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特殊快遞(四)
林景墨提着袋快遞沖走在邊上的洛川叨叨:“挺好的一小夥兒,脾氣好,性格好,又懂禮貌。你們這些當神明的不是就喜歡這種類型的人嗎?怎麽到你這兒全翻天了。
人那也是好意,說了幫我看手相。你見過看手相是怎麽回事嗎?那手碰手都是必需的。再說我一男的,碰兩下怎麽了,又不會懷孕。”
洛川沉着臉,林景墨在他耳邊絮叨了半天,他才出聲道:“你是在跟我狡辯嗎?”
林景墨一口氣差點兒沒跟上來,“我這是狡辯嗎?我明明是在跟你解釋。”
洛川:“只有做錯事的人才需要解釋。”
林景墨的拳頭舉在了洛川的後腦,随時可能要給這人來那麽一下。洛川無視他向前走了一段,林景墨收回手,往邊上的牆面踹了一腳。
他看着這人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問了句:“你是不是喜歡我?”
洛川停在原地,沒有轉身也沒有看他,只是停頓了片刻後又繼續向前走。
林景墨沖上前拽住洛川的胳膊。“我問你話呢,平時對我不是挺橫的嗎?這會兒裝什麽矜持。”
洛川看着他,依舊沒出聲。
“說話啊,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林景墨也同樣回看着洛川,他覺得現下得自己挺矯情的,甚至都沒想好一旦洛川回答他之後該怎麽應對,可他就是想問。
洛川別過頭,看來是沒打算回答他這個傻缺問題。他擺擺手,笑道:“哎,算了。我也就随便一問,你要不想回答拉倒。”
反正他這人,确實挺讓人讨厭的。脾氣差,愛罵人,做事沖動,沒什麽本事卻又總是自命不凡。到頭來朋友一個沒有,家裏也一團糟,事業更是毫無前景。
洛川的出現是個讨厭的意外,意外地出現在他最為低迷的時候。
兩人在無人的街道上走了一陣,就在林景墨以為他兩會無聲地走完這一路的時候,洛川忽然說道:“叫我聲師父。”
“啊?”林景墨沒反應過來,以為這人又要抽什麽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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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川沒看他,目光一直盯着天邊燒紅了半邊天的晚霞。他再次出聲道:“叫我聲師父,我就回答你。”
林景墨有點楞,他慢吞吞道:“師父……”
洛川回過頭,單手掐着他的脖子,而後低頭親他。無人的街道裏,唯有兩道交疊着的身影在道路中央,腳下的影子被晚霞拉得很長,靜谧無聲,卻又扣人心弦。
分開時,他對傻愣着的林景墨說道:“是,是喜歡。”
林景墨喉結滑動,嘴唇發麻,他企圖辯解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洛川道:“我是。”
林景墨抓亂了短發。問問題的是他,想知道答案的是他,如今得到答案後,低着頭不敢看人的還是他。
他喃喃道:“喜歡就喜歡,親什麽……”話雖如此,可他還是止不住地高興。其實,還挺不錯的。
不想洛川居然回道:“親兩下怎麽了,又不會懷孕。”
“……”
真是造孽啊!
随後又是一陣沉默,林景墨企圖找個話題緩解彼此的尴尬,于是指着那袋子裏的快遞盒說道:“你說這裏頭是什麽東西,怪好聞的,估計是香水。”
洛川道:“沒什麽香味。”
“怎麽可能?”林景墨把盒子拿出來湊近聞了聞,一股濃縮香精的味兒,簡直香的沖鼻。他把盒子拿到洛川面前,“你聞聞,怎麽可能不香。”
洛川沒有湊近,說道:“雪柳的木枝?”
“又是雪柳?木枝能這麽香?”林景墨拿回來又聞了聞,确實挺像雪柳,不過比最初聞到的雪柳香氣要濃郁許多,更像是香精。
這味兒要是在清淡點就是洛川身上的味兒,也難怪這小子剛開始聞不出來。
玄光給的地址,跟現實裏看到的有所不同。上面明明寫的是公寓,但眼前呈現的卻是一片老小區。裏面的設施跟建築像極了七十年代的老宿舍,那種專門租給工廠工人的員工宿舍。
這樣的房子,如今在發達的城市裏幾乎已經看不到了。林景墨也只在景年的拍攝現場見過幾次,做得也不如眼前的這麽懷舊。
小區的大門被建在一片胡同裏,周圍停放着許多老舊的自行車,很多款式都已經停産了。
洛川拽着他道:“等等。”
“怎麽了?是不是又碰上鬼打牆了?”介于前幾次的遭遇,他現在一碰上什麽奇怪的地方就覺得是鬼打牆。
洛川道:“你踩到東西了。”
林景墨低頭,鞋子底下一團黑乎乎的狗屎。他滿臉嫌棄地往胡同牆上蹭了幾下,罵道:“要帶狗出來就當好鏟屎官的職責,有沒有公德心。”
小區門口守門的大爺放下手裏的報紙往兩人的方向看了眼,操着一口沙啞的嗓音道:“來幹嘛的?沒事別來這兒,到別的地方去。”
林景墨擡頭看去,說話的老大爺年紀不小,約莫有個七十歲左右,頭發花白,不過人倒是挺精神。手裏的報紙有半個角被燒沒了,留了片焦灼的痕跡。
林景墨把手裏的地址遞給老大爺,問道:“我們要去這地方送個快遞,您看這地址對嗎?”
