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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能富出去了, 張玉蘭一邊抹淚,一邊讓吳曉夢勸勸吳能富,“張麗是個?可憐人, 可你弟才十九歲,怎麽能娶這樣一個?女人?”

吳曉夢嘆了口氣,其實?她對?張麗了解也不?多?,村裏的流言肯定有失實?的地方, 她能理?解張玉蘭的心?情, 如果她有兒子, 都不?願意兒子娶這樣條件的媳婦,“我問問他吧。”

吳曉夢從火屋出來, 看到吳能富和陸韞站在一起,兩人在說?話,她走過去,吳能富看她一眼, “媽讓你來當說?客是不?是?”

這回陸韞沒走開, 站在一旁靜靜地聽着姐弟說?話。

“婚姻大事,別人的意見僅供參考, 最後的決定還是要自己做,但你以後不?要後悔,更不?要對?人家不?好。”

似乎沒想?到吳曉夢會這樣說?,吳能富驚詫地看了她一眼,才鄭重地點?頭, “我已經想?了很久了, 肯定不?會後悔。”

“曉夢!”正在這時, 玉琴從外面走了進來,“蝦洗了沒有, 我來幫忙洗蝦。”

吳曉夢推了推吳能富,“行了,別想?了,去水溝裏舀河蚬去,現在河蚬已經越來越少了,賣完今天我們就不?賣了。田螺也不?賣了。以後咱們就只賣龍蝦烤魚和小龍蝦。小龍蝦賣到十月份也不?賣了。”

“嫂子,你晚上來幫忙就行了,白天我們自己弄就行。”

玉琴笑道:“你一個?月開我那?麽多?工錢,我不?多?做點?事心?裏都過意不?去。”

吳曉夢卻知道,其實?工作的意義對?玉琴來說?,遠不?止收入。吳能富今天才将黃素芬收拾了一頓,玉琴來他們家做事,只怕她婆婆會為難她。

陸韞跟着吳能富一起去了。劉秀英搬了兩根凳子出來,“玉琴,你家狗蛋放哪了?”

“我表妹帶回家去了。下午就回來了。”

吳曉夢見過玉琴那?表妹,看着像是老?實?本分的,難怪玉琴放心?讓她來幫忙帶孩子。

陸韞跟着吳能富來到水渠邊,這回不?用陸韞下水了,吳能富脫了鞋襪下水去舀,陸韞坐在一旁幹淨的石頭上等着。

“陸大哥。”吳能富甕聲叫他。

“什麽?”

“我爸媽要是死活不?同?意,我該怎麽辦?”吳能富站起來,臉上很是懊惱,“我現在覺得我真的沖動了,我應該先跟她說?好的,現在我話都已經說?出去了,要是最後不?成?,她又該被人說?三道四了。”

陸韞想?起自己,父母也是不?支持他娶吳曉夢,對?吳能富有些同?病相憐,他認定了心?中的想?法,即使父母不?同?意他也要去做,他已經認定了吳曉夢,他不?知道吳能富是不?是也和他一樣。

“你覺得這個?女人是你想?要與之過下半輩子的人嗎?還是說?,你只是可憐她被村裏人說?三道四,所?以才會想?娶她?”

這話将吳能富問住了,他想?了半天也辨別不?出來自己是因為什麽,他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在面對?張麗的時候,确實?同?情占絕大部分。

陸韞見他良久不?說?話,提示道:“我看見你姐的時候,心?裏會有一種很強烈的歡喜,看到她就很歡喜,不?知道你是不?是這樣。”

吳能富想?了想?,好像自己看到張麗的時候也并不?會歡喜,“我看到她的時候也不?會很歡喜,一看到她就會覺得她很可憐,很想?要保護她。”

他們倆說?着話,都沒注意到不?遠處的大樹後面藏着一個?人,清清楚楚地聽完了兩人的對?話。

張麗捂着胸口靠在樹上,她男人死了有兩年了,這兩年她過得很艱難,村裏的流言蜚語,生活的重壓都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自從和吳能富有了交集之後,每次見到他,她心?裏都很歡喜,看不?到他,心?裏又總覺得挂念。

她都已經是生過三個?孩子的女人了,總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恥,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和她的前夫也是包辦婚姻,男人不?懂疼人,嫁人生子,就像是完成?任務一樣。

即使她不?懂愛情,也聽出了吳能富對?她不?是愛情,那?顆急速跳動的心?髒慢慢地冷了下來。

吃過晚飯照例出攤,在玉琴家門口等了一會兒,玉琴才走了出來,臉上都還有沒來得及收起來的愠色。

玉琴家門口又出來個?人,是玉琴的男人柱子,生得五大三粗,又矮又壯,真像一根樹墩子。柱子指着玉琴罵道:“老?子娶了你這種女人,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老?子出門在外這麽辛苦,你不?把家裏照料好,兒子養育好,跑出去抛頭露面,鄭玉琴,你不?要臉!”

