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四道請願(一)
茶幾上的手機震了震,林景墨站在廚房裏切蔥花來不及看,只能側頭對看電視的洛川道:“幫我看下。”
洛川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短信名字,頓時臉色陰沉。
林景墨懶得多洗碗,煮完面直接把整個鍋子都端出來了,嘴裏咬着雙筷子含糊道:“誰啊?”
洛川按着遙控器,面無表情道:“垃圾短信。”
“哦。”
林景墨沒多想,剛放下鍋子就來電話了,是玄光打來的。說起來他兩的手機號還是上回送快遞的時候加的,但主動聯系倒是第一次。
玄光:“哥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開場第一句話就把林景墨問懵了,他把嘴裏叼着的筷子拿下,看了眼自顧自已經開始吃面的洛川。眉頭緊鎖,臉色難看。
林景墨:“沒有啊。”
玄光嘆了口氣,解釋道:“如果我有什麽事讓哥哥讨厭的話,我向你道歉。”
林景墨越聽越不對,他有種不好的預感,戳開手機看了眼剛才發來的短信。果然,先前響的那聲就是玄光發的,大致是問他方不方便接電話,不想洛川竟然代替他回了一個“沒空”。
他尴尬地搓了把劉海,看洛川低頭吃面不吭聲的模樣,胡編亂造道:“剛我小侄子在玩兒我手機呢,我做飯沒看見。小孩子不懂事,你別放心上。”
洛川一口面差點兒沒嗆着,他擡頭看了眼林景墨,很是不要臉地叫道:“叔。”
林景墨眼睛瞪圓了,一把捂住洛川的嘴,沖電話裏的人解釋道:“我侄子有點早熟,聲音沉了點。”
他這話真的也就只能拿來騙鬼了。
玄光沉默一陣,道:“那是我誤會哥哥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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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川拽着他捂嘴的手,趁其不備往他的手心裏舔了一下。他趕緊撤了手掌,用嘴型警告他老實點兒。
林景墨:“沒事兒。”
玄光道:“哥哥,什麽時候空了我請你吃個飯吧。關于之前看到的那些……我有些不明白。”
林景墨開始打哈哈:“哪些?”
玄光頓了頓,他原本就很質疑上回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夢,畢竟等他醒過來時是在彤雅的公寓裏。
“哥哥不記得了?闌海公寓門口,那個着火的老小區……”他說了一半,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萬一是個夢豈不是他在魔怔。
林景墨聽他說的猶豫,便趕緊狡辯道:“闌海公寓門口有老小區?”
電話裏又是一陣沉默,許久後才聽到玄光笑道:“沒什麽,我做了個噩夢,還以為是真的。要不這樣吧,就當是感謝哥哥上回幫我送快遞,明晚一起吃個飯吧?”
“明天……”林景墨看了眼洛川陰沉的臉,推拒道:“明天我有事,飯就不用了,原本也是我們不好,送個快遞不過是舉手之勞。那個,我準備吃飯了,你要是沒什麽事……”
“哥哥!”玄光怕他挂斷,急道:“你能不能陪我聊一會兒……一會兒就好,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林景墨雖是個直男,但對于這方面的事其實知道的還挺多。玄光幾次跟他搭讪,言談舉止又無比客氣,他多少也能感覺出一點。
他有點兒尴尬,撓着頭也不知道該怎麽回複,正琢磨着,洛川突然奪過他手機,沖電話裏的人不客氣道:“別在給他打電話。”
說罷,拇指一摁把電話挂斷了。
林景墨不怒反笑,“真是怪了,以往連個喜歡我的女生都沒有,怎麽你一出現,喜歡我的人就這麽多?”
他拿過筷子挨着洛川坐下,“你讓我離這人遠點兒,是不是第一眼就看出來了?”
洛川沒應聲,自顧自地繼續吃。鍋子裏攏共就兩個蛋,洛川吃了一個,這會兒筷子一夾把另一個也帶走了。
林景墨忙拽着洛川的手,嚷道:“我的,你都吃過一個了還吃。”
洛川拉開他的手,幹脆把整個鍋子都往自己那兒挪,轉過半個身體顯然是要吃獨食。
林景墨樂了,他長腿一伸架在洛川的腿上,強行把人掰回來,拿着雙筷子去搶這人嘴裏僅剩的半個荷包蛋。
“講點道理,這面還是我做的!人喜歡我又不是我能控制的,給我吃點兒!”
筷子碰到蛋白邊兒沒夾着,愣是眼睜睜看着洛川吃進肚子裏。完事兒後又低頭往鍋子裏夾了滿滿一筷子的面條,這要按泡面的量來算,一筷子半包沒了!
