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B(一)

凱文睜開眼睛,發覺房間似乎在輕微地晃動,他立即條件反射地跳了起來,猛地碰到了床沿上。

“嗷!”凱文抱着頭躺在床上,他恍惚記起來這是在夢境之中,但疼痛卻是切切實實感受到的。痛感緩解一些之後,凱文透過舷窗往外望去,只見青灰色的海面波濤洶湧。

“不會那麽倒黴,是泰坦尼克號吧?”凱文自言自語道,他可不想剛來就掉進混沌空間裏。

穿好衣服之後,凱文向侍者詢問,得知這是一首駛向英國的游輪。他松了一口氣,把行李都翻出來。證件上的名字是亨利,還夾着一份繼承巴斯克維爾家族遺産的通告,和一封署名摩梯末醫生的電報。

如果聽說過巴斯克維爾的傳說,凱文立即就會想起來這是福爾摩斯中的故事,而他馬上就要成為一樁大案的被害人。但不幸的是,那個能給他講故事的人正好在貝克街221號照顧裝病的冒牌福爾摩斯。

在南安普敦港下船之後,凱文依照指示坐上火車,徑直到達了滑鐵盧車站。他一直在車站等了兩個小時,但來接他的人都不見蹤影。

天色已經不早了,凱文決定自己先到附近的旅館安頓下來,再到周圍逛逛,他需要找到盜夢團隊中分配到這個夢境的人,如果克林特也在的話那再好不過了。

凱文租了一輛馬車,一路行駛到了諾桑勃蘭旅館,旅館的侍者恭敬地把行李拎到了房間裏。他付過小費之後,拿上鑰匙就出去了。

十九世紀的倫敦與一百多年後大不相同,經過幾個世紀打磨的石子路街道上積着水,紳士們一律拿着手杖,這讓凱文有些引人注目,他甚至不記得在船上的時候自己有沒有過一根手杖。

凱文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看來還是要入鄉随俗啊。他一路留意沿途街道的櫥窗,想找一根合适的手杖,這時候,他透過櫥窗的倒影注意到一輛馬車一直在他附近徘徊。

“是在跟蹤我嗎?”凱文警覺起來,但仍是佯裝逛街,通過櫥窗觀察那輛馬車,馬車上那雙鬼鬼祟祟的眼睛的确一直緊緊跟着他的腳步。一直過了兩個街區,天色漸漸暗下來了,那輛馬車仍在他身後。

凱文趁着馬車停穩的時候,一個箭步沖過去,闖進車廂,揪住了那個跟蹤他的人的領子,“告訴我,你想幹什麽!”

這時候,凱文才看清那是一個留着黑色大胡子的男人,那個人迅速從衣袋裏掏出一把粉末灑到了凱文的眼睛裏。

“啊!”凱文感覺眼睛火辣辣的,被那人一推就失去平衡跌出了馬車。跟蹤他的人還連他的帽子一起順走了。

“哦,上帝啊,您沒事吧”,車夫顯然是吓到了,他把凱文重新扶到了馬車上,“我這就送您去醫院。”

“你跟他不是一夥的?” 凱文勉強眯起眼睛,車夫似乎真的沒有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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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混蛋,他告訴我他是大偵探福爾摩斯,所以我才聽命于他”,車夫趕緊撇清關系,“請您務必到蘇格蘭場告發他,我會給您作證的。”

“福爾摩斯?”凱文喃喃自語道,福爾摩斯為什麽會跟蹤他呢?

到了醫院以後,車夫還算誠信地留下了聯系方式,因為車牌號和馬車背後的一致,凱文放他走了。之後醫院裏的醫生用藥水沖洗了凱文的眼睛。

大約躺了一個小時,摩梯末醫生就接到同僚的通知,趕過來了,“亨利爵士,真是十分抱歉,我上午去拜訪了大偵探福爾摩斯,不巧他生病了,我忙于照顧他,竟把接您的事情給忘了。”

“什麽?福爾摩斯病了?他今天傍晚的時候還在跟蹤我”,凱文有些訝異地說道。

“跟蹤你?不可能,福爾摩斯一直跟我們在一起”,同行的華生醫生開口了,因為凱文一直閉着眼睛,所以這時候才注意到他的到來。

“您是?”

“約翰華生”,華生開口自我介紹道,“我是福爾摩斯的助手。”

“久聞大名”,凱文笑着說道,“那麽說跟蹤我的那個福爾摩斯是假的。”

“恐怕正是這樣”,華生點了點頭,“對了,亨利爵士,您的眼睛是怎麽弄傷的?”

“我注意到有人跟蹤我,所以就找了個時機抓住了他,沒想到他從衣袋裏抓出一把粉末灑在我眼睛上,我就什麽都看不見了”,凱文忍不住用手去揉眼睛,被華生按住了。

“您還真是勇敢…”摩梯末醫生贊嘆道。

“竟敢到處敗壞福爾摩斯的名聲”,華生咬牙切齒地說道,一邊不自覺地用手杖重重地杵了地板兩下。他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态,輕咳一聲道,“對了,那些粉末?”

