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中土世界（五）

壁爐裏的跳動的火焰逐漸熄滅,餘燼的溫暖仍然包圍着就地睡下的四個男人。由于換皮人比翁的家裏常年不會來客人,屋子裏只有唯一的一間客房,仍是阿麗瑞德妮住着。

但是在半夜裏,阿麗瑞德妮小心翼翼地從她的房間出來，輕輕推醒了柯布,把他叫到了屋外,沒睡着的齋藤緊跟着也起身離開了。等他們都出去以後，克林特悄悄地走到門邊,側着耳朵聽他們在說什麽。

原來在四個人中,只有凱文是真正睡着的，由于愛隆王給他療傷用的藥草還具有安神的功效，他睡得很沉,完全沒有察覺到身邊已經空空如也。

盜夢團僅剩的三個人争論的聲音順着夏夜的涼風傳到了門縫裏,被克林特聽得一清二楚：

“柯布，承認吧，這一切都太真實了，根本就不是夢境”，阿麗瑞德妮激動地說道，“至少不是單純的夢境。”

“那你說我們該怎麽辦？”柯布把手靠在下巴上，其實他也早就發現不對勁了。他曾試圖轉動梅爾的陀螺，那是他的圖騰，但陀螺既不像夢境中那樣永遠轉下去，也不像現實中那樣轉一會就停了，因為陀螺壓根就沒法轉動！似乎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控制着它。

“我們必須把真相告訴他們，然後想辦法回到現實”，阿麗瑞德妮堅持道。

“柯布，你以前可曾到過這樣真實與虛幻并存的世界？”齋藤突然開口了。

“什麽？”柯布狐疑地觑了齋藤一眼。

“我想這應該是你這樣的盜夢者夢寐以求的吧”，齋藤慢悠悠地用吊胃口的語氣說道。

“齋藤！”阿麗瑞德妮有些惱怒，“阿瑟和伊姆斯現在仍在危險中，我們不能再拿其他人的生命犯險。”

“阿麗瑞德妮，你能感覺得到阿瑟和伊姆斯嗎？”柯布突然問道。他知道阿麗瑞德妮的控夢天賦遠勝于他，她現在已經達到能分辨出其他人具體在哪一層夢境的水平了。

“我可以感覺得到，他們仍在第一層，但是…”阿麗瑞德妮把雙手抱在頭上，她看到了一些模糊的影像過後，突然感覺到一陣眩暈。

“既然你仍能感覺到他們，說明他們還活着，或者說沒有墜入混沌空間”，柯布打斷了阿麗瑞德妮，齋藤的話确實讓他動了心，“也許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柯布，你不明白”，阿麗瑞德妮的表情越來越嚴峻，“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根本不知道這個夢裏到底有沒有混沌空間，也許我們在夢裏死去，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阿麗瑞德妮，你是知道的。鎮靜劑的藥效很強勁，如果不在兩層夢境同時刺激，我們不會醒來，但是現在第一層夢境沒有人配合我們。所以，我們要麽繼續往下一層走，要麽就待在這兒，等待藥效過去自然醒來”，柯布抱起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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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待在這！”阿麗瑞德妮咬着下唇說道。

柯布搖了搖頭，“可是這裏并不安全，我們何不賭一把，一起到下一層？拿到宇宙魔方任務就完成了，皆大歡喜。”

“我同意”，齋藤的嘴角泛起了冷峻的微笑，“另外阿麗瑞德妮，我相信你不是尤瑟夫那樣貪生怕死的人，他也選擇待在第一層，當時你還罵了他。”

“我當然不是尤瑟夫！”阿麗瑞德妮憤怒至極，“我并沒有抛下他們，我闖過迷宮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找到他們，對他們負責。”

“那就負責到底，送他們回家！”齋藤堅持自己的意見。

盜夢團的成員仍在争吵，但克林特已經聽不進去了。他回頭望了一眼熟睡中的凱文，心裏隐隐有些擔憂。如果真的遇到危險，他願意用生命來守護他。

清晨的陽光讓木質的房屋透出陣陣清香，換皮人比翁很早就起來，很認真地準備着奶酪和蜂蜜酒來招待客人，這也許是小女孩阿麗瑞德妮在這裏的最後一頓飯了。

飯桌上柯布和齋藤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依然談笑風生，阿麗瑞德妮一直紅着眼睛，不願意跟他們搭話。克林特并沒有把憂慮表露出半分，但凱文已經察覺出氣氛不對，一邊喝蜂蜜酒，一片認真地聽着他們談話。

“你們确定要進入幽暗密林？”比翁有些擔憂地問道。

“是的，我們還有同伴在裏面”，克林特用沒有絲毫猶豫的語氣答道。

“我會護送你們到密林邊緣，剩下的路就靠你們自己了”，比翁嘆了口氣，“無論發生什麽，一定好留在小路上。”

