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流言蜚語

比起江亦辰的紅光滿面，沈思珩的面色只能用蒼白如紙形容。易君然今天高調現身送江亦辰來片場，當然免不了無關人士的閑言碎語。曾經鬧得滿城風雨的流言再一次被掀起，早就聽聞江亦辰當初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導致易氏陷入毀約門，若不是柯氏及時出手，恐怕易君然現在也不會那麽好過。

趁着江亦辰去後臺化妝的功夫，易君然拉着導演小聚了一會兒。平淡如水的談話裏暗藏玄機，今天易君然出現在片場到底是幾個意思，導演再傻也該明白了，江亦辰并不是他區區一個小導演可以得罪的起的。

「高導，亦辰就麻煩你多照顧了。」易君然低眉，嘴角微微上揚。

導演點頭如搗蒜泥，「那當然，江先生可是個好演員。」

「還得靠你多指點才行。」易君然微微一笑，意味深長，「你知道我不喜歡麻煩，希望高導劇組的人對亦辰跟以往一樣。」

易君然的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就是讓劇組的人對他和江亦辰的關系都閉緊牙關，別出去亂嚼舌根。

「當然，當然，易總您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不是第一天幹這一行了，這些規矩我是懂的。我會讓劇組的人也都注意一下。」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我先走了，有空我請高導吃飯。」

「易總，你客氣了。」

送走易君然這尊大神，導演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氣，不識相的燈光師此刻卻湊上前來八卦地問道，「高導，那個易君然不會真和江亦辰舊情複燃吧？」

聽到這話，導演趕緊警惕地擡起頭，發現易君然不見蹤影才怒氣沖沖地瞪了一眼多嘴八卦的燈光師，「這些事兒輪得到你來管？！做好你的燈光師就夠了！小心飯碗怎麽掉的都不知道！」

燈光師生生被導演聲色俱厲的話吓了一跳，趕緊閉上那張禍從口出的嘴巴，不敢再多言半句。說得也是，若江亦辰真和易君然舊情複燃，他剛才那話若是被易君然知道了，恐怕沒他好果子吃。在演藝圈裏混，事事處處都得小心翼翼，否則禍從天降這種事可都是司空見慣的。今天你能混得春風得意，說不好明天等待你的就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化妝師替江亦辰化完妝，又小聲地鼓勵了他幾句，便走了出去。沈思珩卻完全沒有出去的意思，江亦辰身上還穿着和昨天一樣的衣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徹夜未歸的架勢。

「思珩，我要換衣服了，你先出去一下吧。」本來兩個大男人，脫光了衣服站在一起嬉鬧也不稀奇，可最關鍵沈思珩昨天才剛剛又跟他表過白，如今要做到坦然自若的坦誠相待還是有些困難。

「你昨天住在易君然家了？」沈思珩冷不丁地冒出這麽一句話，語氣裏也聽不出喜怒。

江亦辰也沒打算隐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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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亦辰你真的連騙我一下都不願意了。」沈思珩的冷笑裏參雜着淡淡的嘲諷。

