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帶我去爬山
宋宜秋一進房間,便關上門,急急地問;“娘,成了嗎?”
遲雪蘭一臉喜色,“宜秋,我們不要兩間鋪面了,鴻年答應我,把兩個紗廠的股份,轉了百分之四十八給我,我沒想到,大太太竟然答應了。”
宋宜秋一下急了,“娘,老爺給你紗廠的股份,你要了?”
“我當然要了。”
送到嘴邊的肥肉她能不吃,這可是宋鴻年主動要給的,關碧華也同意了。
“娘,你不能要紗廠的股份。”
“為什麽?”
“娘,你跟老爺說不要紗廠的股份,要房産股票現銀,珠寶首飾,什麽都行,就是不能要紗廠的股份。”
遲雪蘭疑惑地望着女兒,“紗廠的股份怎麽不能要?”
宋宜秋坐在她身旁,“娘你想啊,紗廠經營不好要倒閉,虧損要賠錢的。”
遲雪蘭溫柔地一笑,“你不知道宋家這兩個紗廠盈利,鴻年跟我說了,他還跟我說,給我們買一處房子,我們搬過去住,以後不用在這家裏受氣。”
宋宜秋聽了沒有半分高興,眼睛裏難掩焦灼,“娘,開工廠也有賠錢跳樓的,房子可以要,娘,一定要聽我的,跟老爺說你不要股份了。”
遲雪蘭有點不情願,宋宜秋耐着性子說;“娘,你想想,你要兩間鋪面,大太太跟老爺吵得天翻地覆,宋鳳寧被老爺打,為什麽你要紗廠股份她們就不鬧了,大太太不攔着了,宋鳳寧詭計多端,娘你中了她的圈套。”
遲雪蘭一頭霧水,把股份分給她,是三小姐的圈套,她實在不理解,說:“可能是老爺許了她們好處,給她們的不比我們的少,她們就不鬧了。”
“娘,根本不是這麽回事。”
宋宜秋跟她娘說不通,板着小臉說;“不行,娘,這件事你聽我的,紗廠的股份不能要。”
遲雪蘭拗不過女兒,“我的名章給了鴻年,今天就去辦了。”
“你現在給老爺打電話,說你不要了。”
遲雪蘭被她逼着到樓下客廳打電話。
客廳裏,宋知芳正在講電話,跟同學說出去玩的事。
遲雪蘭等了半天,宋知芳沒有結束的意思,遲雪蘭反身上樓去了。
宋知芳的電話打了半個鐘頭。
輪到遲雪蘭時,她撥了三合紗廠的電話,半天沒人接。
總算接通了,她說找宋鴻年,對方電話裏說,宋董出去了。
遲雪蘭聯系不上宋鴻年。
宋宜秋站在她身後暗自着急,遲雪蘭放下電話筒,宋宜秋說;“娘,我們去紗廠找,你一定把你的意思說清楚,股份堅決不要。”
遲雪蘭被女兒逼着,母女倆出門坐黃包車去紗廠。
宋鳳寧喝着甜湯,問小娥;“三太太和二小姐有什麽動靜、”
“三太太和二小姐一早出門了。”
昨晚母親過來,告訴她父親答應了分家條件。
父母沒有離婚,宋鳳寧有點遺憾,家産先弄到手。
小娥端着臉盆進來,宋鳳寧洗臉,小心地怕弄濕了紗布,紗布礙事,真想拆了,再忍幾天,滿頭的紗布增加她爹的負疚感。
小娥說;“小姐受傷了,今天的課不能上了。”
“能上課,你去門外等,顧先生來了,領到我房間,在我房間裏上課。”
顧聿清被小女傭領到三樓女學生的房間,看見宋鳳寧頭上裹着刺眼的白紗布一驚,幾步來到床前,“你怎麽了?”
宋鳳寧摸了一下頭上纏着的紗布,“額角有點小傷,洋大夫的包紮太誇張了。”
“怎麽受的傷?”
宋鳳寧嘟着嘴神情委屈,“我爹打的。”
顧聿清眉峰微蹙,“為什麽?你犯了什麽錯?”
