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誰是劉夫人

幾人一起走進內室，謝韞還差人把劉夫人的儲銀本拿了過來。

“你們說說看有什麽好的想法。”章淩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更願意多聽聽二人的看法。

趙掌櫃還沒從震驚中醒過神來，聽到章淩問他。

擡眼看到坐着的章淩，眼神堅定，并沒有任何驚慌失措的表情，更不像往日那樣漠不關心。好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這真的是自己所認識的大小姐嗎？

這個念頭在趙管家的腦中一閃而過。

他不由自主的開口，“劉夫人家裏在玉石街開着最大的玉石店，還在十年前，她就在咱們錢莊儲銀子了，和老爺夫人都有交情，一直以來都非常支持咱們，她的銀子平日裏也會因為生意往來提取過，但是一次拿銀子的數額從來沒有超過十萬兩，故而她的銀子存期都是比較久的。這個時間要拿走這麽大數額的銀子，恐怕并非生意所需，我看…”

趙管家停頓了一下，才說“怕是聽到了什麽不好的風言風語。”

這猜想與章淩心中所想一致。一門穩定的生意不會随便動用大額銀兩。但是錢莊打開門做生意，就算知道是這樣，你也不得不給。

經營客戶唯有多了解客戶的信息，才能有機會去對症下藥。章淩更想知道的是一些旁的信息。

“那關于劉夫人旁的東西，你們還了解些什麽？”

“旁的東西？”趙掌櫃有點疑惑，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女孩變了個個樣子，眼神淩厲，自己一時也聽不明白她想問什麽。

“我是說KYC”章淩突然意識到，這個時代的人可不懂這是個啥。

又解釋道“就是客戶的基本情況，你除了這些還了解什麽，比如她日常喜歡什麽，她的性格是什麽樣的，她的生意對手是誰等等”

“大小姐，她只是儲錢在我們這兒，您問的這些，我不知道，也無需知道。”

章淩算是明白了，指望這些古人來做客戶分析，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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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幾個人面面相觑都沒有說話。

“但是劉夫人一向與老爺和夫人交好，恐怕詳細的您得問問他們”趙掌櫃又說。“而且過去咱們對劉夫人一向優惠，日常她的銀子各項費用對比別人是有折扣的。如果要繼續降低保管費用，恐怕是很難了。”

章淩還是有些不适應這個規則。現代客戶把錢存在銀行裏，銀行是要支付一定利息給客戶的，根據存期越長，支付的利率越高，利息越多。而在古代則是恰恰相反，大家把銀子存放在錢莊，相當于錢莊提供了保管服務，再加上像劉夫人這樣的生意人，可以當地存，異地取，錢莊還提供了運輸服務，所以錢莊是需要收取管理費用的。

降低管理費用的路走不通，一時半刻章淩也想不到什麽有用的辦法，她把劉夫人的儲銀本接了過來，決定用這幾日時間好好想想辦法。這麽個大難題怕是不容易解決，眉心忍不住再次僅僅蹙起。

“劉夫人性格開朗，與城裏一衆商戶夫人交好。當中有許多夫人的嫁妝銀子都存放在我們錢莊，如果她把銀子拿走了，很可能接下來就要應對其他夫人了。”謝韞突然開口道。

章淩頭更大了！這人是在火上澆油，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那謝韞你有什麽高見？”員工可不能只擺問題，自己心裏多少也要儲備着答案的吧。

謝韞沒想到被嗆聲回問，一時間沒有接上話。

只見他微一沉吟，說道“劉夫人的夫君叫做劉福瑞，聽說劉老板當初不過是劉夫人娘家玉石店裏的一個小掌櫃，他生意頭腦極好，一路把玉石店越做越大，後來被劉夫人的父親看中，将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她，也一直在財力和人脈上支持着劉老板。但是發跡後，劉老板納了好幾門妾，劉夫人并無所出，因而敢怒不敢言。夫妻兩人關系不好這是城裏大家都知道的。最近劉老板又在妓院納了一門妾室…”

趙管家聽見謝韞說了這樣一番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覺着奇怪，出聲打斷。“謝韞，說什麽呢！…大小姐還小，不要說這些污了她的耳。”

謝韞嘴角噙一抹壞笑，和他的溫文氣質完全不符，雙手一攤，不再說話。

趙管家沒聽懂，章淩卻聽懂了。

現代銀行經營客戶不也是深入到方方面面嘛，對于男人這都會犯的錯誤早就見怪不怪了。甚至聽說有些行長還幫着大客戶處理一些小三呢。

謝韞是在提醒自己從劉夫人的老公身上下手嗎？不過直接告訴辦法就行，這樣躲躲閃閃隐晦的說出來，又是什麽意思，章淩一頭霧水。

但是看他的表情，并沒有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章淩不再追問，決定抽時間找他單獨聊聊。

