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邪神護世(一)
上一次離開夢境,他胸口中了一道帶火的箭羽。可如今低頭翻看,那道致命傷卻沒了,皮膚完好無損半點兒不覺得呼吸困難。
身邊放着洛川的長刀,螢火劃過,鍍有金邊的地方映出一片火光。再擡頭時,洛川已經走到了他身側,搓着他散亂地發頂問道:“這一次,不會在離開了吧?”
“我……”林景墨不敢回答,他不确定等自己夢醒是不是就意味着再一次的離開。
“也罷。”洛川收回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林景墨捏着長刀,剛要出聲回答便看到天邊落下一道驚雷。這雷劈得毫無前兆,落在兩人上空時被一道結界阻攔在外化為虛無。
“這雷是?”他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兩人身處的地方有些特別,看似人間仙境實則卻是片布了結界的牢籠。“師父,我們這是在哪兒?”
“十裏坡。”洛川臉色凝重地看着驚雷又一次落下,劈結界的架勢活像是誰在渡劫。“為師坐化的地方。”
林景墨回首,剛才只顧着看洛川倒是沒注意他醒來的地方。那是一片刻滿符文的石臺,地面中心還有幾道被劈開的裂紋,像是被雷給劈開的。只不過年份太久,這些裂紋裏也都長滿了花草,剛才他坐起身時被壓塌了大半。
他不禁想到早前小端開的那個玩笑,說洛川是在茅廁裏成神的,屬實有點兒瞎扯,傳言這個東西果然也只能聽聽而已。
洛川在經過他身側時,他的目光不經意的跟随胸前的螢火劃過。他猛地拽住洛川的胳膊,擡手扯開衣襟,原本那道該在他身上的箭傷出現在了洛川的胸口。
“怎麽回事?這傷為什麽會在你身上?”
那一箭幾乎穿透他的胸膛,雖然洛川身上這道已經結巴,可看起來依舊猙獰。
洛川拽開他的手拉回衣襟,“沒什麽,為師身上的疤何止這一道。”
林景墨拽着洛川的胳膊收力緊握,他眼眶微紅道:“六歲那次,北楚進犯火蟒村時,我其實死了對不對?”
在他第一次觸碰助眠精油回到這個時代的時候,那柄刺向他肚腹的大刀并沒有因為洛川的出現而停下。六歲時的渡玄因不願交出兵器庫鑰匙,被賊人一刀結果了性命。
所以洛川才會對他說那句六歲時就該沒命的話,身為渡玄,他确實早該死了。而洛川肚子上那道被他取笑過像女人剖腹産的刀疤,如今想想也是為他受的,就像如今的箭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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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總是這樣,什麽都不肯說,一個人默默承受着。
“師父……”他啞聲道:“我真是廢物,每次碰到什麽事都要靠你頂着。如果沒有我……你一定會過得比誰都好……”
洛川搓亂了他的頭發,笑道:“別胡說,正因為有你在為師才會存在。”
林景墨咬着牙關,他不懂洛川是什麽意思,倒是聽明白了這一腔告白。他難得矯情了一把,抱着洛川悶聲道:“師父,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走了,你怎麽叫我也回不來的時候。那就請你等等我,在未來的某一天,我一定會再去找你。”
洛川放在他頭上的手緩緩收回,他愣怔片刻,“不可胡言亂語,你不會在走了。”他捏着林景墨的後脖頸,語氣略帶執拗道:“為師不讓你走,你就一定走不了。”
當神這麽多年,為神首時也算是看盡了世間百态。他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不理世俗,可事實上,只是沒有碰到那麽一個人,一個讓他時不時就會方寸大亂執念至深的人。
林景墨鎮定心神,忽然問道:“那支箭羽究竟是誰放的?”雖然從當時的角度來看放箭的是洛川,但他相信肯定是另有其人。
洛川擰眉道:“我也不知道,那箭羽亦正亦邪,當時我出手阻止卻反遭吸逝。”
“反遭吸逝?”林景墨越來越不懂了,什麽兵器能反過來吸走洛川打出的神力?
洛川繼續說道:“正邪兩鍍的箭羽吸收我的神力後反而弄巧成拙,原是阻止卻成了加持。”
“亦正亦邪……”林景墨思緒回轉,他想起古堡酒店斷電時,洛川也這麽形容過當時感知到的人。“究竟是什麽東西,為什麽能判定為正邪共存?”
被說成正的那便是具有神力,說成邪的那就是邪魔外道,難道對方跟他一樣是個具有神力的鬼?可那也不對,就算是他這個擁有神力的邪神在神界看來也只是個妖邪,何來正氣一說。
“師父,那這亦正亦邪的鬼東西跟我身上的氣息像不像?”
洛川否定道,“你與他不同,你的神力是內斂,看起來只能是一身邪氣。”
“你是說那個人的感知跟你們一樣?”
“是。”洛川看了眼被雷劈打都破不了的結界,喃喃道:“這個人,很可能就藏身在神界。”
“會是空冥嗎?”這個猜測林景墨早就想問了,洛川說帶着神力,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空冥。只是唯一說不通的是,這人未來對付洛川的理由他還沒想明白。
話問出口,洛川沉默着沒有馬上應聲。看來這人跟他一樣也懷疑空冥,但很快洛川便否定道:“應該不是。”
他提示道:“空冥沒有理由殺自己的信徒,再者你……”
林景墨還在等着洛川下文,但這話卡在了後半句就沒在繼續說下去,洛川轉了話頭分析道:“就算要殺,也是殺了那些亂了宿命逃脫的原梁人。”
“說得也是……”林景墨眉頭緊鎖。
他只顧着誰能做到這些事卻差點忘了這一出,北楚遭難時死的可全是北楚的皇室與官兵,真正受苦的原梁人好像只有雲陽有血緣關系的親爹,以及曾經的狀元郎潇竹風。
而雲陽跟潇竹風的目的很明确,剿滅北楚複興原梁。如果真是這樣,當初原梁遭襲空冥就該下來插手了,何苦要鬧到這個地步才開始多此一舉?
