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回家

給姜石弄好胡子和頭發，姜石就大概收拾了一點東西，要帶着孟子陵回小屋。

顧青青一路上跟在屁股後面念叨着挽留姜石多住幾天，說着基地人少，外面雪鬼又多，一個人住外面諸多不便又十分危險之類的。姜石一概不予回答顧青青的話。

孟子陵也看着姜石沒有說話，總覺得修理一番之後的姜石改變太大了，沒了頭發和胡子的遮擋，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比之前更加的強勢，好像一下子從流氓級別的流浪漢升級到了威震一方的大将軍。

姜石帶了一些藥，幾本書，還有一些吃的，零零碎碎的也裝了小半個背包。

顧青青見姜石确實要走了，便改口叮囑注意身體之類的千篇一律的告別的話。孟子陵聽她一路念念叨叨都變了臉色覺得煩，反而姜石還是面癱着一張臉，不為所動的一幅左耳進右出的樣子。

姜石弄好最後的東西，終于對着顧青青說了一句話：“嗯。”

顧青青臉色都沒變一下，點了一個頭，又轉頭看着孟子陵，孟子陵頓時覺得不好。顧青青果然接下來一直按着孟子陵念叨，從孟子陵進到九區，姜石怎麽怎麽照顧，她在九區怎麽怎麽的照顧他，孟子陵本來不想理她，但是她又說到後來鬼母入侵的時候，她怎麽怎麽護着孟子陵。孟子陵雖然心裏不耐顧青青唠叨，但是想着顧青青當時确定是在用性命護着他，就又聽着了。

顧青青看着孟子陵這麽聽進去了，就更來勁了，從他們以後的各種衣食住行到天氣嚴寒再到身體保暖，各種零碎的話一路唠叨。

孟子陵耳上聽着，心裏不耐煩，不由得想顧青青是不是故意的，明明平時看着聰明得要死的一個姑娘，不會突然犯傻的這麽唠叨起來。

孟子陵雖然自己可以拄着拐杖走了，但是姜石還是沒有讓他自己走，反而凡事親力親為的抱着孟子陵從溫室走到另一邊大廳。

沒想姜花就等在門口，見到姜石就喊道：“姜石，跟我過來聊聊。”

一聽這個話就知道姜花是要跟姜石單獨說話，但是姜石卻就那麽抱着孟子陵就過去了，孟子陵很意外，識相的對姜石說：“你把我放下來。”

姜石緊了緊手臂，讓孟子陵不在他的懷裏掙紮，然後對着姜花說：“你說。”

姜花看了一眼孟子陵，臉色有異但是也沒做什麽特別的反應，說道：“我已經跟塔爾基地的人說好了，我們都同意了一起合作，把兩個基地合成一個，他們過幾天就會搬過來了。塔爾基地的人你也知道，比鬣狗還狠毒，我一個人在基地又只有幾個信得過的，他們過來，我肯定管不住，你還是留在這裏幫我吧，畢竟這個基地是父母親的心血。”

姜石抿了下唇，淡淡的說：“那是你的事。”

姜花語氣沉了沉，說：“我知道是我的事，可是畢竟基地怎麽也還是算有你一份，你也不想看着基地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規矩又被那群人破壞了吧？”

姜石沒什麽反應，只問了一句：“不然呢？”

塔爾基地人多但是魚龍混雜，大多都是寫不守規矩又兇殘嗜血的流氓，是真正的犯罪系人。姜石他們基地雖然有些不算合理的規矩，但是總的來說，還是比一般的基地好太多了，跟他們混合成一個實在是無奈之舉。

基地人太少，少到不能維持基本的運作，而且他們的能源也快耗盡了。與人合作抱成一團才是明智之舉。

姜花有點無奈又有點惱怒：“所以才叫你留下來幫我啊，別忘了我們腳下還藏着比金子還值錢的東西！”

姜石一時沒有接話了。孟子陵看了眼姜花，心裏暗自度量藏着的是什麽東西，在末世會比金子更值錢的東西只有食物了，但是看着又不像。

姜花軟了軟語氣，說：“留在基地，也有人好照顧孟子陵不是，畢竟他現在腿腳還不便嘛！”

姜石微微收了一下手臂上的力道，說：“留在這裏才是危險，”姜石頓了一下，瞥了一眼青青，“雷子也會走。”

姜花臉色一變，怒道：“你再說一遍！”

姜石沒什麽表情，轉身就走，姜花怒喊道：“姜石！你真要那麽固執是不是？父親留下來的東西，你就真的不在乎？”

姜石腳步都沒停繼續往大門口走，孟子陵不由打量姜石的臉色，難道他真的不在乎父親留下的東西？

姜石還是一張沒表情的面癱臉，姜花在後面喊了幾嗓子，說了些威脅的話，姜石也沒回她。孟子陵都能感覺出姜花的暴跳如雷，但是姜石好像真是一點都不在乎一樣，顯得有點……涼薄。

