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天羅地網》

《天羅地網》劇情比較複雜, 有不少大場面，計劃要拍四個月，從一月直到五月。

2月13號那天晚上, 袁緣猛然想起明天是林臻的生日, 自己肯定得準備一份禮物才行, 買什麽禮物呢？

他查了一下自己的零錢，一共有189, 942信用點，原本應該是19萬整，但他上個月買奶茶和咖啡花了58點。這裏面包括了林臻一月和二月打給他的零花錢10萬，演樂樂的酬勞1萬, 還有8萬是演俞子安的片酬，工作室上個月底也打給他了。

也就是說，真正屬于袁緣自己賺的錢一共是9萬。

要在以前, 9萬對于袁緣就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他得工作幾年才能攢這麽多, 但現在卻覺得太少了。林臻用的東西都是頂級品牌，送他的那臺光腦市價都要二十萬, 自己送他什麽禮物才能既用得上，又能體現自己的一片心意呢？

大影帝似乎什麽都不缺，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愛好, 送酒吧家裏酒窖裏已經有很多了。送古董藝術品吧，9萬根本買不了什麽象樣的東西。

星網通上林臻的論壇裏，小珍珠們也為自家男神的生日準備了大量慶祝活動, 親自寫生日歌的做自制手工禮物的集資在某個地标建築物上送祝福的數也數不清。

但這些方法都不适合袁緣，他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麽好點子。後來在購物網上浏覽了半天男士用品，看中了一對鉑金作底鑲嵌天然黑曜石的袖扣, 簡約而大氣，那純粹而神秘的黑色質地與林臻的眸色如出一轍，價格為89，900信用點，他毫不猶豫地下了單，這是他活到這麽大花的最多的一筆錢。

還剩下100點他就買了一塊巴掌大的草莓小蛋糕，剛好把9萬點花得一幹二淨。

快遞很給力，第二天早上袁緣就收到了袖扣和蛋糕，然而林臻已經去片場了，就和往常每一天一樣。

不過到了晚上今井松特意讓劇組停了工，在酒店的大禮堂裏給林臻辦了個熱熱鬧鬧的生日宴，廚師還做了一個三層的華麗大蛋糕，所有人挨着個熱情洋溢地向影帝送上祝福，各種精美漂亮的禮品盒堆成了一座小山。袁緣不會當着衆人的面說漂亮話，就沒擠進去湊熱鬧。

等慶祝完了就上十點了，林臻讓皮特處理那些禮物，自己回了房間。

袁緣趕緊跟了進去，先把小蛋糕放在桌上，然後把攥了一晚上的黑色小盒子從外套兜裏掏出來遞給林臻，鄭重其事地說：“哥，祝你生日快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林臻微一挑眉：“我還以為你忘了。”

晚上鬧哄哄的吵得人頭疼，他寧願關起門來和袁緣簡簡單單地吃頓飯，只是不好掃了衆人的興才耐着性子把這個生日宴過完了。一晚上在場上百號人都往自己跟前湊，唯獨這個小家夥坐在外圍吃吃喝喝，一點表示都沒有，他心裏還有點不快，看來是誤會人家了。

袁緣趕緊道：“怎麽可能呢，只是宴會上人太多了，我擠不過去，現在才來跟你說。禮物可能也不怎麽好，你別嫌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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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臻的心情已經好轉了不少，哪怕袁緣買的是一根棒棒糖也算他有心了。

然而打開盒子看到裏面的東西時，林臻頗有點意外，他當然看得出來這對袖扣品質不錯，價錢也不會低。

小東西不止有心，還很上心，對自己扣門小氣，買一杯20點的奶茶都嫌貴，但給他買生日禮物卻一點都不心疼。

袁緣怕他不喜歡，忐忑地又說：“你先将就着用吧，等我以後賺了錢再給你買更好的。”

林臻不禁揚起唇角：“這個挺不錯，是今晚所有禮物中最合我意的。”

“是嗎，那太好了！”袁緣頓時轉憂為喜，“還有一塊小蛋糕，不過你可能吃不下了。”

如果林臻不吃，他就拿回房間自己當宵夜吃。

林臻卻說：“沒事，我剛才沒吃多少東西。”

生日宴上的三層蛋糕他沒動，只是象征性地切了一刀，然後都讓其他人瓜分完了。

袁緣就高興地給小蛋糕上插了一根蠟燭，然後關了廳裏的大燈，煞有其事地唱了一首《生日快樂》歌。

唱完歌，林臻準備吹蠟燭切蛋糕，袁緣忙道：“等等，在我的故鄉吹蠟燭之前還要許願的！”

林臻問：“許了願就會變成真的嗎？”