林景墨從洛川的腋下鑽過,企圖用自己的身軀擋住洛川繼續吃。不想手裏的筷子還沒碰到面條,洛川便放下鍋子,一手卡着他下巴不讓吃。
“你好歹也是當師父的,怎麽能跟你徒弟搶飯吃!”林景墨被掐的表情扭曲,急道:“你看看那些電視劇裏的師父,哪個不是對徒弟好上天兒的,就你……”
拿筷子的手還在堅持,看洛川又要去夾,他擡起那條架在人身上的腿,強行把洛川的手往下壓。
兩個大男人手勁都不小,為了鍋泡面掐起來,說出去都沒人信。折騰到後面,林景墨都樂了,他幹脆丢了筷子,長腿一跨直接坐在洛川身上。
他捧着這人的臉,不客氣道:“不給我吃是吧,我嘗個味兒總行吧。”說着,便要去親這人的嘴,奈何還沒碰着就聽洛川道:“你可想清楚了,為師現在可不只是想吃面。”
林景墨頓了頓,昂起頭脫了自己的牛仔外套奮力扔地上,“巧了,我今兒個不把你辦了,林景墨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言閉,猛地低頭吻住洛川。技巧上是差了點,不過學得倒也挺快。他舔開洛川的牙關,學着這人以往的架勢糾纏着紅舌。
洛川扶着他的腰,大手一覽撕扯着他身上的短袖。林景墨也沒客氣,手背經脈凸起,一把扯開了洛川的黑色襯衫,力道沒控制好,領口的幾顆扣子愣是被扯飛了。
洛川反客為主,抱着他傾身倒在沙發上。唇瓣分開,兩人都點兒喘,他拉扯着洛川腰間的皮帶,還沒碰到拉鏈,茶幾上的手機鈴聲又響了。
別說是洛川林景墨都覺得有點兒煩,他掰過洛川看過去的臉,往水色的薄唇上親了親,啞聲道:“別管他。”
洛川側頭咬住他的耳垂,小聲提示道:“是景年。”
林景墨現下熱血上腦,哪裏還管得着是誰打的。他很是不客氣的對洛川上下其手,這人身上的腱子肉還真是結實,撐在沙發上的手臂肌肉緊繃着,爆起的血管根根分明。
手機響了許久沒聲了,但很快又再次響起。景年這麽催命似的給他打電話倒是次數不多,他懊惱地罵了句髒話,拽着自己松開的褲頭點了接通。
洛川抱起他,一路從耳廓親到了脖子根。
他沒好氣道:“有屁快放,我忙着呢。”說罷,低頭往洛川的脖子裏咬了兩排牙印。
景年沒向以往那樣開口調侃,語氣裏透着無奈,道:“哥,那個女人的丈夫,來找我了。”
林景墨頓時精神一振,兩人的動作不得不停下。手機裏的聲音不算小,洛川也聽見了。
“他來找你做什麽?”
這個男人當初便是導致他親媽跟他爸離婚的導火索,離婚後沒多久他們就領證了。不過就跟他親媽一樣,他對這人幾乎沒什麽印象,平時就算鬧事也是那個女人來鬧,即便真的是狗急跳牆為了錢,那也不該去找景年。
景年道:“他說聯系不上你,就只能來找我了。”
林景墨倒是忘了,那天轉完錢後,他一氣之下就把那女人的聯系方式給拉黑了。
“他說什麽沒有?”
“我也不是很清楚,剛來,就讓我聯系你,說一定要見你一面,看起來挺着急的。”
“知道了,我馬上來。”
林景墨挂了電話,低頭看了眼兩人的狀況,懊惱的踹了腳沙發站起身。
洛川仰頭靠在沙發上,皆是一陣頹喪。林景墨看這人的模樣覺得好笑,他穿好褲子,往洛川的唇上親了一口。
“我叫墨景林行吧。”
洛川樂了,起身換了件襯衫無奈道:“走吧。”
趕到景年的影視大樓時,倒是沒有想象中的為了要錢鬧起來。小吳怕這人突然作妖對景年影響不好,所以特地讓他在地下車庫的專用通道裏等着。
林景墨接過小吳給的鑰匙,把景年的保姆車開到了通道口,男人左右看了看沒人才上車。
小吳幫忙把車門關上,沖開車的林景墨說道:“我就不跟着你們了,景年新戲開拍一堆事兒,下午專訪結束還得趕回片場。”
“沒事,你們忙。”
林景墨摸着方向盤,小吳忽然想起什麽,又說道:“景年新戲還差兩個配角,臺詞不多,不過給的錢還不錯,你兩要不要來?”