大爺把拉下臉的老花鏡又重新戴好,拿着那張地址看了一陣。而後指着小區最裏側的一幢樓說道:“三幢三樓,別走錯了。”
“謝了。”林景墨拿回地址,沖着那幢破了好幾扇窗的老樓說道:“現在的小區名字就喜歡誇大了取,明明一個破樓,非得叫什麽陰司公寓。”
洛川頓了頓,拿過林景墨手裏的地址查看,皺眉道:“怎麽會是陰司?”
林景墨正要提問,先前跟他們說話的老大爺沖他們喊道:“小夥子,五點前一定要出來,不能超時啊。”
“知道了。”林景墨應了聲,沖洛川問道:“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洛川把地址塞回他手裏,道:“沒什麽,快點送完東西趕緊出來就行。如果有人問你名字或是年紀,裝作沒聽到,不要回答。”
這話說得奇怪,林景墨的神經都繃緊了。他看了圈四周沒什麽人的小區,說道:“你直接告訴我成嗎?陰司是什麽?我們是不是又碰上鬼打牆了?”
“不是鬼打牆。”洛川解釋道:“還記得之前在廁所遇見的那個鬼嗎?”
林景墨點點頭,穿着古裝,還斷了脖子,他印象極其深刻。
洛川道:“那間廁所的原址,是百年前的一間青樓。而在青樓裏死去的人會在原來的地方像活着時候一樣生活。假如當時你進去的不是廁所,而是一座青樓,這樣的地方就被稱作陰司。”
林景墨聽得半懂不懂,但大致是明白洛川要表達什麽了,他指着腳下的這片老小區,挑着眉道:“你是說,我們進了一個已經死絕了并且被拆了的地方?”
洛川道:“可以這麽理解。”
林景墨把手裏的地址拿起來反複确認,上面寫的确實是陰司公寓沒錯。他不禁頭腦發熱地說道:“不至于吧?潑他一身水就要我們死?”
洛川拿出手機看了眼上面的時間,下午四點四十五分,離五點只剩十五分鐘。他拽着林景墨往三幢的方向跑。
“時間緊迫,我們邊走邊說。”
“什麽邊走邊說,我們不是應該趕緊往外跑才對?這可是……鬼住的地方!”一說到這個字,林景墨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洛川解釋道:“你剛才問了門衛地址,如果對方說沒有這個地方也就罷了,可他給你指了路,你就必須得到那個地方轉一轉。否則,就算沒到規定的時間,該出來的也會出來。”
“出來什麽東西?”林景墨拉開攔在宿舍樓門口的老式自行車,跟洛川兩人三階一跨地往樓上沖。
“不知道。”洛川誠實回答。
林景墨一巴掌拍臉上,他真是幾次脫口想質問,這玩意兒究竟是不是神?為什麽從來都沒有感受到所謂的神通廣大。
途經二層的自來水間,裏面有個正在洗頭的男人,看到奔跑的兩人,拽着頭發問道:“你們誰啊?叫什麽名字?”
這人活靈活現毫無鬼氣,林景墨下意識地便要回答。洛川趕忙把人往另一邊拉扯,而後回頭狠厲地看了眼洗頭的男人。
男人瑟縮着跑回去繼續洗頭,不敢再問。
林景墨心跳得很快,他對洛川道:“竟然都是鬼,為什麽這些人看起來這麽正常?”
洛川只回了他四個字:“時辰未到。”
樓道極為窄小,每家住戶的廚房臺子都被放在了走廊裏,樓道粘膩,到處都是黑色積灰的油漬。
三幢三樓,老大爺只說了樓層并未說明房間號。
整條走廊裏差不多有三十多戶人家,早前作為員工宿舍,後來因為員工都成家了不能住一起,極力反抗後被改成了家庭宿舍,所以樓道裏經常能看到些小孩子的東西。
林景墨抹了把頭上的熱汗,對洛川道:“這樣是不是就行了?那大爺說了三樓,我們到了,現在走應該沒問題了吧?”
洛川拿過那張地址又看了眼,道:“3306,地址上有門牌號,看來得敲門。”
林景墨也沒猶豫,看着那些被油漬糊住的號碼,到接近末尾的那一戶時,說道:“這家,我敲了啊?”
洛川點頭,林景墨便擡手敲了一陣。沒多久,門後傳來了動靜,聽聲音似乎是個走路極其緩慢的人。他擡起左手看了眼運動手表上顯示的時間,四點五十三分,距離五點還剩七分鐘。
抛開他兩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出小區,一會兒交流的時間只有四分鐘,絕對不能超時。
門裏的人好像是在找鞋子,林景墨幾次想直接把門踹開,可洛川卻制止他不要輕舉妄動,只能這麽等着。
時間又過了兩分鐘,這道該死的門總算是開了。裏面是位上了年紀的阿婆,手裏拄着根拐杖,身後拖着一輛孩子的學步車。不過學步車裏是空的,整間屋子裏就只有這位阿婆。
林景墨趕緊把手裏的袋子遞過去,說道:“阿婆,有人讓我把這快遞給你。東西送到了,那我們先走了。”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轉身,那阿婆便一把拽住他的手,慢吞吞地問道:“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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