕諸事大體有了頭緒,趙衡也定下行程,準備九月初便動身趕去山東。

這天沈靜稍微清閑些,剛歇了午覺起來,便見小有笑着推門進來:“有人一早送來了帖子要請你吃飯,我已鬥膽替你應下了。正好今天晚上殿下也有宴請,我不必跟着去,就跟着你了。”

沈靜從床上坐起來,睡眼惺忪接過帖子看了一眼,瞬間清醒過來:“你!你怎麽就應了?”

“賞花賞月吃螃蟹,這麽風雅的事,幹嘛不應?何況請客的人十分有誠心,還專門下了帖子來。”小有樂滋滋坐下,邊喝着茶邊笑,“其實我也有私心:我向來最愛吃蟹,可是到南京這麽久,竟然也沒個請我的;那些想巴結殿下的來請我,我又不敢去。只好借借你的光了。”

沈靜坐在床上,氣得連連拍大腿:“你想吃蟹,我請你吃就是了,這就出門去買個十筐,讓你一頓吃個夠——何苦非得應了這帖子?難道就差這許公子的幾只螃蟹不成?你是不知道——他有多麽話唠!”

原來這帖子是許威送來的,大概是聽說沈靜回了南京,又适逢中秋,便特意下了帖子,要請沈靜去賞桂花吃蟹。

“你不喜歡話唠?那你和殿下可真是相投,難怪殿下那麽賞識看重你。”小有笑的滿臉都是促狹,“我是真的覺得這許小公子挺有趣,到時候跟你一起去見識見識,順便問問他,上次搶你荷包那賊偷抓住了沒?你可千萬帶着我。”

沈靜拿小有向來沒有辦法,只得點頭答應。

許威時辰卡的很準,黃昏時分,趙衡前腳剛走,他後腳便駕着馬車到了制造局附近。

門子進去通報,過了不久,便看見沈靜從門口出來,穿一襲玉白繡雲紋袍,腰上纏一束青絲縧子,頭頂系着玉白的逍遙巾,看在許威眼裏,簡直渾身都是風流別致,喜的他立刻跳下馬車,連連招手喊道:“沈兄!這裏!這裏!”

話音未落,便見沈靜身後閃出一個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紫衫少年,膚色雪白,五官幹淨,眉眼帶笑,頭頂一盞烏紗方幞,看上去精幹飒爽。

許威吃了一驚,又覺得對方眼熟,正在好奇,沈靜已走上前來:“許公子,這位是王爺身邊的錢管家。今日正好有空,我便将他一同約了出來。忘了提前跟你說一聲,沒什麽不方便吧?”

“沒有沒有!方便啊,怎麽不方便!”許威一邊心想難怪看着眼熟,原來也是豫王身邊的人,一邊笑着同小有見了禮,拱手道,“錢管家,幸會了。”

小有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眯眼笑着:“許公子,幸會。”

三人上了馬車便朝着南京東郊而去。一走起來,沈靜才十分慶幸帶了小有出來。

小有性格爽朗幹脆,又見多識廣,許威這個話唠不論抛出什麽話題,他都能接上兩句,還時不時開個玩笑,一下便解了從前沈靜和許威之間聊天聊不下去的尴尬。

馬車走了兩三刻鐘,停在了東郊一處桂花園裏,許威一邊帶着二人往裏,一邊說道:“這裏原也是禮部教坊司的地方。後來被人賣了去,改建了園子。此處種植的桂花各種品種都很齊全,比丁爺爺那個園子裏還多些。”

順着小路走進去,果然一路都是濃郁的桂花香氣,微風拂過,金色桂華粒撲朔朔落了滿地,伴着香氣撲鼻。

到了地方,許威另外兩三個朋友已在等着了。大家一起落座,許威便命人去蒸上螃蟹,少傾便見一盤盤手掌大的通紅湖蟹端了上來。許威殷勤為沈靜和小有倒了醋碟兒,撒了姜末,一人夾了一只尚且燙手的大螃蟹:“快嘗嘗!這時候的蟹子最肥!”