衆人都認真地點了點頭，享用完早餐之後，他們就騎上馬，在比翁化成的巨熊的帶領下朝着幽暗密林進發。

到了目的地後，因為林地裏的樹木生長得太過茂密，他們不得不把高大的馬兒全部托付給比翁，只留下了柯布的矮腳馬，它負責馱着全部的食物和水。

也許是因為密林裏暗無天日，也許是因為那些窸窸窣窣的詭異聲響，一進林地，他們就感覺到一種巨大的壓抑感。

“克林特，借我一把劍”，阿麗瑞德妮小聲說道。

“可你不會劍術！”克林特皺起眉頭。

“我不需要會劍術，我只要拿得動就行”，阿麗瑞德妮說着用手比劃了一下。

“好吧”，克林特解下雙劍，一把遞給了阿麗瑞德妮，另一把扔給了齋藤。

“克林特，你偏心，我總不會比阿麗瑞德妮還差吧”，凱文抱起手抱怨道。

“在我看來都差不多”，克林特開玩笑似的說道，“你在布達佩斯的時候…”

凱文幹咳一聲，他可不希望克林特把他在布達佩斯被虐的事情當着別人抖出來，那都是黑歷史啊。

“我只是不希望你把肩膀上的傷口撕裂”，克林特溫柔地看了凱文一眼。

凱文感覺心裏頓生暖意，朝克林特笑了笑。

不知走了多久，兩棵參天大樹之間巨大的蛛網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我們必須從這走嗎”，阿麗瑞德妮覺得背脊發冷、毛骨悚然，她最害怕的就是蜘蛛了，況且那麽大的網，似乎并不是用來捉蟲的。

“比翁交代過我們必須沿着小路走，否則就會迷失方向”，克林特接過阿麗瑞德妮手裏的劍，砍斷了蛛網。

但密林裏的蛛網一個連着一個，剛才那張網斷裂産生的震顫很快傳遞到了那些來自多爾戈多的邪惡生物的老巢裏。

“等等，好像有什麽東西”，凱文注意到有一些奇怪的水滴落在了他們身邊。

“啊！”阿麗瑞德妮慘叫起來，她順着那些水滴擡起頭，正好看到頭頂上有一只巨大的蜘蛛吊着蛛絲，張牙舞爪地朝她襲來，那些水滴就是它的口水。

阿麗瑞德妮則吓呆了，被身旁的凱文一把推開，才沒被蜘蛛直接刺到。走在最前面開路的克林特迅速返身，把劍狠狠地刺進了蜘蛛瑩綠色的複眼中，它瘋狂地掙紮着，但克林特的劍越紮越深，它很快就不動了。

“還沒完呢！”坐在地上的阿麗瑞德妮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四面的樹叢中出現了無數的瑩綠色眼睛，像鬼魅一樣盯着他們，不知道有多少只蜘蛛盤踞在樹枝上，準備随時攻過來。

“我的上帝啊！”走在最後柯布從馬靴裏抽出了匕首，護住了驚慌失措的矮腳馬。齋藤冷靜地舉起劍，團隊裏除了克林特，他的劍術是最好的。

克林特準備用弓箭，他把劍塞給凱文，但凱文卻沒有伸手去接，阿麗瑞德妮遲疑了一秒，把劍拿在了手裏。這時候，克林特才注意到凱文的眼睛已經變成異色，他正在施法。

凱文把冰雷兩種元素結合，用魔法凝聚成了一股強襲飓風，刮向了蜘蛛最密集的那個方向。風把蜘蛛們連同密密麻麻的蛛網全都吹上了天。它們在高空中無助地盤旋，緊接着狠狠摔向地面，抽搐了幾下之後都不動了。

其他方向的蜘蛛趁機攻了過來，克林特趕緊抓起一支箭，拉滿弓弦。在箭矢脫手的瞬間，他忽然發現箭頭閃爍着藍光，被射中的蜘蛛迅速凍成了冰塊，他回過頭，看到凱文朝他微笑了一下，他立即明白是凱文在他的箭上附上了霜凍魔法的效果。

齋藤也在纏鬥中削掉了一只巨蛛的八條腿，然後把它劈成了兩半。阿麗瑞德妮則對着一只稍小一些的蜘蛛一通亂砍，但都沒有砍到要害，那只蜘蛛最後被柯布用匕首解決掉了。

在五個人的默契配合下，大部分蜘蛛被解決掉了，剩下的蜘蛛往西北方向逃竄而去，也許那裏是它們的老巢，但他們沒有再追過去。

他們剛松了一口氣，就在那個方向，傳來了一陣巨蛛被殺死時發出的嘶叫聲。

“密林裏還有其他東西”，克林特迅速拉緊了弓弦。

“凱文，趕緊用魔法收拾他們”，柯布激動地大喊道。

“抱歉，魔法還沒有完全恢複”，凱文有些不好意思地聳了聳肩，他剩下的那點魔法只夠扔兩個火球。

“真是一個壞消息”，身後傳來了齋藤低沉的嘆氣聲。

他們五個人背靠背圍成一圈，然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并不是什麽更可怕的怪獸，而是一群舉着弓箭的木精靈，還有一個熟悉的靓麗身影。

“娜塔莎！”克林特高興地喊了出來。

只見娜塔莎身穿一襲黑色的鬥篷，手中握着兩柄短刀，腰上別着一只蜘蛛螯牙，看起來比在神盾局的時候更幹練。她剛想上前打招呼，卻被一個俊美的金發的精靈護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