袁緣說：“心誠則靈！”

林臻看了一眼籠着一層茸茸的暖黃燭光，神情認真的少年，如他所言閉上眼睛許了一個願，然後睜開眼睛将小蛋糕一分為二。

袁緣捧着蛋糕吃了一半，忽然又說：“在我原來生活的世界，2月14號還是個特別的日子呢。”

林臻随口問：“什麽日子？”

“是情人節，情侶們過的節日。”袁緣伸出嫩紅的舌尖舔了一下嘴唇上的奶油，“這一天出去滿街都是成雙成對卿卿我我的人，對我們這種單身狗刺激很大的，還好阿爾法星不過這個節。”

林臻的眸色暗了一暗：“那祝你明年到這個時候能夠脫單。”

袁緣以前孤伶伶一個人，的确希望能有另一半來排遣孤獨寂寞，但現在和林臻一起生活，這個願望就不那麽迫切了，覺得眼下這種狀态挺好，沒有必要打破。但他不好拂了林臻一番好意，就口不對心地說：“好啊，謝謝。”

生日過後，袁緣發現林臻在片場外穿正裝時會經常戴着自己送他的那對黑曜石袖扣，不由得開心極了，好鋼用在刀刃上，這筆錢沒白花！

……

過了半個月，袁緣拍了自己的第四場戲，也是他在《天羅地網》裏的最後一場戲。

在這場戲中，俞子安在家禁足多日，有天晚上趁父親和姐姐有事外出，就偷了家裏的一點錢，換上一身騷包亮眼的白衣，溜出去準備找狐朋狗友玩。

經過一條黑乎乎的巷子時，裏面突然沖出來一個人，把俞子安撞倒在地。

俞子安看清對方是誰後不禁罵道：“姓程的，你走路都不長眼睛的嗎！”

那人正是程越，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查清了将軍通敵是樁冤案，并收集到了充足的證據，發現陷害将軍的幕後指使人是當朝國師。當晚程越去百姓家裏看完将軍幼子，在回自家的路上被殺手盯上，一路追殺至此。

情勢危急，程越沒法跟俞子安解釋，低聲說了句“這裏危險，趕快離開”，然後轉身進了另一條暗街。

俞子安自小養尊處優，被保護得太好，完全沒有憂患意識，并沒有把程越的話當回事，說了聲“有病”，就依然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一群殺手很快追了上來，其中一個拿着刀兇神惡煞地逼問俞子安程越往哪邊跑了。俞子安吓得魂不附體，叫着“別殺我”，但卻沒有如實回答，雖然對程越百般看不順眼，但考慮到他是姐姐的意中人，就在良心的驅使下指了一個相反的方向，“他往那邊去了。”

那名殺手卻并沒有放過俞子安，一刀将他砍翻在地，按着他指的錯路繼續追。

過了半晌，擺脫了追殺的程越折返回來，發現俞子安倒在血泊裏，連忙将他抱起來。

俞子安奄奄一息，流着眼淚斷斷續續地向他哭訴，說自己不想死。

程越立即抱着俞子安跑去最近的一家醫館，然而還是太晚了，還沒到地方俞子安就因傷勢過重而氣絕身亡。

這場戲的難度比前兩場都要大，袁緣想着俞子安真是個倒黴蛋，本來就算不上什麽正面人物，死的也這麽冤屈窩囊，實在是可笑又可憐。

也是巧合了，他到現在一共演過兩部電影，就“死”了兩回。上次演熊貓樂樂是自己意外失足，這回是被人一刀砍了，結局都挺凄涼。

袁緣怕自己哭不出來，頭一晚專門上網搜了一堆催淚的法子，什麽擠眼藥水，在眼睛旁邊抹風油精、擦洋蔥之類的。洋蔥不好弄，他就在酒店旁邊的藥店買了眼藥水和風油精，結果第二天早上出門卻忘了帶。

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上了。實在不行，就讓林臻暗中掐自己一下，把他掐哭為止。

這場戲在時間上有個過渡，所以今井松分成兩鏡來拍，以殺手砍倒俞子安為分界點。

拍前一鏡時袁緣塞在衣服裏的血包沒破，所以NG了一次。

随後袁緣重新上了妝，臉色慘白，衣衫上洇着斑斑血跡，嘴角邊也流着一道血痕，看上去怪吓人的。

第二鏡開拍，他閉着眼睛，躺在一汪人造血漿裏，在心裏使勁回憶自己以前看過的悲劇，想醞釀一下情緒，呆會兒盡量擠出兩滴眼淚。

“俞子安！”