沈思珩這樣陰陽怪氣的話語聽得江亦辰有些難受，秀眉微蹙，顯然是不願意再進行對話，「思珩，有什麽話等我拍攝結束再說吧。」

「拍攝結束？你還有時間嗎？」沈思珩的咄咄逼人令江亦辰頓時不知所措。

在江亦辰的印象裏，沈思珩一直都是陽光大男孩的模樣，無憂無慮，不會被任何事情所煩惱，「思珩，有些事你可能不太明白，但我希望你尊重我的選擇。」

「所以你的選擇就是回到易君然身邊？」沈思珩高聲地質問，琉璃般純淨的雙眸死死盯着神色淡然的江亦辰。

深愛得不到安撫，這種痛苦江亦辰比誰都明白，現在的沈思珩就像是曾經的他，只是他永遠不會愛上沈思珩。

「這是我的選擇，我不會後悔。」江亦辰的十指微微向裏蜷曲，捏得發緊的拳頭指骨微微發白，一旦得到了，哪有推之門外的道理。

下一秒，沈思珩猛地抓住江亦辰纖瘦的肩膀，用力搖晃他瘦弱的身軀，企圖喚醒他已經病入膏肓的神智，胸膛因爆發的怒氣而劇烈地上下起伏，「亦辰，你答應過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曾經說過的話，雲淡風輕。沈思珩不願意、也不想相信江亦辰會違背他的諾言。年輕的時候，相信的東西太多，以為承諾就代表一切，所以奮不顧身，直到受傷才發現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自欺欺人。

「思珩，只要你願意，我們永遠是朋友，可以永遠在一起，我從沒想過違背諾言！」江亦辰奮力掙紮沈思珩的鉗制。

「你騙我！」沈思珩覺得委屈，但又心有不甘，明明這一切都跟說好的不一樣，江亦辰回國後就變了，他以前不會對他如此不冷不熱，不會将他棄之不顧，而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易君然，「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江亦辰擡起頭，用從未有過的高聲向沈思珩怒吼，「自欺欺人的一直都是你自己！」

江亦辰的話仿佛當頭一棒讓沈思珩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睛裏透着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眼前的面容突然變得異常陌生。那是一個他不認識的江亦辰。

「不是你喜歡我，我就一定會喜歡你。那不一樣。」

脫口而出的話不僅讓沈思珩深受傷害，連江亦辰自己都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曾幾何時，他用那樣的方式去強迫過易君然接受他，因為七年的深戀得不到安撫，他強迫易君然放下對楚沐澤七年的感情而接受他可悲的愛情。五年前的江亦辰，就是現在的沈思珩。

「我愛易君然。」

「我不愛你啊，思珩。」

當一個你愛的人不愛你的時候，你會難受得仿佛胸口有千萬只慢爬的螞蟻在啃噬你的血肉；當一個愛你的人你不愛的時候，你難過得不知所措不懂怎樣才能擺脫對方永無止盡的期待。你愛的人不愛你是一種痛苦，愛你的人你不愛是一種煎熬。

「你知不知道易君然以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可他現在卻能為了我練就一手連廚師都自慚形穢的廚藝。你又知不知道易君然以前有多驕傲自大？可他現在連跟我說話都是那麽小心翼翼、卑躬屈膝。我離開他五年，他得了失眠症，每天沒有安眠藥就不能入睡。」

「我那麽愛他，可他身上每一處傷都是我給的。胃穿孔住院傷心欲絕的時候，我不在他身邊；失眠受盡煎熬無法入睡的時候，我不在他身邊；夜深人靜只能抱着我的電影剪輯解相思之苦的時候，我不在他身邊。」

「思珩，我不想你變得跟我一樣……做困獸掙紮。我不能沒有易君然，你明白嗎？那是我費盡心機、千方百計想要得到的人，現在他就那麽站在我面前，我不可能無動于衷，你知道嗎？」

沈思珩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那對他來說宛若地獄般的化妝間的，江亦辰剛才那樣撕心裂肺的表白，一瞬間就讓他所有的美夢支離破碎。江亦辰愛易君然，那份愛深得連直尺都無法測量，這才是令他最恐慌的事情。哪怕江亦辰有一絲一毫的不确定，他都有機會打敗易君然。

沈思珩曾經以為江亦辰是一個冷漠的人，現在他才明白，江亦辰并不冷漠，只是對易君然。江亦辰所有的特權都給了易君然，留給沈思珩的不過是每個人都會得到的待遇。

以為努力就可以成功，等待就可以苦盡甘來，守候就能滴水穿石，這些都是騙人的。不是你竭盡全力去愛，你愛的人就會愛你，有些人哪怕你傾盡所有，他都不會多看你一眼，只因為你不是他愛的人。

愛上一個人不孤獨，愛上一個不會愛上你的人才真正是寂寞。

作者有話要說： 窩居然又更了。。。你們真該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