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倒v開始) 完了,完了!

裴野很順手地揉搓着方啼霜腦袋頂上蓬松的毛發, 而後淡聲道:“太後的心意,孤心領了, 只是這禦前畢竟不過方寸之地,人多了也擠得慌,這些內官小子,不如還是留着給太後自己用罷。”

楊松源忙堆出一張笑臉說:”不過是幾個小孩兒罷了,哪裏占得了多大的地方?陛下若是嫌擠,不如只挑兩個試試, 說不定能撿着個趁手的。”

裴野不言語,面上似乎有幾分猶豫。

“陛下,”楊松源見狀便繼續勸說道,“陛下, 太後常與奴婢說, ‘六郎年紀漸長, 只可惜後位空懸, 可憐六郎也無一體己人陪在身邊,怪是孤獨的’,故而也是一早便要奴婢去挑些年紀與陛下相仿的同齡人, 等陛下閑下來時, 好歹能略解幾個悶。”

他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 裴野若是還不接受,那便說不過去了,怎麽說太後一片“愛子情切”之心,皇帝也是不敢辜負的。

裴野神色微動,說是挑人, 其實那座上的少年人都未細看, 只是擡手随便指了兩位順眼的留下。

楊松源随即便扭頭朝那兩人笑了笑:“愣着做什麽, 還不快上前來謝過聖人?”

那兩名小宦官聞聲而動,這其中一人便是方啼霜心心念念着的阿兄。

只是那曹四郎并不拿正眼瞧他,方啼霜心裏雖然知道他的複雜心情,但是被一向寵他的阿兄這樣對待,他還是忍不住會感到難過。

但那幾分難過情緒轉瞬即逝,很快便被曹四郎順利留在裴野身邊伺候的喜悅給取代了。

方啼霜心想,阿兄在皇帝跟前伺候,他也在皇帝跟前伺候,這樣以後他與阿兄見面的機會只會比從前要多得多。

而且下回他若是再變成人,要和曹四郎坦白相見也更容易些,至少不必再冒着犯夜禁的風險跑出大明宮去。

沒人知道那小貓兒心裏的考量,曹四郎與身旁那十二三歲模樣的小宦官緩步走到裴野跟前,而後一道拜在堂下。

小貓兒難得這麽近地瞧見親人,不禁激動地直勾尾巴,喉嚨裏也發出了呼嚕呼嚕的聲響。

“做什麽,”裴野很煞風景地問,“你和他們有仇?”

方啼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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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分明是興奮、高興着呢!

那堂下二人早就被楊松源親自調|教過了,無論那堂上貴人的目光在不在他們身上,他們二人也只管按規矩來。

“奴婢鳴鶴。”

“奴婢楓靈。”

“叩謝陛下聖恩。”

裴野偏頭示意戚椿烨:“椿烨,把人帶下去吧,你來安排。”

“是。”戚椿烨領過旨,而後便領走了那兩人。

而皇帝懷中那小貓兒的目光還依依不舍地黏在曹四郎的身上,直到他走沒影了,方啼霜才悻悻收回了視線。

堂下侍立着的楊松源也俯身作辭道:“陛下,人既已送到了,那剩下的這些內官小子,便由奴婢帶回去,也順道向太後交一交差。”

裴野稍一點頭,又看在他是太後身邊人的面子上,到底多給了一句:“公公慢走。”

楊松源又是點頭又是哈腰,卑躬屈膝地帶着那餘下三人退出去了。

等人都走光了,裴野的目光才又重新回到那小貓兒身上,他微微低頭,在方啼霜耳邊輕聲問:“你認識那叫鳴鶴的小孩兒?”

方啼霜頓時呆住了,心說裴野這人察言觀色……觀人的色便算了,怎麽連他一只小貓兒也不放過?這也太吓唬人了吧?

他不知該如何應對,于是幹脆開始裝傻充愣,假裝自己聽不懂人話,緊接着便露出了一張迷茫的貓臉,很刻意地去梳理自己爪子上的毛去了。

裴野也就是随口一問,他可沒功夫真去試探這小貓兒心裏到底再想什麽,将小貓兒放下地之後,裴野便召了一內宦來,要他上前替自己研墨。

方啼霜無事可幹,可也不敢離皇帝太遠,于是只好在那桌案底下鑽來鑽去,自顧自解悶去了。

可當他路過那筆架邊上的時候,方啼霜粉嫩的貓鼻子忽的微微一動,他悄咪咪地往那處嗅了嗅,而後目光便停在了那筆架邊的一小盆綠植上。

那氣味和裴野上回給他聞嗅過的香囊很像,只不過要論起來,還是這盆新鮮的聞起來要更好一些。

方啼霜人生中還是頭一遭生出這麽想吃草的欲望,盡管他心裏在不斷地說服自己——那可是草,還是皇帝養的草,指不定有多名貴……

可口水還是不争氣地從嘴角流了下來。

方啼霜悄咪咪地一跳,把兩只前爪搭在桌案邊上,然後對着那小盆栽很陶醉地聞嗅,喉嚨裏還下意識地發出了“呼嚕呼嚕”的聲響。

可他一擡眼,便對上了裴野的目光,小貓兒吓了一跳,很做賊心虛地貓了下去,假裝方才那一舉動只是個意外。

“喵嗚~”方啼霜在桌底下弱弱地咕哝了一聲。

他就是聞一聞,絕沒有什麽想吃的意思!