玉琴那?個?表妹抱着狗蛋追出來,勸柱子:“柱子哥,表姐出錢請我幫忙照顧狗蛋,我會照顧好孩子的,你放心?吧!”

顯然玉琴之氣和柱子吵了一架了,黃素芬的罵聲也傳來,“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誰知道她跑出去是做什麽生意,怕不?是皮肉生意!”

玉琴站在車前躊躇了,她怕連累了吳曉夢他們。沒想?到這個?時候車門被人打開,劉秀英坐在裏面,吳曉夢搖下車窗叫她,“玉琴嫂,上車!”

玉琴愣了愣,眼裏泌出淚光,上了車。

看到玉琴上了轎車,柱子愣了愣,看到吳曉夢姑嫂坐在上面,才放下心?來,他還以為玉琴傍上什麽大款了呢。

柱子也不?是什麽講道理?的人,張口就罵吳曉夢,“吳曉夢,你自己離婚就算了,還想?帶着你嫂子離婚不?成??你真是個?攪家精,攪黃了自己的家不?說?,還想?攪黃別人的家!”

玉琴忍無可忍,從窗戶露出頭來,鄙夷地看了柱子一眼,“柱子,你在外面有多?少個?姘頭,不?用我數給你聽吧,連吳曉夢送給我的雪花膏,都被你偷偷地拿去送給你的姘頭了,咱倆過得下去就過,過不?下去,咱們民政局見!”

柱子被她當着這麽多?人落臉面,就想?沖過來将人拉下車去,沒想?到駕駛位走下來一個?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裝,氣質駭人得很,他繞車走到了副駕駛車門前,隔空看着柱子。

柱子在城裏見過的一些有頭有臉的人就是這樣,眼前這個?男人氣勢更驚人,他頓時一個?屁都不?敢再放,看着吉普揚長而去。

車上,玉琴不?好意思地道歉,“曉夢,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吳曉夢安慰道:“添什麽麻煩,我還得感謝你呢。你又能幹又勤快,幫了我們好大的忙。”

玉琴抹了抹眼淚,她知道自己給吳曉夢他們帶來了麻煩,可現在吳曉夢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連這份工作都失去,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繼續忍受下去,将時光都磋磨在那?樣不?堪的婚姻裏。

今天陸韞沒有留下來幫忙,他有事先走了。

吳曉夢他們先将東西收拾好,然後吳能富和吳能文兄弟倆和往常一樣去往歌舞廳點?單。吳曉夢這邊都還沒收拾好,吳能富他們就沉着臉回來了,吳曉夢在忙着沒注意到他們的臉色,說?了句,“這麽快嗎?今天歌舞廳提前将單點?好了?”

吳能富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歌舞廳不?讓我們進去。”

吳曉夢霍地轉過頭來,“你說?哪家,悅舞?”

吳能富點?了點?頭。

這麽久以來,吳能富和吳能文一直在悅舞裏面點?單送餐,別說?悅舞的侍者了,就是悅舞的常客們都認識這兩兄弟了,怎麽可能會不?讓兩人進去。

“原因呢,有沒有告訴你們?”

吳能富臉上閃過憤怒,“說?是以後歌舞廳自己推出餐食了,不?再跟我們合作。”

吳曉夢當時和悅舞是簽了合同?的,為的就是防止悅舞來這一出。孫健和她打了這麽久的交道,原先悅舞只是個?二流小歌廳,因為她和她的龍蝦,才讓悅舞一舉成?為附近最知名的歌舞廳,現在悅舞有名氣了,就想?一腳将他們踹開?而且一點?風聲都不?透露,昨晚上都還好好的。

“我去看看。”吳曉夢摘下身上的圍裙。

吳能富不?放心?她一個?人去,和吳能文跟在後面。

到了悅舞門口,侍者還是臉熟的侍者沒有換,果然和吳能富他們所?說?,不?讓他們進去,在門口就攔住了他們。

“我和你們歌舞廳是有合作的,怎麽突然就不?讓我們進去了?”吳曉夢笑着問道。

“上面給的指示是歌舞廳和你們終止合作了,具體的情況我們也不?太清楚。”

吳曉夢笑問:“那?麽孫經理?在嗎?我進去找孫經理?談一談應該可以吧?”