“等等,我記得空冥是在原梁被滅之後才提攜上來的?”
洛川擺擺手,帶着他往十裏坡外行走。“為師知你所想,但空冥成神的年份只比為師晚了兩年,他與為師一樣當了許久的戰神。
而做神首一事是衆神推舉後決定的,并不是誰想當耍點兒小伎倆就能上去。神界與凡間不同,神首只是一個稱謂,如遇大事,還是得由衆神讨論才可下定論。”
林景墨不懂,“那這神首當得還有什麽意思?就空坐着,衆神皆同等?”
洛川笑道:“衆神也好凡人也罷,本就皆是同等。”
“不是,總得有點兒不一樣吧?要不然幹嘛還要推舉個神首出來?”
林景墨自然同意人人平等這個觀念,只是好比現代社會的老板跟員工,理論上大家都一樣,但職位不同所承擔和所獲得的肯定也會有所不同。
洛川頓了片刻,說道:“确實有不同,有一樣東西只有神首可以開啓。”
“什麽東西?”林景墨問的興奮,因為這很可能就是這件事情的突破點。但很快洛川又再次否定道:“如果是那樣,空冥就更沒有理由這麽做。”
林景墨急了,跨步走在洛川身前,“到底是什麽東西?為什麽不會這麽做?”
洛川:“時間輪盤,只有神首可以運轉這個輪盤。但空冥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他比我更想将脫出宿命的人重回六道,沒有理由動它。”
林景墨聽得愣怔,這個時間輪盤早前聽蒼梧也提過一次,說是能将過去的人提到現今。
那要這麽說确實不合理,空冥如今已是神首而且信徒千萬,就算是抱有私心該有的也都有了,沒必要在折騰洛川更不可能搗毀北楚信徒去複興原梁。
真要這麽做了,他這個神首離天罰也不遠了。畢竟其他衆神也不是吃素的,這麽逆天改命的事怎麽可能會去瞎折騰。
出了十裏坡便是幾座白雲環繞的高山,兩山之間有一道只供一人通過的間隙,像是被斧頭劈的一樣齊整垂直。這樣的山峰通常被人們稱為一線天,如果運氣不錯能看到朝陽升起,這一線天下的十裏坡必定美輪美奂。
右側的山壁上有一道垂直而下的瀑布,不算壯觀,卻極為應景。山下有一汪深潭,邊上生着一棵形狀婉轉的參天古樹,枝繁葉茂,螢火環繞。看起來像極了後世苦岩寺後院裏的那一棵,不過倒是沒眼前這棵這麽壯偉。
樹下有一間木屋,稻草鋪頂,白雲壓蓋。偶爾還有幾只仙鶴停留,見他們靠近,又前後撲閃着飛去一線天。
林景墨有點兒看得愣神,這種仙境般的地方他最多也只在畫裏見過。
洛川越過他走近木屋,擡掌推開,轉眼便從屋子裏飛出十幾只螢火。穿過洛川的肩膀在他周身飛繞兩圈後消散成無數的星星點點。
“這裏是?”
洛川脫下外衫挂在屋內的一把木椅上,他回頭道:“為師住的地方。”
“這是你家?”林景墨大步流星的進屋子參觀,兩人認識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來洛川當凡人時住的家。
地方不大,兩間卧房,一間廚房。裏面的東西也不多,只有床跟桌椅和廚房裏的幾副碗筷。
林景墨不是個安分的人,尤其是對洛川,參觀住所的時候這雙手就忍不住地要翻。他徑直走到其中一間較小的卧房裏,看了陣後順手就開了衣櫥。
身後的洛川甚至來不及說一句別看,他已經從裏面拿出個撥浪鼓沖洛川調侃道:“洛哥哥,幾歲時候玩兒的?”
說罷,還捏着底下的手柄來回晃了兩三下。不等洛川回複,他又轉頭去櫃子裏搗鼓一陣,什麽風筝、糖人兒、老虎鞋,全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兒。
洛川抓着他衣領往後拖,甩手關上衣櫃後沉聲道:“去外頭練刀,天不亮不準進來。”
林景墨玩心大起,“幹嘛……你都帶我回家了還怕我看見啊?哎,別別,洛哥我錯了!師父!”
洛川揪着他衣領直接把人給拖到了門外,甩手一丢後利落地把門關上了。
林景墨想笑,夫妻吵架也不過如此,看不出來洛川居然也會有害羞的時候。他靠着門哄道:“我就是看着好玩兒沒別的意思,師父,開開門呗。你這長刀這麽重,要練到天亮我不得虛脫?”
屋子裏傳來一陣動靜,挨着的門開了,他沒防備險些摔進去。嬉皮笑臉的剛想拍兩句馬屁,洛川轉手把放在屋子裏的刀丢給他,命令道:“練到明日中午。”
而後再次把門關上,毫無情面。
作者有話說:
提一嘴,洛川第一次參觀林景墨房子的時候,手也挺欠的。
林景墨:“他就是報複!第一次來老子家的時候房子都快拆沒了!”
洛川:“對誰說老子?”
林景墨:“開玩笑,只要我洛哥高興,十間房子都讓他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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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我不得不絕望的說一下,近期有點卡文,可能沒有辦法做到日更了!QAQ超級抱歉,我把細綱在整理一下,不過不會斷更很厲害,卡完我就通暢了!我盡量努力碼!其次太子那本每周在多更一點,四舍五入也算是日更了~愛你們(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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