沈靜取了剪刀,利落的剪去蟹腳,掰開蟹蓋,金黃鮮亮的蟹黃上流出濃濃的油脂來,十分鮮香誘人;他見小有那個黃有些軟,便笑着轉手将蟹遞給身邊的小有:“你吃這個吧,特別肥。”

小有也不客氣,接過來一口便抿進嘴裏:“香!”

許威在旁眼巴巴的看着,咽了口口水,見小有擡頭看他,忙別開眼,順手摸起酒壺為二人倒上:“來來,喝酒喝酒!蟹子配黃酒可以驅寒。”

一晚上小有一邊吃蟹一邊同衆人說笑,揮灑自如;沈靜則安靜坐在那裏,只管拆螃蟹給小有。許威眼巴巴看着,時不時想同沈靜說兩句話,往往話一出口便被伶牙俐齒的小有将話頭截過去,最後索性不再開口,安靜埋頭吃蟹就酒。

中間沈靜離開座位出來淨手,從如廁出來,就看見許威正站在外頭桂花樹下,一下一下踢着地上的石子。

沈靜喊他一聲:“許公子要淨手?”

“啊,是——不,不是。”許威一邊挪步到沈靜跟前,一邊支支吾吾IX,UY,兩只眼睛天上地下看來看去,就是不肯看沈靜。沈靜看了他一眼,笑道:“既然不是,那便一起回去吧。”

“嗯……好。”許威胡亂答應着,便跟着沈靜後頭,順着挂滿燈籠種滿桂花彎彎繞繞的小徑往回走,剛走了兩步,便又停住,喊了沈靜一聲:“沈兄——”

沈靜回過頭來:“嗯?”

月色明亮,照的樹下的燈籠都不那麽亮了,月光燈光交融,在地上透出濃淡的樹影和人影。

許威垂着眼看着地上沈靜修長秀颀的影子,幹幹巴巴開口道:“那個,我有幾句話——”

沈靜卻打斷了他:“許公子稍等。”

“啊?”

“許公子請稍等。”

“……額。”許威應聲道,呆呆的看着沈靜從自己身邊擦身而過朝後走去。

他跟着轉過身,才發現小路盡頭不知道何時出現一道人影,此時正背手看着這裏。

許威雖然看不清這人面孔,卻能辨認出對方身姿修長挺拔,周身氣派卓爾不凡。

只見沈靜腳步匆匆迎上前去,淺淺行了個禮,又低聲說了幾句話,直到看着對方緩步走遠了,才轉頭走回來:“許公子,久等了。”

“沒事。”許威伸着脖子又往對面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沈兄的朋友?是什麽人啊?看起來氣派很是不凡呢。”

“不是朋友。是一位——認識的人。沒想到他也在這裏,遇見了,便說了幾句話。”沈靜微微笑着,“我們回去吧。對了,方才許公子是要說什麽?”

“沒,沒什麽的。”許威胡亂擺着手,“就是想問問你蟹子味道還不錯吧?這是我朋友從蘇州運回來的,你要是覺得不錯,我便再叫他多弄一些來過兩天給你送過去。看你今晚拆的不少,吃的不多。”

他知道沈靜向來客氣,本來沒想着沈靜會答應,誰知沈靜想了想,竟點了點頭:“也好。這蟹子的确不錯,個頭大,膏黃也肥。若是方便,就有勞許公子了。”

許威聽了高興的點點頭:“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吃完了蟹子,幾個人略飲了些酒,這頓賞花螃蟹宴也算是賓主盡歡。客人各自散去,剩下沈靜和小有跟着許威往外走,許威在前,沈靜和小有在後頭,邊走着沈靜忽然想起來,壓低了聲音對小有道:“對了,剛才我在前頭園子裏遇見殿下了。”