是程越去而複返，見俞子安躺在血泊裏，便低喊一聲跑上前，扶起他的上半身。

袁緣按照劇本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林臻臉上滿是自責與愧疚，還混合着明顯的焦慮與痛惜，連眼圈都紅了，甚至抱着他的手都在微微發抖，啞聲問他：“你怎麽樣？”

他霎時心口一窒，林臻這是當真了嗎？可現在是在演戲，自己并沒有受重傷，身上的血都是假的啊。

他忽然想，要是哪天自己真出了什麽意外，林臻就會像現在這樣着急又心痛吧，那他也一樣會非常非常難過。

不知怎麽的就悲從中來，淚水一下子模糊了眼睛。袁緣告訴自己還在拍戲，不能陷在不切實際的假想中，便揪着林臻的袖子，抽泣着艱難說道：“程大哥，救、救我，我不、不想死……”

事先咬在牙齒裏的血丸破裂，說話之間嘴裏湧出大股的鮮血，紅豔豔的花一般落滿了雪白的前襟，觸目驚心。

林臻目眦欲裂，顫聲道：“好，我馬上帶你去找大夫！你會沒事的！”

說罷将袁緣打橫抱起，朝位于巷子另一頭的醫館狂奔。

然而還沒到地方，袁緣就頭一歪，松開他的袖子，染着血的蒼白手指了無生氣地垂落下來。

“不——！”

林臻發出一聲悲憤的嘶吼，在昏暗寂寥的巷子裏回蕩。

第二鏡結束，場中一片安靜。

“Cut！非常好！”

過了三秒鐘今井松才喊了一聲，打破了場中壓抑凝固的氣氛。

随後有人低聲感慨：“這一段演得真好，我剛才都差點掉眼淚了。”

“是啊，情緒太到位了，林教授的表演太有張力了。”

“袁緣也挺不錯，眼淚說來就來，看得我都跟着揪心……”

袁緣聽到了幾個工作人員的小聲議論，雖然袁緣臉上還濕漉漉的糊滿眼淚和血漿，心裏卻美得直冒泡，跟仍然抱着他的林臻說：“哥，你聽到沒，大家都在誇我們倆呢！”

林臻将他放下來，用有些沙啞的聲線低低道：“嗯，去卸妝吧。”

說完自己率先走了。

袁緣抹了一把臉，不确定自己剛才是不是眼花了，似乎看到林臻的眼角帶着一絲水痕。

這場戲拍完他就殺青了，袁緣既覺得輕松，又有種不滿足的感覺，哪天真能從頭到尾演個全套還差不多。

這會兒才九點，今井松趁着組裏氣氛好，打算接着拍下一場程越去俞懷秀家裏報告俞子安的死訊，與俞懷秀父女倆爆發激烈沖突的戲。這一段中程越和戀人的感情發生了轉折點，兩人雖然彼此相愛，但卻被殘酷的現實打擊得支離破碎，從此因愛生怨。

袁緣覺得自己沒那個承受力看林臻和絲黛拉的這場苦情戲，想想就讓他揪心，于是卸完妝換好衣服後就跟林臻借口說有點困，想早點回酒店睡覺。

林臻的神情已經完全恢複正常，看不出一點悲恸的痕跡，說：“那你回去吧，不要又跑出去亂逛。”

袁緣舉手向他保證：“不會的，再亂跑我就是狗！”

林臻牽了下嘴角，擺了擺手，讓他趕緊圓潤地離開。

袁緣就麻利地滾了。

回到酒店洗漱後看書看到十一點，然後上了一下星網通，發了一張離開影視城時拍的昏慘慘的月光星，再配上一段真情實感的小短文：【今晚拍了最後一場戲，掉了不少眼淚，也得到了一些感悟。演戲真是一件神奇玄妙的事，戲裏戲外，真情假想，往往就在一瞬間。真希望《天羅地網》能夠早點拍完上映，迫不及待想看全片了。[熊貓星星眼.jpg]】

