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撕狼

許是這話題過于沉重,許是在皇家,即便至親姐弟,終歸隔着一層紗,堵着一面牆。

相較于皇宮的沉悶,睿王府的清風閣卻熱鬧非凡,若被旁的人瞧見如此熱鬧的景象,全由茴香一個小小的丫頭制造,不知又有多少話要來編排子衿。

可子衿卻十分樂意,她習慣了與母親,與蓮姨,與茴香一道歡歡喜喜的日子,這清風閣對子衿來說,稍微大了些。

“小姐,小姐,你學習這宮儀,不會是為了進宮吧?”茴香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一臉的期待,“據說皇宮裏走錯路都能撿到金子,我也好想去。”

今日的子衿,與平素并無多大區別,只是簡單的挽裏了個婦人發髻,并沒有因為變成王妃而環佩叮當,只用她的白玉簪子簡單的固定頭上的堆雲髻,一雙小小的白色珍珠耳環挂着耳朵上,甚是小巧,衣服還是日常穿的素白,那袖口磨損處,被她巧妙的繡了一串桃花遮了羞,裙擺下方亦星星點點綴了一圈桃花,白的素雅,紅的嬌豔,給子衿平添了一絲我見猶憐的孤絕。

她巧笑嫣然的點了點小妮子的額頭,“皇宮裏具體是怎樣我不得而知,但是從那些民間小本上,我倒是看到了腥風血雨,還有無窮無盡的龌蹉勾當……”

子衿說起皇宮之時,目光似穿過這偌大的睿王府,一點點的看透了皇城裏面的景象。

見茴香白了臉,子衿又笑着拍她肩膀,“我逗你玩呢,你別想什麽皇宮了,先把禮儀學會了再想不遲,皇宮呢我也只會告訴你這一次,下次莫要好奇,王爺給的家規裏可說了,不得妄議他人,你緊着點,聽話!”

子衿說完,便不再看茴香,只執了本《千金傷寒論》細細品讀起來,那副白玉簪子素錦衣,手執墨香千金論的溫婉模樣,端的是一派不食人間煙火谪仙般的飄逸。

茴香見小姐不再言語,便從果盤裏撈了一只梨兒“嘩嘩……”的啃。

“盧嬷嬷,撕狼出事了。”

院子裏忽然傳來一聲慌亂的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那一聲叫喊太滲人,吓得子衿身子縮了一下,吓得茴香手裏的梨骨碌碌滾向門邊。

茴香不明所以的看向子衿眼裏有慌亂,“小姐,你可聽見有人受了傷?”

還不待子衿回答,茴香已然興奮的跳了出去,子衿喚她不住,又擔心她小丫頭出去得罪王府那些人,顧不得放下書,擡腳追了出去。

院子裏一團亂,盧嬷嬷臉色蒼白的指着一個家丁,那慌張的樣子,哪有半分平日的矯情勁,“趕緊派人去找大夫,差人去宮門口接應一下王爺,除了王爺,撕狼不許任何人靠近……”

看到她這樣,茴香更加堅信府裏出了大事。

可走近一看,茴香差點吐了一口老血,只見地上躺着一只體型碩大的獵犬,它也不知是哪裏受了傷,身邊蜿蜒曲折的流了大堆的血,紅森森的,怪吓人的。

只是一只狗而已,茴香就不明白了,這王府的下人怎地都那般緊張。

子衿跟着茴香一路追了出來,看到院子裏的畫面,她先是一驚,然後下意識的看了看周圍,忽然她看見牆角有回頭草,顧不得矜持,子衿提着裙擺走進花圃,拔起那回頭草就跑過來。

“勞煩嬷嬷差人備熱水和紗布和剪刀,快!”子衿說完,顧不得草剛從地裏拔出來,一個勁放進嘴裏嚼碎。

一邊嚼一邊去查看那獵犬的傷口,盧嬷嬷失聲驚叫,“王妃,不要靠近撕狼……”

說時遲那時快,她的話沒說完,子衿已然托着那名叫撕狼的獵犬的脖子,從嘴巴裏摳了草藥出來替撕狼敷上,也不知撕狼是知道子衿在救它性命,還是與那撕狼有緣,平素裏傲得像個大爺的撕狼,居然乖乖的由着子衿抱着,順得像只小貓。

撕狼傷在脖子大動脈上,看那傷口明顯是被刀割傷,整整齊齊的傷口,下手極狠極快,顯然是沖着撕狼性命去的。

子衿思忖,“是誰,為何對一只狗如此大仇恨?”

大動脈是動物血液連接心髒與大腦的主要路勁,一旦受傷,大多會失血過多而亡,而這個部位最難止血。

如今,子衿也面臨着同樣的難題……

她給撕狼敷的回頭草确實有止血止痛的功效,可撕狼的傷口太大,那一株回頭草壓根就止不住撕狼流血的情況。

子衿将書墊在撕狼頭下,又跑到花圃去拔了好幾顆回頭草,顧不得看路便往撕狼那邊跑了過去。

就在離撕狼不足十步的距離處,子衿“嘭……”的一聲撞上了一堵人牆,巨大的反彈力讓子衿站立不住,“噔噔噔……”後退了幾步,眼看着就要摔倒,可那人卻忽然伸手握住子衿盈盈不堪一握的纖腰,輕輕一勾,便把子衿勾到自己懷裏。

紅的熱烈,白的端莊!

子衿只覺得一股屬于男性特有的清冽氣息充滿鼻息,撞在男子昂藏的胸膛上,生生的疼。

兩人以一種暧昧的姿勢相擁着。

“……多謝王爺!”子衿擡頭看了看那一身玄服宮裝的偉岸男子,微微施禮道謝,并快速退了一步。

來人正是匆忙從皇宮趕回來的崇睿。

崇睿眸色沉沉的看了一眼極其狼狽的女子,那一頭青絲随意的插了支白玉簪子,一身素錦染了些血,嘴角還殘留着綠色的藥汁,盡管那張臉美得驚人,可這扮相,卻……只能用狼狽二字來形容。

子衿羞怯,不敢直視崇睿的雙眼,只低着頭,留給崇睿一段柔美的頸項。

這三伏天,連早晨都熱得讓人心煩,崇睿咽了一口口水,把目光轉向撕狼。

“嬷嬷,撕狼如何了?”那低沉的嗓音像古琴一般磁性悠揚,因為隔得近了,子衿能感覺到那聲音從他胸膛處一路蜿蜒,意識到自己正在看着男子的身體,子衿不安的又退了一步。

“王爺,撕狼也不知是怎的了,受了那麽大的傷……”

盧嬷嬷的話倒是提醒了子衿,顧不得與崇睿男女有別,她快一步越過崇睿,跪在地上重複着剛才嚼藥的動作,手上也不得閑的用了剪刀剪去撕狼傷口周圍的毛,然後用熱毛巾幫它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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