“殿下也在這裏?”小有吃了一驚,“他不是同安徽布政使——也是,殿下宴客必然是丁爺爺安排的。既然這裏從前是禮部教坊司的地方,也就難免丁爺爺安排在這了。”

“嗯。”沈靜心不在焉的漫聲應着。他今晚為了抵禦蟹子的寒氣,喝了不少黃酒,此刻酒勁上來,有些不勝酒力,一腳深一腳淺的跟着往外走。

到了園子門口,前頭一直走着的許威卻忽然停了下來,看看小有,又看向沈靜:“錢公子,馬車就在園子外頭,勞你先上馬車去。我,我有幾句話……想同沈兄說,請沈兄先留步。”

小有聽了沒有做聲,笑笑的回過頭去看沈靜,見沈靜點了點頭,才舉步離開:“那我先過去了。夜深天涼了,你們不要在外頭多耽擱。”

園子門口一溜燈籠,小有出來園子門口的影壁牆,在外頭略站了站,側耳聽了片刻裏頭的動靜,才笑着順着燈籠往外走。出來門剛走了兩步,還沒找到許威的馬車,便先看見了另一輛馬車十分眼熟,馬車前站的幾個人影,尤其是為首那個,更是熟到不能再熟,忙笑着走上前去:“殿下宴席結束了?你們這是在等誰呢?”

衛铮往他身後看看:“等你們呢。殿下知道你和沈靜也在這裏喝酒,吩咐丁爺爺先送客人走了,說等一等你們一起回去。沈靜呢?”

小有壓低聲音笑道:“沈靜在裏頭,被許小公子拉住說悄悄話——”

話音未落,便見趙衡從馬車裏撩開簾子出來,扶着衛铮手臂下來馬車,看看小有,蹙眉道:“怎麽只有你一個出來了,沈靜呢?”

趙衡面前,小有不敢亂開玩笑,忙行個禮恭恭敬敬答話道:“沈靜有些事絆住了,這就出來。”

說完了,便見趙衡擡頭往園子門口處望了望,往前踱了兩步。

小有深知趙衡習慣,只有想事情或者不耐煩的時候才喜歡來回踱步。他跟着回頭看看園子門口,又看看趙衡,小心笑道:“時候也不早了,沈靜不知道還要耽擱多久,殿下不如先回去歇着?我在這裏等等他,待會讓許公子送我們回去就是了。”

趙衡轉了個身,又往園子門口方向看了看,道:“等等吧。”

在馬車旁又等了約莫一刻鐘,小有有些沉不住氣了,剛想回去喊沈靜,便見沈靜同許威一前一後從園子裏走了出來。沈靜還是一如既往穩穩的步子,許威卻不似來時的活潑多話,沒聲沒息的跟在沈靜後頭。

小有忙沖着沈靜那邊喊了一聲:“沈靜!”

沈靜擡頭,看到這邊情形,像是有些意外,又回頭同許威說了句什麽,只見二人便匆匆沖着這邊過來,一齊向趙衡問好行禮。

趙衡淡淡應了一聲,看了看沈靜,又轉向許威:“給你父親帶個好,請他改日來府上說話。”

許威忙點頭稱謝,目送着沈靜與小有随着趙衡上了馬車。

趙衡大約喝了些酒,上了馬車便倚在座上阖眼閉目養神;沈靜也有些薄醉,靠着小有悄悄掩嘴打了兩個哈欠,剛放下手,就見小有從旁抽了個靠墊遞過來道:“困了就合會眼。”

這馬車寬敞華麗,兩側座位躺個人也綽綽有餘。沈靜轉頭看看那邊趙衡,見他似乎睡着了,便小心将靠枕擱在背後倚着,也歪在座上歇息,又走了會兒,就見小有看看趙衡,湊到沈靜跟前悄聲用氣音問道:“許小公子拉住你,跟你說什麽了?”