這與孟子陵最初的時候對姜石的印象有點不符合，他一直覺得姜石會是那種很重情義的人，所以才會對孟子陵那般好，也會在基地受那麽多的人喜歡。

孟子陵在九區也呆了小半月，印象之中這個地方永遠都是陰沉沉的，飄着永遠不會停息的雪花，有時候還會整夜整天的下鵝毛大雪，但是今天竟然還意外的散了鉛雲，露出一點太陽的輪廓。

孟子陵仰着頭，被那薄薄的陽光照得有點眯眼睛，看姜石的臉也帶着一層明亮的光圈，把他臉上五官的輪廓照得尤其的深和明顯，尤其是下巴，堅硬的像是岩石的廓度。

“你為什麽不留在基地？”畢竟基地怎麽也會更安全，住着也更舒服，而且還有姜花口中的父親留下的東西。

姜石意簡言赅的說了一個字“亂”。

孟子陵覺得好笑，問道：“你這麽強，還怕人欺負你不成？”

姜石垂下目光看孟子陵，沒有說話，但是那眼神就是在說，“怕你被欺負”，孟子陵心裏有點不高興了，他雖然身手不如九區的人強悍，但是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主。

姜石大概知道孟子陵不高興，說道：“人越多，越亂，不安全。”

姜石主動開口說話，孟子陵就踩着那個臺階下了，問道：“可是不是有你父親留下的東西嗎？你就真的不在乎？”

姜石說：“不。”

孟子陵第一次覺得姜石這麽少言少語的有點煩，也不解釋一下。想着姜石自己的脾性以及基地的不算惡劣的風貌，想來姜石父母應該也是對人品不差的人，所以多半不會是父子的感情問題，便忍不住好奇問道：“那你為什麽就是不願意留在基地呢？”

姜石看了一眼孟子陵，光線很亮，亮得把姜石瞳孔裏面的紋路都照得很清晰。

“父親留下的東西，只是借口。而且只有姜花知道父親留下的是什麽。”姜石難得的說了一句長話。

“沒想到你們基地還真是深藏不露。有核能，有武器，還有秘密……”

九區難得出了太陽，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盡管孟子陵現在已經沒有最初那麽怕冷畏寒了，但是現在外面的溫度比之前下雪的時候還要冷上幾分，寒氣絲絲入骨，孟子陵還是給凍得一個瑟縮。

姜石感覺到了，開口說：“我背你。”

孟子陵背上背包，再由姜石背着，後背前胸就都不會太冷。想着從這裏回到小屋那般還有些距離，孟子陵也沒矯情的拒絕。

姜石先把孟子陵放下來。腳踩上雪地上，頓時陷下去半截腿，冷氣裹着蹿上來，又凍得孟子陵一抖，沒想到這雪這麽寒。

姜石在孟子陵面前彎腰，孟子陵看着他寬闊的脊背，覺得心裏有點暖。

“前幾天才下了一場大雪，今天就出太陽，事出反常必有妖，”孟子陵趴在姜石的背上，邊說道，“接下來是不是還會有什麽變故發生？”

姜石穩穩的背着孟子陵，一腳一個坑的往前走。

“恐怕是。”

“那天，下暴雪的那天，你們是怎麽打退雪鬼的？”

“暴力打退。”

孟子陵：“……你就不能多說兩個字？”

姜石沉默一陣，然後說：“血拼死守，死了很多人，本來就要守不住了，然後突然雪停了，出了很大的太陽，雪鬼就被打退了。”

“嗯……”孟子陵應了一聲，接着說了些有的沒的閑話，兩個人慢慢的走回了絕壁小屋。

孟子陵昏迷這兩天，天氣一直都很好，陽光高照，雪化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氣會就這麽回暖了。

要是回暖的話，一切就都會慢慢的好起來，雪鬼會不停後退，縮聚在冰冷的兩極，人類就能從龜殼一樣的九個區裏出來，慢慢恢複以往的鼎盛摸樣。

姜石的屋子所在的那處絕壁上面冰雪也都劃了，挂着尖銳的冰錐，在太陽底下亮晶晶的。

姜石背着孟子陵爬上高聳的城牆，回到那個久違的絕壁小屋。

房子就不住人，裏面也充滿了寒氣，大概是因為這幾天的化雪，被子都是潮的，摸着冷冰冰的刺手。

姜石讓孟子陵在板凳上坐下，然後脫了披風披在孟子陵的身上，就開始在屋子裏面忙活，生火讓屋子的壁爐燒起來，然後又把被子床單放在火上去烤，等濕氣沒了，又放回床上仔細鋪好，然後抱着孟子陵去烘得暖暖的被窩待着，最後才開始收拾屋子。

孟子陵看着他堪比是賢惠的在屋子裏面收拾走動，覺得這種生活惬意美好得讓人滿足又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