“孫經理?調走了。”其中一個?回答道。

不?管吳曉夢怎麽說?,就是不?讓他們進去。吳曉夢大概知道了對?方的意思,帶着人又回來了。

“現在怎麽辦,我們的業務有一半都是來自歌舞廳,現在他們不?跟我們合作了,我們的收入肯定會受影響。”

吳曉夢臉色發沉,她不?知道是不?是歌舞廳自己想?賺這個?錢,其實?也沒有多?少,兩三百塊錢,悅舞現在這樣火,客人點?首歌都要一百塊,他們應該還看不?上這點?錢。再說?吳曉夢他們的生意給歌舞廳帶去的效益遠遠超過這點?錢,按理?說?,歌舞廳應該不?會這樣沒有遠見。

“咱們今晚上準備了這麽多?東西,要是賣不?完,可就要虧在手裏了。”

“先擺攤賣吧,賣出多?少算多?少。”

悅舞,經理?室內,孫健正非常恭敬的和一個?男人交談,“是是,我知道了,我這邊一定辦妥。”

那?男人抽着煙,笑道:“孫經理?明白就好。好了,不?早了,我先走了。”

孫健恭敬地将人送出舞廳,又幫忙叫了車,這才進了舞廳。

守在門口的侍者說?道:“剛才吳氏兄弟來過了,還有一個?姑娘。”

孫健可惜地嘆了一口氣,托吳曉夢他們的福,悅舞現在才能發展得這樣好,客流量飛快地竄到首位,“可惜他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真是可惜了。”

吳曉夢正在炸串,吳能富跑過來,湊到她身邊小聲說?道:“剛剛我在舞廳門口看到了孫健,他根本就沒有調走,我親眼看到他送人出門呢。”

吳曉夢也不?驚訝,“故意這樣說?的,不?想?見我們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不?跟舞廳合作我們會失去一半的客戶,以後生意肯定就沒有現在這樣好了。”

吳曉夢也還沒有頭緒,她将客人點?的東西炸好,抹上蘸料,送上桌去。

“要不?我們重新找一家歌舞廳合作吧?”吳能富提議道,歌舞廳的生意真的好做,他還是不?想?放棄。

吳曉夢忙完,将他拉到一邊說?道:“你知不?知道悅舞為什麽突然終止和我們合作?”

吳能富搖頭,“不?知道。”

“對?了,不?知道,我們給悅舞帶來的利益非常可觀,遠遠超過我們在悅舞掙到的錢,這兩三百塊對?我們來說?是巨款,對?人家來說?,就是客人點?三首歌的事,他們根本就看不?上這點?錢。”

吳能富被她說?迷糊了,腦子轉不?過來,“那?他們到底是為什麽不?再跟我們合作了?”

“那?肯定是背後有人授意他們這麽做啊!”

吳能富這才恍然大悟,警惕地看了看周圍的小攤,“會不?會是別人嫉妒咱們生意好?”

吳曉夢對?他的腦袋的榆木程度無語了,“動動腦子!怎麽可能是周圍的商家呢。要是周圍的商家有這麽大的能量,早就自己跟悅舞合作了,還輪得上咱們嗎?”

“那?是誰?”吳能富感覺自己的腦袋白長了,什麽都想?不?到。

吳曉夢攤了攤手,“我也不?知道,沒事,這事從長計議吧。那?背後的人能讓悅舞終止和我們的合作,肯定也能讓其他舞廳不?跟我們合作。”

吳能富有些喪氣,“到底是誰要這樣對?付我們?”

吳曉夢心?裏有個?猜測,他們進城後也沒有得罪過別人,只有陸韞和家裏人鬧翻了,她在想?會不?會是陸韞和家裏鬧翻了,然後他家人知道自己在這裏擺攤,所?以背後搗鬼?