沈靜張開眼看了看小有:“沒說什麽。”

“怎麽看他出來之後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小有低低笑着,“難道你跟他說什麽不好聽的了?”

沈靜瞪他一眼:“多嘴。”

話音剛落,小有忽然伸手從他袖口扯出一只荷包:“咦,這不是你之前被搶走的那只荷包?怎麽,他真的給你找回來了?這小子手段不賴呀!”

沈靜看了看荷包,遲疑了下,道:“是找回來了……不過不是被人搶走的。”

“?”小有頓時一頭霧水,“什麽個意思?這許公子搞什麽古怪呢?”

“別問了。”沈靜又合上眼,低聲道,“回去再跟你細說。”

不多時馬車便停到了織造局外頭。小有打着簾子伺候趙衡下了馬車,又回頭去扶沈靜:“你這不勝酒力的樣子。以後還是少喝點吧。”

進了庭院裏,沈靜和小有老實跟在趙衡後頭走着。沈靜早上沒睡醒,這會喝了酒又吹了風,便有些頭疼。到了西院前頭上前向趙衡告辭道:“殿下,我先回去了。”

趙衡卻沒點頭,停住腳步回頭看看沈靜:“沈靜。”

沈靜怔了怔,擡起頭來看向趙衡,不知是因為飲了酒的緣故,還是困倦所致,雙眸裏漾着薄薄的水光。

趙衡看他一眼,便稍稍別過了臉,背着手不徐不疾道:“你進府裏來時,小有同你說過府裏的規矩吧?”

小有在旁也跟着愣了一愣,不知道趙衡要說些什麽。沈靜看看小有,又看向趙衡,疑惑道:“……殿下的意思是?”

“在孤身邊做事,不許私自結納朝廷官員。”趙衡語調淡淡的,卻帶着令人可以察覺到的冷意,“你同許公子往來,自己要有分寸。”

這話便有些敲打的意思了。沈靜聽完,頓覺似有一桶涼水兜頭蓋臉澆下來,澆的他渾身冰涼,一時話都不知道該怎麽回。

自打入府,趙衡對沈靜向來客氣,即使玩笑個一兩句,也帶着尊重,還從未說過半句重話。

小有也覺察到了話頭不對,沒等沈靜回話,便笑着為他開脫道:“殿下,此事說來還要怪我,許公子下了帖子請沈靜,我因為想吃螃蟹,所以才替他應了下來——”

“不必再說了。”趙衡擺擺手,已轉過身去,“各自早些回去歇着吧。”

沈靜回到房中,衣裳也沒換便坐在床頭,失魂落魄的半天沒緩過勁來。

不許擅自結交朝廷官員,王府裏這個規矩小有的确是同他說過的,他也一直記着。所以凡是與官員打交道的事,比如此前與兵部、戶部溝通,都小心翼翼,旁人邀他赴宴或者往來,幾乎一概拒絕。

至于許威,雖然例外一起吃飯,卻也是因為丁寶舉薦在前,自己欠下了許威人情在後;況且上次同許威見面,也是同趙衡提過的,趙衡當時未置可否,沈靜便也沒當回事。

他再怎麽也想不到,趙衡會為此敲打了他這麽兩句話,一想起來便覺得又是委屈又是慚愧。

正糾結煩惱,小有敲門進來。

沈靜擡頭看看,勉強笑着走出內室:“你怎麽來了,坐吧。殿下已歇下了?”

“嗯。”小有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坐到沈靜對面,半天道:“唉,都怪我,不該接那張帖子的——”

“好了,這事不必再提了。”沈靜打斷他,站起身倒了茶給他,“本來就沒你的事。殿下其實教訓的是,本就同許小公子有些龃龉在前,再有往來的确不怎麽合适。是我做事失了分寸。我以後小心留意就是了。”

“唉,我也沒想到殿下忽然這麽說你一句。”小有小聲的發牢騷道,“說真的,殿下從前都不怎麽過問這些小事的。不知道殿下今日這是怎麽了……許是多喝了幾杯?”