“我讓醫生把沖洗粉末的藥水留了一部分,就在那裏”,凱文指了指病床旁邊的桌子,他讓醫生留一部分只是為了确定是什麽有毒物質,沒想到這成了真正的福爾摩斯不在的情況下破案的關鍵。

“請容許我帶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華生把玻璃瓶裏的液體拿起來,仔細端詳。

“當然可以”,凱文露出了一個微笑,他早就想見識一下福爾摩斯的破案本領了。

“亨利爵士,我的同僚告訴我您可以出院了,只要好好休養就行”,摩梯末醫生催促道,“我已經叫好馬車,我可不能讓您一晚上就待在冰冷的醫院裏。”

“那麽華生醫生,明早我可以去拜訪福爾摩斯偵探嗎?”凱文眯着眼睛,借着光線看清了華生的臉,這是一個英俊的年輕人,棕黑色的頭發微卷,留着兩撇胡子,頭上戴着一頂黑色的紳士帽,身上是一套精神的咖色西裝。

“呃,當然可以”,華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過他現在正在生病,恐怕不能幫您破案了。”

“沒關系的,我只要看看他就好”,凱文脫口而出,他只想一睹這位大名鼎鼎的偵探的真容。但凱文馬上意識到這話有些不對勁,“我是說,只要看望他一下就好,這是應該的。”

“明早十點,如果您方便的話”,華生思考了幾秒鐘之後說道,他有些不确定自己能否在這個時間以前治好福爾摩斯的傲嬌病。

“一言為定”,凱文想脫帽致禮,卻發現帽子已經被搶走了,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秒又收回去,然後有些尴尬地在摩梯末醫生的攙扶上坐上馬車,朝華生揮揮手表示再見。

華生揮了揮手,露出一個微笑,這個從北美歸來的爵士雖然完全沒有一點英國貴族的樣子,不過同樣完全沒有架子,這讓華生增添了幾分好感。華生嘆了口氣,他決定今晚一定做通家裏那位的思想工作,讓他見見這位有着令人同情的家族背景的爵士。

【當天早晨,221B】

“這TM的是誰?”斯塔克睜開眼睛,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正撲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他掀開被子看了看,發現自己一件衣服也沒穿,忽然感覺有些驚悚。

斯塔克猛地把陌生男子從床上掀下去,心這才放下了些,因為那位是穿着衣服的。

“福爾摩斯”,華生揉了揉撞疼的腦袋,站起身來,“抱歉,昨晚喝多了,進了你的卧室。”

“你叫我什麽?”斯塔克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福爾摩斯呀”,華生用玩味的眼神看着斯塔克,對方用被子緊緊地把身體裹住,就好像怕他占便宜似的。華生熟練地把福爾摩斯的衣服找出來扔給斯塔克,開玩笑地說道,“親愛的,你這是怎麽了。”

“誰是你親愛的”,斯塔克看着床邊滿臉堆笑的英俊男子,越發覺得心裏發毛,“你剛才說這是我的卧室,對嗎?”

“是呀”,華生點了點頭,額頭上不經意地皺出幾條皺紋。

“那你還不快出去”,斯塔克不耐煩地說道。

“嘿,福爾摩斯,你這是怎麽了?”華生皺起了眉頭,他注意到福爾摩斯好像有些反常。

“難道你想留下來看我換衣服?”斯塔克不滿地問道。

華生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出卧室,福爾摩斯以前在他面前從不避諱的。他有些郁悶地擺弄着前來拜訪的摩梯末醫生留下的手杖,開始試着用福爾摩斯的基本演繹法推斷醫生來訪的目的。

不過華生感覺完全靜不下心來,如果是在平時,他會認真地把他的推理告訴福爾摩斯,也許還能從福爾摩斯一向吝啬的嘴裏得到一兩句誇贊,即便推理全都是錯的,福爾摩斯也會安慰他說,“親愛的華生,你雖然本身沒有天才,但卻有着激發天才的力量!”

不過今天福爾摩斯究竟是怎麽了?華生有些忐忑地朝福爾摩斯卧室的門口望了望,都快半小時了,福爾摩斯還磨磨蹭蹭沒有出來。

這時候,一陣門鈴聲從窗外傳了進來,華生聽到哈德森太太開門的聲音,他站起身準備迎接客人,一只卷毛獚犬率先沖了進來,華生沒攔住,它直奔福爾摩斯的卧室去了。

狗的主人氣喘籲籲地跟了上來,“蘭蒂,別亂跑!”

“您就是昨天來拜訪摩梯末醫生?”

“正是。”

“請進!”

此時斯塔克,我們的冒牌福爾摩斯先生,正對着鏡子發呆,上唇性感的胡子竟然給剃光了,這讓斯塔克有些沮喪。不過他盯了鏡子幾分鐘之後,又摸着下巴自言自語地說道,“嗯,這樣看上去也不錯。”

這時候,一只汪汪叫的卷毛獚犬打擾了他的興致,他這才注意到卧室裏還有另一只死狗,像是一只大丹犬。

斯塔克無奈地搖了搖頭,想把死狗拖出去,這時候華生進來了,“你想把格萊斯頓弄哪去?”

“它已經死了”,斯塔克聳了聳肩。

“它沒死,只是被你實驗的新型麻藥弄暈了”,華生搶過福爾摩斯手中的狗,重新放回剛才的位置,“它是有多倒黴才當了你的寵物。”

“可它已經沒有心跳了”,斯塔克解釋道。

“好了,你的狗已經死了不是一次兩次了,外面有客人拜訪,快出去吧”,華生說着把福爾摩斯往門外推。

“客人?誰?來幹什麽?”

“我以為你已經推理出來了”,華生笑着說道,“是摩梯末醫生,你的客人當然是來找你破案的。”

“告訴他我生病了”,斯塔克迅速脫掉衣服,躺回床上。

“他可是醫生,你騙不了他!”華生好意提醒道。

“別忘了,你也是醫生”,斯塔克已猜出華生的身份,跟福爾摩斯這麽親密的男人除了華生還有誰呢。

“福爾摩斯!”

“親愛的…華生”,斯塔克眨了眨他的大眼睛。

“好吧,僅此一次!”華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如果有人能無止境地容忍福爾摩斯的傲嬌病,那只能是他了。華生決定幫福爾摩斯瞞天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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