“我頂撞他,他氣急了。”
顧聿清不信,打成這樣,頂撞幾句。
定定地看着她頭頂。
宋鳳寧小聲說;“我的家事。”
顧聿清不方便問。
說;“今天休息不上課了。”
“我能上課,我腦子沒壞,姨娘拿書試過了,先生講得我都記得。”
顧聿清哭笑不得。
“今天不講課,我給你講故事。”
“好哇,先生。”
小姑娘笑得眉眼彎彎。
宋鳳寧靠在床頭,一手托着腮,望着壁爐旁的顧先生,漆黑的眉眼,娓娓動聽地用英文講故事,宋鳳寧的英文水平聽不懂,顧聿清又用中文翻譯過來。
顧聿清給她講歐亨利的短篇小說《麥琪的禮物》《最後一片常春藤葉》《帶家具出租的房間》
悅耳磁性的聲音極具感染力。
小娥端茶點進來,也留下聽故事。
中午顧先生走了,聲音卻一直回蕩在她耳畔。宋鳳寧被小說裏鮮活的人物感動着,原來受傷很舒服的。
小娥送走顧聿清,回來說;“顧先生講的真好,小姐,我都要感動哭了。”
宋鳳寧說:“顧先生講時,我也想哭來着,拼命忍住了。”
怕顧先生笑話她還是個小女生。
遲雪蘭和宋宜秋中午回來的,遲雪蘭走累了,進客廳招呼,“張嫂,給我端一碗冰鎮酸梅湯送到房間。”
每到夏季酷暑,張嫂都要做酸梅湯,放上冰塊,喝上一口,冰涼舒爽。
“是,三太太。”
張嫂使勁朝她背影白了幾眼。
宋宜秋繃着小臉,十分不悅,埋怨母親,“你都不跟我商量,就答應了。”
宋家的兩部汽車,一部汽車宋鴻年用,另一部汽車大少爺開走了,昨晚沒回來。
紗廠在市郊,兩個人坐電車,下了電車雇人力車,先去三合紗廠,紗廠管事的說宋董好像去永興紗廠了。
母女倆折騰一通,到了永興紗廠,永興紗廠的人說:“宋董剛出去了。”
兩人等了半天,宋鴻年沒回來,只得打道回府。
宋宜秋埋怨她娘一路,遲雪蘭摸不透女兒是怎麽想的,就好像紗廠股份紮手似的。
在等宋鴻年時,她跟紗廠管事了解,宋家紗廠效益很好。
她不理解女兒,看女兒的臉色不善,說:“等鴻年晚上回來我就跟他說。”
午飯時,小娥把飯菜端到房間,宋鳳寧這樣不便下樓。
大太太過來,問;“傷口還疼嗎?”
宋鳳寧搖搖頭,“不疼。”
大太太看女兒拿小勺子吃白米飯,吃得香甜,略略寬了心。
宋鳳寧看母親氣色不好,面容憔悴,昨天的事對母親刺激不小。
喝了一口雞湯,鮮美可口,說;“娘,你也喝點雞湯,張嫂炖了一下午。”
招呼小娥,“給太太盛一碗。”
母親早飯都沒有吃。
小娥拿小碗盛了一碗雞湯,遞給太太,又要盛飯,大太太說;“我喝點雞湯,飯不吃了。”
宋鳳寧又夾湯裏肉吃,安慰母親說;“娘,你看我都沒事了。”
“你沒事,娘就放心了。”
看女兒吃完飯,大太太才離開。
頭上包着紗布,宋鳳寧不能去警察局跟羅平學打槍,吃飽了犯困,躺在床上一會就睡着了。
睡了一個下午,宋鳳寧悠悠醒來,朦胧的視線屋裏有人,半睜開眼,原來是她姐宋知芳。
含含糊糊喚了聲,“姐”
宋知芳看她醒了,坐在床邊,“小妹,傷口好些了嗎?”
“姐,一點小傷,不用大驚小怪的。”
“你的傷好了,我就可以放心走了。”
宋鳳寧坐起來,“姐,你要去哪裏?”
“去西湖游玩,爬山。”
“姐,你同誰去呀?”
“崔先生和幾個男女同學,六七個人。”
宋鳳寧尚且迷糊的小腦袋立時清醒了,“姐,去幾天呢?”
“兩三天。”
“那天走?”
“下個禮拜。”
前世她姐就是這次跟崔仁默出去,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宋鳳寧很懷疑,這一次她姐同崔仁默越界了。
“姐,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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