“殿下既然說了,自然有他的道理。”沈靜垂眼笑了笑道:“咱們不說這個了,說點高興的。我嘗着今晚螃蟹不錯,只是同他們吃不盡興。等着再想別的辦法弄些來,咱們自己開個螃蟹宴。”

“什麽螃蟹瘦蟹的!”小有聽完“唉”了一聲,有些煩惱的撓撓頭:“你說好好地吃了個螃蟹,怎麽就弄成這樣了?——照理我不該問,不過這事實在有些蹊跷,殿下本不是這樣人——晚上許公子留下Y。X。D。J。你到底說什麽事?你說在園子裏的時候遇到殿下了,當時又怎麽個情形?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殿下誤會你什麽了?”

“晚上遇到殿下并沒有說什麽,就說了我和你一起出來同朋友吃個便飯。至于許公子——”沈靜頓了頓,嘆口氣,“他留下我……就是想要将荷包還給我。”

小有哼了一聲,忍不住遷怒起來:“你說他做什麽怪!還個荷包還要背人!”

沈靜遲疑了下,沖小有擺了擺手:“不再提了。許小公子以後我也不會同他再往來了。殿下那裏,改日我再去陪個不是。這事就過去了。”

沈靜如此想着,也是如此做的。次日一早便在心裏輾轉想好了,帶着前一日處理好的文稿書信拿了,到趙衡書房求見。

他敲門進去時,趙衡手捧着書卷正站在窗下發呆,轉頭見沈靜進來才回過神。

沈靜先将文書遞上,本想等趙衡看完了,議論幾句公事,再順着話頭向他認個錯陪個不是。誰知趙衡接過去便順手擱在了一邊:“先擱着,孤待會再看。”

沈靜沒有料到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怎麽應變,只好行禮告退:“那……我先下去了。”

轉身走到門口,便聽趙衡喊住了他:“……妙安。”

沈靜駐足轉身:“殿下?”

趙衡也轉過身,面色似有些尴尬:“昨晚——”

沈靜一聽,剛要接過話頭認錯,便聽趙衡又道:“孤說的話有些重了。”

“……”

趙衡咳了一聲,道歉的口氣聽上去有些些勉強:“孤昨晚略多喝了幾杯,說話有些失了分寸。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沈靜一開始有點怔,回過神來慌忙打斷他:“殿下言重了……不是殿下的錯,是我舉止有失分寸。以後我一定謹言慎行,殿下放心,我絕不會再犯了。”

趙衡聽了沒有作聲,過了會兒道:“好了,這事不要再提了。另有件事,孤想同你說一說。”

“殿下請講。”

“你學識才能出衆,處事敏捷幹練,只能在這小小的王府裏,做一名無職無份的幕僚,确實有些委屈你的才華了。”趙衡語氣和煦,徐徐說道,“天下人才,本就該脫穎而出,為君王謀策,為朝廷謀利,為百姓謀福。身囿于宅院之中,做唯唯諾諾之事,長此以往,只會委屈才能,消磨志向,令人漸漸淪為平庸。”

趙衡這番話的意思,沈靜聽得明白,卻又有些難以理解:“殿下說這話……意思是?”

難道……是要趕他離開王府嗎?

趙衡擡頭看着他:“你別想岔了,孤并非趕你離開的意思。如今你冤屈得解,舉子的身份已經恢複。你若安貧知命,樂于待在王府裏,做我的左膀右臂,孤絕不會虧待了你。”

“……”

“你若胸懷志向,想離開王府,去京城應試,入朝為官,孤也不會阻攔你。”趙衡放下手裏書卷,看着沈靜溫聲說道,“沈靜,是去是留,但憑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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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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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