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賢妃之死

孟寒星一直不知道是誰将姜平月帶壞的。

在她印象中的姜平月, 一直是個冰山型美人, 雖有些時候會脫線, 有時會顯得過于心軟, 但總的來說，姜平月的形象還是保持在仙氣飄飄水平的。

可現在, 姜平月越來越油嘴滑舌，孟寒星總會被姜平月說出的話勾動心弦。

孟寒星認為, 這是大事不妙的征兆。

“孟大人意下如何？孟大人, 孟大人！”

孟寒星猛的回神,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張地圖，那地圖上标注着幾個點, 是需要修繕的水利設施。

皇後成為了皇帝, 大周表面上看來已經恢複了平靜，但朝堂上的平靜，不代表整個大周都是一片祥和。大周非常大, 廣闊的領土使大周愈發強盛，同時也讓大周無法平靜。

雨季将至, 因為先皇的去世, 許多政務都被耽擱, 如今官員們的位置基本上已經定下，積壓的政務也要從急處理。

孟寒星挂着從四品的廣河太守的頭銜，還要在朝廷中兼職，每天除了晚上回東宮睡覺外，一整天都在工司辦公處呆着。

對此, 姜平月表示很不開心，但孟寒星倒是挺開心的，她像只鴕鳥，只想着如何遠離令她心緒大亂的姜平月。

“紙上談兵不過是無用功，還是要去當地勘察，我記得大工裏有一位苗先生十分擅長水利，此事便交由他吧，着他領隊，南下去勘察一番。”孟寒星發呆歸發呆，腦子沒有停。

副官點點頭，稱了聲是，帶着地圖走了，下一個人捧着一堆文書走了進來。

又是漫長充實的一天。

孟寒星在辛辛苦苦工作，姜平月則被一個人叫走了。

如今在宮中，最透明的人物之一，就是曾經的賢妃柏靈。在皇帝沒去世的時候，她就是最透明的那個。

反正在姜平月的印象中，柏靈就跟一個鬼魂一般，你能聽得見她的聲音，她的名字，你知道有那麽一個人存在，但你看不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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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靈其實長得很好看，如今的四妃，都是絕色，若不是絕色，如何能讓當初一心愛慕皇後的皇上看上呢。

可不管是多美的花，終有凋零的一天，時光催人老，柏靈已經不再年輕，她的眼角生出細紋，神色也不如小姑娘明媚。

只是那通身如蘭的氣質，不是年輕小姑娘能比的。

“賢妃娘娘，不知娘娘尋我前來，有何要事？”皇後登基後沒說如何處置自己往日的敵人，所以大家對原來妃嫔的稱呼，一直沒變。

柏靈一雙美目如訴如泣，她的眼睛真是好看，像是空谷幽蘭，獨自亦能綻放芳華。

“太女，我想求您一件事兒。”她将身段放得極低，上來就稱呼姜平月這個小輩為“您”，聽的姜平月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娘娘是平月的長輩，不必如此疏離。”姜平月對柏靈印象一直不錯，柏靈不争不搶，是難得的明白人。

一個明白人，要求她一件事？姜平月覺得這裏頭有她不知道的陰謀。“娘娘盡管開口，我能做的，必定會做。”

當然，不能做的，我就不做了。

“如今在皇位上坐着的，是您的母親，是曾經的皇後，也是我的故人。我與陛下的關系一直不錯，雖說年輕時曾做過冒犯陛下的事，但好些年過去，料想陛下沒記在心上。”柏靈苦笑，她想起了皇帝死前，皇後帶她出宮見了個人。

見了一個，她十分愧疚的人。

或者說，是死人。

“我膝下無兒無女，先皇已逝，在這宮裏，我過的怪無趣的。若是可以，請太女幫我為陛下傳一句話，可好？”

姜平月沒想到柏靈的要求竟然是這個，難道是她想多了，沒有什麽陰謀詭計？

話說回來，有什麽事不能直接跟她母親說，非要她傳話啊？

“娘娘請講。”

“于我而言，人生最歡樂的時光，是在涞水的日子。請太女替我問一句，如果能回到過去，陛下可還會去易霖，替我摘來易霖的桃子。”