林景墨嘆了口氣,他點頭道:“行,你幫我接了吧。”
反正最近也沒什麽單子,錢這東西有一點是一點。如今他也想開了,都是用勞動力換取的,是不是走關系好像也沒那麽重要。
小吳走後,車裏就陷入了安靜,林景墨壓着股火強行讓自己不要發出來。男人搓着手躊躇着,年齡上比那個女人要小,具體小幾歲他也不知道。
反正據他所知,就是個吃軟飯的。
男人猶豫道:“你媽不讓我告訴你……”
林景墨忙打斷道:“別亂叫,我媽叫夏曼,那個女人不是。”
男人頓了頓,“她其實,一直都很念着你。”見林景墨沒吭聲,他繼續說道:“她生病了,血癌……晚期。”
林景墨別過頭看向車窗外,既沒有覺得難受也沒有覺得高興。甚至有那麽幾秒,他很沒良心地想着這毛病會不會遺傳。
“醫生說,也就這兩天的事。”男人悶聲道:“她的手機裏其實有很多你小時候的照片,有時候一個人累了,就會把你的照片拿出來看一看。”
林景墨:“你到底想說什麽?我對她沒感情,要不是最近來找我,我都想不起來她長什麽樣。”
男人嘆氣,“我知道你恨她,恨她當年丢下你跟着我跑了。”
“有屁趕緊放,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林景墨的耐心有限,他能容許這人跟他共處在一個空間裏,已經很仁慈了。
男人頓了許久才再次說道:“去看看她吧,以後……應該是見不着了。”說完這些他拉開了車門,臨要下車了,又再次說道:“她真的,挺想你的。”
車門被關上,男人看了看四下無人,按照小吳說的路走了。
林景墨單手靠在車窗上,他現在特別想來根煙,說不出為什麽。洛川擡手搓了搓他的頭發,忽然說道:“有些人雖然你不喜歡,但能出現在你的身邊,跟你牽扯上關系,也是一種緣分。”
林景墨看着他,道:“我在夢境裏見過她,在原梁外圍的鎮上,你也在。說起來,我這個媽還是你說來的。”
洛川笑道:“你又在說胡話了,親人的緣分哪有旁人說來的道理。”他回看着林景墨:“能要來的,只能是你自己。”
林景墨別過頭再次看向窗外,他看到有幾個抱着童星趕來影視大樓的家長。這些父母在抱着自己孩子時,臉上滿是笑容跟幸福,孩子哭了便哄着,孩子累了便寵着。
他的臉上無神,目光中卻隐隐透着一股羨慕。他嘆了口氣,給夏曼打了通電話。電話通了,聽聲音夏曼好像正在開會。
“媽……”他叫了聲,卻沒繼續說下去。
夏曼沖開會的幾人道:“先散會吧,我兒子來電話了。”她走到一處無人的走道才說道:“怎麽了?你好像不開心?”
林景墨頓了頓,突然笑道:“沒什麽,就是突然想聽聽你的聲音。”
“多大了,怎麽還撒嬌啊。”夏曼笑了,一身白色小西裝襯的她極為幹練,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強人,在聽到兒子的聲音時,臉上總是會不自覺地露着一副柔和。
夏曼靠着牆壁,目光看向高樓下的人來車往,她道:“你好像有心事,願不願意跟我說說呢。”
林景墨沉默一陣,想到邊上還坐着個洛川,他脫了自己的牛仔外套兜頭罩在洛川頭上,捂着手機的話筒對洛川道:“別看我,把耳朵捂起來。”
跟媽媽撒嬌這種事,他一個二十四歲的大男人實在很難當着人的面幹出來,尤其這個人還是自己在意的人,實在丢臉。
洛川倒也配合,手伸進罩着的衣服裏捂着。
林景墨幹咳一聲,這才沖夏曼再次說道:“媽,我想你了。”
夏曼笑得好看,滿臉溫柔道:“要不來媽媽公司,晚上一起吃個飯?”自從景墨搬出去後還是第一次這麽跟她說話,頓時心裏軟成了一片。
“不用了……我其實,是有些不明白的事想問問你的意見。”
“你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頓了頓:“如果有個你特別讨厭的人病得快死了,臨死前想見你一面,你會不會去?”
夏曼單手環在胸前,她問道:“真的很讨厭嗎?”
林景墨原本想說當然,可話在喉嚨口又有些猶豫,“最多……平時不想見面……”
夏曼笑道:“去看看吧,別讓自己留有遺憾。”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有的沒的,挂掉電話後,林景墨才恢複了往常的模樣去扯洛川頭上的外套。不想衣服拿下,洛川的兩只手并未捂着耳朵。
林景墨:“……”
洛川道:“怎麽從不見你跟為師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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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