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無依無靠
“崇智,太子此言可屬實?”皇帝沉吟片刻之後,才開口問八皇子。
八皇子躬身站出來,若說幾個皇子中,誰最像皇帝的話,崇睿最像,但是崇睿卻并不得寵,反而是最不像皇帝的八皇子最得寵,他長得更像李貴妃,一雙丹鳳眼含着笑意,看上去就像個纨绔子弟,不羁無束。
“父皇,天下人皆知,永康侯一向忠勇,而我那位表兄,更是與那趙由之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怎會做下這等惡事,只怕大哥是想報複兒臣,他奸殺醫女一事吧?”
說起醫女,八皇子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必須努力的克制自己,才不表現出憤怒的情緒。
崇睿靜靜的看着太子跟八皇子對峙,這是明德皇帝最喜歡的兩個兒子,他倒是要看看,父皇要怎麽去包庇他們。
“哼,八弟休要信口開河,父皇,兒臣多方打聽,那李煜圈地打死那戶人家當家的,還火燒房舍,将其一家全部燒死,火勢蔓延并燒死燒傷數十人,當地村民可作證,當日李煜曾明言,他是李貴妃的侄子,不管他犯多大的錯,貴妃都能讓父皇做主,保他無事。”
崇智的臉色一冷,他就知道,這事沒這麽簡單。
“崇智,可有此事?”皇帝并未發怒,平靜的看着崇智,只要崇智說沒有,他便有理由推脫。
可崇智卻是個直腸子,他直挺挺跪在朝堂上,先給皇帝叩頭,然後說,“父皇,我表哥的事情,表哥跟我說起過,此事并非兒臣有意包庇,而是此案疑點甚多,表哥說他未曾圈地,也未曾打死人,卻不知那小河村村民為何執意指證他,兒臣希望父皇明察。”
“那如此說來,确有此事了對麽?”
“望父皇明察!”
明德見崇智不否認,勃然大怒,“将太子跟八皇子都給朕送到宗人府去,趙相你着人去調查此事。”
趙文修上前一步跪在皇帝面前,言辭懇切的說,“陛下,此事涉及兩位皇子,臣去調查只怕諸多阻礙……”
明德皇帝豈會不知趙相心思,可他溺愛李貴妃多年,已然惹得衆大臣非議,若此次再不能把此事辦理好,只怕他會失信于天下。
“那,依卿之見,此事該交由誰辦理?”明德心裏不快,故意将趙相丢給他的問題踢回去給趙相。
“臣惶恐……”趙相打死不接口。
皇帝怒極反笑,“很好,你們都很好,食君之祿,分君之憂,你們就是這般為朕分憂的,秦順,你說!”
皇帝最終将難題推給秦順,秦順四下環顧,心裏甚是惱火,怎生又落到他頭上了呢?
“臣以為,此事既然是陛下家室,理當交給皇子去辦!”秦順戰戰兢兢的看着皇帝,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攬了虎須。
“甚好……甚好,你說,派誰查最合适!”皇帝是咬定秦順不松口了。
秦順的目光在五位皇子臉上掠過,崇睿眸色一沉,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臣提議,讓睿王調查……”
果然……
自趙文修提議由皇子出面處理此事起,崇睿便生出不好的預感,事情交由秦順定奪的時候,崇睿就更加确定,此次非他不可。
二皇子崇德雖然是個小宮娥所生,但是深得皇帝喜愛,而且張美人長袖善舞,文武百官皆對她母子二人恭恭敬敬。
五皇子崇禮雖然不得帝心,但是他與太子素來交好,皇帝斷然不會将此次的案子交由他去辦理。
六皇子崇義乃是惠妃之子,惠妃娘家雖不如皇後李貴妃家那般顯赫,但是勝在她的兄長常年駐守邊關,是皇帝戍邊的左膀右臂,不管是秦順還是趙文修,皆不會對他下手。
七皇子自是不用說,其母幽蘭美人娘家祖上曾有功于大月國,幽蘭美人雖不争寵,可是皇帝去從來對她恭恭敬敬,連皇後都要禮讓三分。
所以毫無疑問,秦順一定會将無權無勢無所依的崇睿推出去。
崇睿雖然是慕良遠的東床快婿,但是舉國皆知慕家那位二小姐不受寵,慕良遠不會相幫,所以秦順才這般肆無忌憚的對下手。
崇睿一口銀牙咬碎也無濟于事,所有人皆沉默,等着看崇睿如何應對。
崇義站出來拱手對皇帝行禮,“父皇,兒臣以為此事交由三哥處理不妥,誰都知道我三哥是大将軍的東床快婿,而大将軍是大哥的舅舅,三哥如何處理都會惹人非議,所以……”
崇義話未說完,就被皇帝冷冷駁回,“既是如此,那他就努力做到不惹人非議即可,衆卿若無異議,退朝吧!”
皇帝看都未曾看崇睿一眼,在衆人的簇擁下,離開了大殿,崇義笑容滿面的看向趙文修與慕良遠,微笑着說,“二位大人還真是心疼我三哥,看來我三哥三嫂倒真不愧是一對夫妻,境遇竟如此相似。”
兩位峥嵘一生的人物,在崇義看似輕飄飄的誇贊中,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愧對那個小女孩。
“睿王殿下……”
崇睿淡淡的看向慕良遠,“将軍若是想讓我徇私,那自是不必,本王一定會秉公辦理,絕、不、徇、私。”
崇睿的話,在大殿上回蕩着,久久不散。
崇義追上去,拍着崇睿肩膀,“三哥,你平時從不在殿上此番态度,今次這是怎麽了?”
崇睿涼聲說,“陪我去喝酒!”
兩人沒敢去酒肆,也沒有去妓館,而是在崇睿府上,由盧嬷嬷伺候着,喝點小酒。
遇上陰雨,九月的天氣已然寒涼,盧嬷嬷備了炭爐,讓崇睿跟崇義煮酒喝,崇睿看着香檀木小幾上那碟子下酒菜,不期然想起子衿做的牛肉幹。
崇義推了推出神的崇睿,“三哥,你可是還在生氣那般奸臣作為?”
崇睿替崇義添了一杯熱氣騰騰的酒,涼涼的說,“我早已習慣他們如此對待,今日我失态了。”
“三哥,以你的謀略風儀,你為何不量一量這鼎,試着擡一擡?”崇義一口喝了那杯酒,一股暖意從口腔一路蔓延到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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