這是個什麽問題？

姜平月沒聽懂，又好像懂了，因為柏靈在說這句話時，眼中的情緒太複雜。

像是後悔，又似乎帶着甜蜜，還有說不出的眷戀，與深藏在心口，一輩子無法吐露半字的愛。

姜平月若有所思的回了東宮，回去後她也陷入瘋狂的工作中，将柏靈的話抛之腦後。

孟寒星是在晚些時候回東宮側殿的，今天她比以往回來的更早，不是她終于良心發現，知道回來陪陪姜平月，而是皇宮挂上了白燈籠。

“柏賢妃怎會突然自缢？”孟寒星不太懂，上輩子柏靈活的時間最長，她一直冷眼旁觀，靜看一場場鬧劇在皇宮上演，孟寒星一直以為柏靈是屬于幕後大boss級別的人物。

結果這麽個人物，突然就死了？

姜平月搖搖頭，她也不知道，她上午同柏靈見面時，柏靈沒看出心存死意啊。

對了，她是不是忘了什麽事兒。

“世事無常，寒星，你更要珍惜眼前人啊。”姜平月握住孟寒星的手，可憐兮兮的看着孟寒星，這兩天孟寒星總躲着她，她超委屈的。

孟寒星嘴角微抽，只覺得牙都要酸掉了，姜平月你還行不行？有人死了，你竟然還跟我表達愛意？

假的吧。

“說來真是奇怪，柏賢妃似乎跟我母後是舊識，還提起以前在涞水，我母後幫她去易霖摘桃子的事兒。對了，她還讓我問母後一個問題呢。”姜平月一拍腦袋，終于想起來了，“不過她人都死了，問題的答案是什麽，也不重要了吧。”

“易霖？”孟寒星被這兩個字抓住了耳朵。

所有有關易霖的事，都跟她去世的母親脫不了幹系，尤其還牽扯到如今的女皇吳婉玉。

“太女，陛下宣您過去呢！”孟寒星還沒仔細問，劉德就小跑着進了屋，平日裏笑成菊花的大臉，今天罕見的沒多少表情。“陛下一直陰沉着臉，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太女小心些。”

劉德的表情，說明了事情的重要性，女皇确實心情非常不好。

孟寒星與姜平月對視一眼，發現姜平月一動不動，催促道：“快過去吧。”

“孟大人，您也一起過去吧，陛下似乎也想見見您。”劉德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有些疑惑，似是不解為何在這個時候，女皇要見孟寒星。

孟寒星心中一震，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浮現心頭。

她覺得，當初她母親的死裏，還有別的原因。

當然，她也不是個刨根問底的人，柳妍玉人死了那麽多年，究竟是因何而亡，已經不重要了。

不過人都有好奇心，孟寒星還是打算去看看，也許能聽一出故事呢。

姜平月才是最懵逼的那個，她什麽都不知道，但她敏銳的政治嗅覺告訴她，柏賢妃的死，和柏家是有一定關系的。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柏家和林家争奪首輔之位的關鍵時刻死，還特意叫她過去說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裏頭能做的文章可大着呢。

“你們來了。”

今晚的吳婉玉，顯得很憔悴。

褪去了白天濃厚威嚴的妝容，脫去了象征着皇權的常服，她只穿了一身素衣，上頭連個花紋都沒有，若不是頭上還戴着金釵，真像是在戴孝。

“臣孟寒星參見陛下。”

“兒臣見過母後。”

母後這個稱呼，姜平月一直沒換，吳婉玉也一直沒說，但今天，吳婉玉不想聽姜平月這樣稱呼自己。

“你們，喚我一聲娘親吧。”

恩？恩？？恩？？？

姜平月倒是沒太大反應，孟寒星直接愣在了原地。

叫娘親就叫娘親，為啥還帶個們啊？你們指的是誰？我嗎？孟寒星一時有點兒淩亂，雖然她對柳妍玉和吳婉玉之間的感情有過猜測，可她沒想到，吳婉玉會将那些陳年舊事，直接擺在她面前。

“娘親。”姜平月倒是非常開心，寒星也叫娘親的話，她和寒星就好像是一對了一樣。

孟寒星張張嘴，沒叫出來，實在是羞恥度太大，娘這個稱呼，面對吳婉玉，她實在叫不出口啊。

吳婉玉用溫柔似水的目光看着孟寒星，孟寒星卻有一種，她是在看另一個人的感覺。

“我與她相識，是在最美的韶華，年少時不知天高地厚，以為有情飲水飽，世上情最堅。一路走來，我終于明白了她當年的身不由己。”吳婉玉的語氣悠然，明明平淡，卻傷透人心。

人生若只如初見，你我從不分離，不曾長大，該有多好。

吳婉玉自小好強，身為女子，偏偏事事要同男子比，再加上她天分極高，還別說，吳家年輕一輩中，竟無一人能戰勝吳婉玉。

吳婉玉自小聽了太多世人對女子的禮教，她覺得，她不該像普通女子般畏畏縮縮的過一輩子，她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想見識更多的人。

于是她女扮男裝，對外宣稱是吳家小少爺，進了涞水學院就讀。

無論是文韬武略亦或是琴棋書畫，吳婉玉都比他人強太多，那時書院的夫子一直說，若是吳婉玉參加科考，大周又能多一名少年天才。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兩位娘親的愛情故事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