可吃不到那葉子,方啼霜心裏可癢癢,腦子裏鬧了好一會兒的天人交戰,小貓兒才總算是下定了決心:他就偷吃那麽一小片,反正葉子總還會重新長出來的,他這也算不得是闖禍。

不過那小盆栽就長在裴野眼皮子底下,他要背着他偷吃,實在是很難。

但方啼霜只要是為了一口吃的,那慫包脾氣、怕人的個性,都是可以暫時先抛到腦後的,如若他今日不吃上這一口,他是一晚上都別想睡了。

原本方啼霜心裏是想着,裴野用了早膳吃了茶,便總會有要解手的時候,到時候只消裴野一離開,他就……嘿嘿。

就偷咬上那麽一片,絕不貪心,他可是一只有原則有底線的好貓兒!

然而裴野一專注看起那奏折文章,竟是半點也不肯挪窩的,小貓兒自己都去解了兩次手,那皇帝竟然還不肯挪動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方啼霜盼星星盼月亮,才終于盼着了皇帝要去解手的時候。

小貓兒一下子興奮了起來,只待那皇帝一走,他便就跳上桌去,偷上一片葉子吃。

不料裴野臨走時腳下一頓,又轉頭吩咐了那內宦一句:“看緊了那小貓兒,別讓他跳上桌案,把髒爪子往奏折上踩。”

“是,陛下。”那內宦立刻小跑去,将方啼霜從地上抱了起來。

方啼霜在他懷中,眼睜睜看着桌上那盆嬌翠欲滴的小盆栽,心碎得都快要哭出來了。

等裴野回來的時候,那頭才安頓好那兩位小內官的戚椿烨也回來了,他取來一塊綢帕,恭謹地呈給皇帝。

裴野接過來,然後慢條斯理地擦去了指尖殘留的水珠。

随即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那內侍懷裏、一臉生無可戀的小貓兒身上:“它似乎不太喜歡你,把它放下吧。”

內宦聽後一愣,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處惹得那貓主子不喜歡了,但皇帝說什麽便是什麽,他也不敢反駁,只得恭恭謹謹地将那小貓兒放下地。

戚椿烨回來了,他就不必再在裴野身側伺候了,只很乖順地退到堂下候着。

方啼霜仰頭看了眼那誘人的小盆栽,心裏很不甘心,他今日還就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吃到那片葉子了!

眼看這裴野又在桌案前落了座,方啼霜則溜達過去,蹲在桌案底下籌劃了半天,緊接着便開始躍躍欲試地在那盆栽邊上逛來晃去。

等裴野放下筆,開始讀書時,方啼霜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于是便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小盆栽跳将起來,但是因為太過緊張,只有前爪的肉墊碰到了那香噴噴的小葉片。

那葉片晃動了一下,并沒有被他拽下來。

但方啼霜絲毫也不氣餒,依然繼續在為吃到那片漂亮葉子而奮鬥。

小貓兒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此舉已經打攪了座上人讀書的興致,被打攪的裴野越過浸染着墨香的紙頁,用餘光睨着那頑皮的小貍奴。

也不知它是犯的什麽毛病,時不時便跳将起來,一會兒打一下那小盆栽的綠葉,一會兒摸一下那瓷制花盆,動作還貓貓祟祟的,自以為耍得很隐蔽。

裴野目光一動,忽地放下那架起的書卷,方啼霜吓了一跳,忙往桌下一縮,兩只貓前爪還不及收,就搭在那桌沿上,實在是很顧頭不顧腚的藏法。

那少年人勾了勾嘴角,很淺但是很不自覺地笑了。

“椿烨,”裴野道,“把它抱上來吧,省得它在桌底下搗鬼。”

戚椿烨很快便又将那貓主子抱到了桌上,上了桌,方啼霜果然就安分多了。

只是他那份饞心未死,這一上桌,便愈發饞得不可開交了,眼看那令人垂涎欲滴的小綠植就在近前,他不咬一口那豈不是辜負了人家?

白長這麽老大,若是孤芳自賞沒貓來吃,那也太可惜啦。

于是方啼霜趁着裴野不注意,開始一點一點地往那邊挪。

不過其實他這動作實在很明顯,別說是裴野,就是離遠些的戚椿烨都看的一清二楚,只是皇帝都還沒說話呢,戚椿烨當然也就看破不說破,就當是瞎了眼沒看見。

于是便任由方啼霜這麽一路打滾舔毛,硬生生蹭到了那小盆栽邊上,然後他側着身子擋住了裴野的視線,對着那小葉子便是一口。

不同于其他食物的口感,這盆栽似乎對于小貓兒有着特別的吸引力,方啼霜原本還想着,只咬一片就适可而止,可誰曾想這吃了一片,反倒更上頭了。

故而他又如法炮制,簡直要沒完沒了了。

那座上的皇帝明明什麽都看在眼裏,可偏生又故意不去阻止,任由那小貓兒在那自以為沒人發現地亂啃葉子。

等到方啼霜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顆小盆栽已經很不幸地禿了頂。

方啼霜:……

完了,完了!

那芙蓉園中那麽多奇花異草,也不見得裴野把哪株搬到桌案上來養,偏這一小盆讓他給擱桌上了。

這該不會是什麽全天下僅此一株的寶貝仙草吧?要不然怎麽會如此好吃……呸,他不會就因為這一念之差、一時嘴饞,讓這寶貝仙草從此在天底下絕跡了吧?

方啼霜悄咪咪地回頭觑了眼裴野的神色,只見那皇帝已然是放下了書卷,以端詳的姿态開始打量他。

小貓兒立刻回頭,繼續掩耳盜鈴地用身子遮擋着那株被啃禿了的小盆栽。

哇!他今天一定是要完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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