章淩又問趙掌櫃現在錢莊可以調動的現銀能有多少。

趙掌櫃細細心算了一番，回道“最近提錢的儲戶多，錢莊的現銀本就儲備不夠，現下大約有十幾萬兩現銀，咱們最近的一家分店，過去大約需要一個時辰，那裏還有十來萬兩白銀。都拿過來大約可以湊到三十萬兩，就近的只有這麽多了，還有一些借出去了，暫時不能回收。劉夫人的儲銀本來也是投出去的，因為她的玉石店經常需要異地走款，所以資金一向是放長期，這樣管理費能便宜不少，按照當時約定的，她直接給了一大筆儲錢管理費，這還沒到時候呢，要是過幾日她過來拿，咱們是無需将管理費退還她的。”

“管理費大概多少？”

“幾筆銀子存期不同，當時劉夫人一次性支付了二千兩保管費。”

章淩聽罷，心裏已經有了計算。

“如果劉夫人過幾日過來提的白銀超過二十萬兩，怕是咱們錢莊都不夠給，這要是傳出去可就麻煩了呀。”趙掌櫃有些發愁。

章淩沒說什麽，邁步走去室內銀庫的方向，經過層層關卡，終于看到放銀子的地方，裏面放着幾個大箱子，章淩讓打開一個，看到白銀裝得整整齊齊，一個個的亮閃閃，快把她晃暈。

“這箱子裏面裝了多少銀子？”章淩指着箱子問。

“一般一個箱子裏面裝滿，合計有二萬兩白銀。”

嗯…裝滿可放二萬兩，章淩盤算着，心裏有數了。

“今日就到這裏吧，劉夫人拿銀子的消息大家一定要嚴格保密，這幾日也勞煩二位多想想辦法，解決了這個問題，我願意從錢莊裏拿部分銀子出來，給大家加工錢。”

兩人面色各異，并沒有什麽表示。

章淩又坐着思索了一番，才站起身來，這會兒竟然覺得有些餓了。

腦海中美食放電影一般閃現，惹得肚裏的饞蟲瘋狂叫嚣着。

現在自己好歹算是個真正的有錢人了，确實應當去體驗一把有錢人的生活。再說萬一過幾日劉夫人的事情沒有處理好，說不定這幾天就是自己穿越生活最美好的幾天了。

章淩一把站起來，拉着小翠“走走走，帶小姐去吃城裏最貴最好吃的去！”随手招呼着謝韞一起來，說是還有一些問題要問，卻讓趙掌櫃出去忙了。

三人一行直往城裏最大的酒樓福滿樓走去。

這福滿樓是城裏最豪華的酒樓，大廚手藝極好，不僅城裏的達官貴人喜歡光顧，甚至連九王爺這樣的皇親貴族也時有過來。

章淩作為吃喝玩樂行家，自然沒少過來，甚至大手筆包下了一間靠湖包間，确保自己随時過來都能吃上好的。

章淩為人大方，打賞毫不手軟，平時過來，掌櫃的早都迎了上來，今日卻不見那掌櫃，還好有認識的機靈小夥計，趕忙上來把幾人帶入包廂。

福滿樓不愧是高級茶樓，這茶香味四溢，并不是尋常能見的。章淩拿着杯子，品一口茶，一雙杏眼看着謝韞，不說話…

謝韞自然也注意到了，卻面不改色，閉口不言。也只是悠閑坐着。

這…

章淩知道自己遇上對手了，這可不是一般員工該有的态度，也不知道這家夥仗着什麽，如此嚣張。

罷了！

“謝韞，剛才我見你似乎有些沒有說完，現下只我二人，你可以放心說。對于劉夫人的事情你有什麽辦法？”

謝韞只覺得章淩不再是自己熟悉的章家大小姐，她冷靜、觀察細致，和小時候的愚笨、任性截然不同。以前她只會仗着身份欺負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

有點意思，謝韞笑。

“小姐高看我了，我并沒有解決辦法，只是我接待過幾次劉夫人，關于劉夫人多少知道一些情況，我可以說與小姐聽聽。”

章淩點頭示意繼續。

“這劉夫人平日裏作風奢華，為人高調。我見到她過來幾次錢莊，都是穿的隔壁芳菲制衣館定制的衣裳，她極喜歡別人誇贊，若小夥計注意到她的新珠寶，說上幾句好話是能得賞的。”

章淩知道這些雖說都是日常可見，但卻不是人人都能做個有心人，把客戶的情況觀察的這樣細致。

謝韞繼續道，“劉夫人平日裏來咱們錢莊很是頻繁，基本每月都會親自來三到四趟，除了儲錢，經常過來都是辦些不打緊的事情。而且也不愛去咱們貴賓室裏，就坐在前廳喝茶也能坐上半天。我聽說現在玉石生意并不好做，玉石街新開幾家店，生意極好，劉老板和劉夫人為了這件事情很傷腦筋。”

謝韞笑笑“大致就是這些。”

“嗯，先吃飯。”章淩不置可否，好像并沒有把謝韞的話放在心上，只是動起筷子，夾起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