吳曉夢無法确定,暫時她也不?想?讓陸韞知道這件事。

今晚上小攤的生意還是不?錯,他們推出的炸串很受歡迎,之前不?少人是慕名來小攤吃龍蝦,現在是慕名來吃炸串,人多?的時候,甚至要排隊等候才吃得上。

歌舞廳沒有任何預兆,所?以他們今天準備的分量和之前一樣,就算小攤生意不?錯,今天也勢必會剩下起碼一小半的食材,雖然現在是秋天不?會一夜就臭了,但吳曉夢也從來不?賣不?新鮮的食材。

吳曉夢想?了想?,幹脆讓吳能富去電影院門口支張桌子,擺上提前炸好的炸串,只是讓他去試一試,沒想?到生意還挺好,電影院門口人流量很大,很多?人看完電影出來,都願意買上幾串填填肚子,尤其是那?種一起出來看電影的,日子并不?算很寬裕的小情侶們,被炸串的香味吸引,都願意花上一兩塊錢買一把炸串邊走邊吃。

吳能富也沒有想?到生意會還不?錯,帶來的炸串并不?多?,趕忙讓吳能文回去補貨,沒想?到吳能文直接蹬着三輪車将竈扛過來了。

“曉夢讓我們就在這邊賣。那?邊她們三個?能忙得過來。”

吳曉夢讓他将玻璃展櫃也拉了過來,電影院門口用玻璃展櫃好看,同?時拉過來的,還有一茶壺的飲料,“曉夢說?,讓我們吆喝吃炸串送飲料。”

“杯子呢?”

“在這呢,就用咱們這個?玻璃杯,滿十五串送一杯,滿二十串送兩杯。”

“那?怎麽方便,人家不?可能在這一口氣喝完吧?”

吳能文指了指自己帶來的桌子凳子,“坐着喝完再走啊,我還拿了一桶水,用來洗杯子。”

這飲料他們能賣錢呢,就這樣送出去了,吳能富覺得可惜,但是他也知道吳曉夢的決策都是正确的,就算可惜也跟着照做,沒想?到這招竟然很管用,吳能富一吆喝送飲料,不?少人就圍了過來。

這種送飲料的套路在後世是見慣了的,在八十年代卻沒人用過,這個?新穎的營銷确實?很管用,即使只能用玻璃杯在這裏喝了再走,也有不?少人願意坐下來吃點?東西喝杯飲料。

一張桌子很快就不?夠用了。吳能文趕緊跑回夜市,想?騰張桌子,可吳曉夢這裏生意也不?錯,三張桌子都坐滿了人,吳曉夢當機立斷,立馬讓吳能文去附近的商店買兩副桌椅。

這樣一耽誤,半個?小時過去了,等吳能文趕回電影院外,吳能富的小攤已經被人包圍了。吳能富現場炸的炸串更香,香味吸引來了不?少看電影的人,有些是來早了等着播放場次,有些是看完了電影準備回家。

因為有滿送活動,不?少人都是十五串二十串的點?,就是杯子不?太夠,只拿了七八個?杯子來,要不?停地清洗。

吳能文拿了桌凳來,客人就有了坐的地方,他又馬不?停蹄地幫着清洗杯子。

吳能富在上菜的時候,靈機一動,推薦起自家別的菜來,“我們還有香辣小龍蝦,香辣烤魚...”

這方法也聽奏效,好幾個?人點?了龍蝦,還有一對?情侶點?了烤魚。

今晚上臨時被舞廳将了一軍,但到了十二點?,他們的食材還是賣空了。吳能富和吳能文收攤回來,都是一臉的興奮。

“那?邊生意很好,之前我們竟然沒想?到去電影院門口賣。”

吳曉夢也挺驚訝,畢竟電影院離夜市攤不?遠,看電影的人要是想?吃夜宵可以直接來夜市的。但是因為炸串并不?算貴,而且分量很足,味道又香,不?少本來不?打算吃宵夜的都忍不?住來幾串嘗嘗。再加上非常新穎的滿送活動,生意很火爆。

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這下咱們用不?着求着舞廳了。”

吳曉夢卻覺得沒那?麽簡單,背後到底是誰在針對?他們,得揪出來才好,不?然對?方在暗他們在明,什麽時候又出幺蛾子都不?知道。

一直到他們收好東西放進倉庫,陸韞都沒有回來。吳曉夢知道他不?可能流落街頭,心?裏還是忍不?住擔心?。

而此時陸韞正在一家飯店,商業局組的局,說?是有兩個?投資商對?他們的項目很感興趣。陸韞雖然在深圳開了兩家工廠,産出也不?錯,但手上沒有那?麽多?流動現金,對?方想?投資他現在的項目對?他是個?好消息,所?以才過來了。

商業局的吳處長帶着一個?卷發女人過來,給他介紹,“這位韓小姐是正宗的海歸,留美?剛回來不?久,她很看好你現在做的這個?項目,有意跟你洽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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