這段時間他的粉絲又增加了幾百，評論點贊數量也多了不少。

臻愛一生：【恭喜殺青，我也期待《天羅地網》能夠早日上映！】

就愛甜豆花：【哇，今天演的是什麽戲，為什麽會掉眼淚？想想小帥哥梨花帶雨，畫面一定很美~】

魚丸粗粉：【這個月光星有什麽好看的，像鬼片一樣，今天為什麽不發自拍，我也想看帥哥哭泣！】

離爺遠點：【這說的好像演了場驚天動地的大戲一樣，之前不是說只是個沒多少臺詞的小配角嗎，這也忒誇張了。】

G大州185：【之前的照片我看了，也沒多帥啊，還不如我呢！[自拍照.jpg]】

袁緣無視了那幾條冷嘲熱諷的，挑了幾條回複點贊。

劇組要求全體人員對劇情保密，所以他不能随意透露自己的戲份內容。

接着打開林臻的主頁，還是沒有新內容，大影帝營業也太不勤快了。

過了一會兒，袁緣奇怪地發現自己的粉絲數量突然猛增。他進組一個半月才積攢了一千多粉絲，就這麽短短的十來分鐘裏，就有三千人加他，把他都驚到了，還以為星網通抽風了。

同時後臺也收到一堆私信，袁緣點開看了上十條，一半人問他跟林臻的交情究竟如何，另外一半在問他能不能幫忙拿到林臻的簽名，其中還有人開價提出有償服務的。

袁緣一頭霧水，片刻後才搞清楚怎麽回事，原來林臻剛剛關注了他，這就是明星的帶動效應吧，連帶着他這種一百零八線的小角色都跟着漲了一波熱度。

正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網友們的問題時，手環進來一條消息，真是念叨某人某人就到。

大影帝：【星網通上那些人不用理會，也不要答應他們提出的任何請求，注意保護自己的隐私，和虛拟生活保持一定距離。】

袁緣松了口氣：【嗯嗯，明白了。】

日子不緊不慢地過着，不知不覺到了四月份，《天羅地網》拍完了三分之二。

這天下午又有人來探班，是一位氣質出衆的女畫家，名叫黎芷清，林臻演戲期間就在場邊既興創作，畫了一幅尺寸不小的油畫，色彩濃烈，造型奔放，十分具有沖擊力。袁緣不懂畫，但也覺得很好看。

黎芷清畫完後說要送給劇組，今井松很高興，馬上叫人好好裝裱起來，作為《天羅地網》的一件珍貴藏品。

林臻卸了妝過來，含笑道：“黎女士今天怎麽有空大駕光臨了？”

黎芷清也笑着說：“剛剛忙完全球巡回畫展，作為半個東道主，不來一趟探望林先生說不過去呀。”

袁緣霎時感覺到這位女畫家和林臻的關系不一般，是異于一般熟人的存在。之後不久他就從兩人的對話中了解了，原來黎芷清是林臻的中學同學。

中學同學？袁緣心裏一個忽悠，想起來林臻曾經說過自己初戀家的兔子有多麽乖巧貼心，難不成就是這位黎女士？

黎芷清看到袁緣倒不意外，親切地說：“這孩子就是阿緣吧？”

“是的，我叫袁緣。”袁緣挺起胸膛，趕在林臻開口前做了自我介紹，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成熟一點，“你好，黎女士。”

“你好，小袁先生。”黎芷清不禁又笑了起來，還跟袁緣握了一下手，“走，今晚我請你和林先生吃大餐。”

袁緣內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抗拒，但又沒有理由不去，何況讓林臻一個人去他也覺得不妥，于是就答應了。

之後黎芷清親自開車，帶他們去了一家門臉不大，裏面卻別有洞天的私房菜館，做的都是本地的特色菜肴，據說至少要提前半個月才能訂得到位置，可見黎芷清這番請客的用心。

席間黎芷清和林臻聊了不少以前上學的趣事，回憶了一些同學和老師，講到某個點時兩人會很有默契地同時笑起來。袁緣做為局外人不知道他們為什麽笑，也完全插不上話，只能悶聲吃菜。

他來到阿爾法星這個世界還不到一年，林臻的過去完全沒參與過，對他從影以前的事也知之甚少。之前還不覺得有什麽，這會兒聽到他和黎芷清談笑風聲就覺得有種被排斥在外的不爽感覺。

這家私房菜館的味道相當不錯，美觀雅致，食材考究，每一道菜都有來歷和典故。黎芷清如數家珍，娓娓道來，還特別關照了袁緣，給他夾了幾次菜。

袁緣嘴上道着謝，但卻心不在焉，并沒有品出太多滋味。

黎芷清本來只是想請林臻吃飯的，自己只是個附帶的拖油瓶而已，如果沒有他在場，想必他們倆會聊得更盡興。

林臻今晚也跟平時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時候有所不同，神态明顯要放松一些，沒有那種應酬的疏離感覺。

袁緣稍稍擡起頭，偷偷瞧了那兩個人一眼，男的英俊爾雅，女的清麗端莊，看上去實在是很般配，然而這讓他的心情更加有種說不出的郁悶。

我這是怎麽了？袁緣覺得自己這樣不大對頭，不禁在心裏問自己。莫非他是個傳說中的“兄控”，或者是當粉絲當得過頭了，成了“毒唯”，見不得林臻和誰過于親密？

唉，這樣顯然不是什麽好事，但他卻控制不住從心裏發散出來的負面情緒。

人類最大的敵人是自己，這句話果然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