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出征

皇帝大怒，衆臣不歡而散，而錢大人最後雖然勉強保住了腦袋，卻也吓得去了半條命，也沒再上朝。朝堂上的事情，有人看的清楚，有人看不明白。楚少陽知道是太子引導錢大人說了那觸皇帝逆鱗的話，卻并沒有開口。身為和錢大人同一立場的同僚的林寬，看清了，也沒有開口。

而其他的大臣，有看明白了不說的，有根本就沒有看明白的。而等到皇帝回來寝宮，召來了青陽公主好好增進了下父女情，并且承諾永遠不會讓她和親，會讓她自己找個如意郎君之後。終于意識到，這件事很蹊跷。

可是，那個蹊跷的人是他唯一的兒子，又能怎麽辦？

說來，齊景帝本來并不止這一個兒子，原來是有好幾個的，齊敬安是最大的那個。齊敬安的母親是齊景帝當年的太子妃，只是這太子妃是個享不了福的，等到齊景帝登基，就撒手而去了，留下了一個幼小的兒子。

而齊景帝的兄弟卻不少，做太子的時候，因為要博得先皇的喜愛，就只有齊敬安的母親一個太子妃，旁的也就是侍妾，卻是沒有名分的。等到登基之後，大權在握，不用看別人眼色了，齊景帝便廣開後宮，很快便生了幾個兒子出來。齊敬安因為是太子妃的兒子，理所當然地被立為太子，其他的受寵的皇子當然是不會答應的，于是，兄弟之間的紛争便開始了。

齊景帝還是比較疼愛齊敬安的，畢竟當年他和太子妃也算是真愛，不過在這帝王家，一個真愛沒了，總是要有千千萬萬個真愛接替。小點兒的兒子們對他這個父皇很是體貼，他們的母親也經常吹枕邊風，難免讓齊景帝起了廢太子的心思。

然而，齊景帝并未能如願廢得太子，反倒是将自己的幾個兒子都折騰了出去。宮廷的恩怨争鬥，自然是不必去細講便能夠想象到的殘酷。齊敬安在一番折騰之後活了下來，而其他的皇子都死了。齊景帝雖然氣惱，可事實卻是那幾個皇子惹了齊敬安，齊敬安走投無路地反擊，才誤殺了他們。

經歷了這麽一出，齊景帝越發不喜歡他這個大兒子了，便努力去生其他的兒子，可惜，他再也沒有能生出兒子。

青陽公主是當今貴妃的女兒，也是齊景帝除了齊敬安之外唯一的孩子，便成了齊景帝的心頭肉。若不是青陽公主是女孩兒，齊景帝就會把她扶上皇位了，哪有齊敬安的位置。然而，若青陽公主是男孩兒，恐怕也不會活到現在了。

反正，如今齊景帝就這麽一個兒子，雖然是不喜歡，卻還要倚仗着。所以，即使是知道了錢大人說出了觸怒龍顏的話實際上是齊敬安引導的，也只能怨錢大人太笨，一時不察，竟然會讓太子這種人陷害了去。

齊敬安回了東宮，過得和往常沒有什麽區別，他是主戰派，不過并沒有宣揚自己的立場。今日引導下錢大人，也算是給這群文臣一個下馬威。既然他父皇最喜歡他那個妹妹，就讓這老臣好好刺激下他父皇。

這一出發生之後，安排人去邊關的事情便耽擱了，齊景帝只是吩咐了守衛邊關的将士再等等，同時送了些糧草過去。

楚少陽今日破天荒地早早便做完了事，能夠回家了。他本是叫了小厮送他回家，行至一半，卻突然改變了行程，從一條比較隐蔽的路，到了太子東宮。

齊敬安沒有想到楚少陽會來找他，微微有些驚訝，不過只是一瞬間便恢複了以往神色，微笑着看向楚少陽。

“殿下。”楚少陽行了一禮，齊敬安扶起他，二人坐下，楚少陽并沒有猶豫，開了口。

“今日來，其實是希望殿下可以與陛下說說，讓臣出征。”楚少陽話一出口，齊敬安有些驚訝，他成親不過兩月有餘，怎麽就要出征了呢？

“你新婚燕爾，想必新娘是不願你離去的。”齊敬安笑着說道，有幾分揶揄味道，卻看到楚少陽的臉色有些不大對勁，便意識到，楚少陽的這樁婚事，恐怕有蹊跷。

他在楚少陽成親之時，也派人去送了賀禮，便順便了解了下林钰的身份。林寬這人雖然是主和派的文臣，卻是比較識時務的，他也沒有很讨厭。當然，對于林钰是庶女的這件事，他并不覺得很不合适。

不過，看來确實是不合适，不然，楚少陽怎麽會這麽着急出征呢？

看到齊敬安神色的變化，楚少陽知道齊敬安肯定是看出了什麽端倪，然而這倒是沒有什麽。就算是齊敬安，也頂多是覺得他和林钰感情不和，不會猜到真實的原因，因為……這太過于奇怪了。

齊敬安是有成人之美的，便沒有為難楚少陽，替他去找了回齊景帝，不知用了什麽方法，讓齊景帝任命楚少陽為左将軍，領兵十萬，五天之後前往邊關退敵。

不知齊敬安到底說了些什麽，齊景帝并沒說是楚少陽自己要求的。楚少陽看着衆臣投來的同情的眼神，并沒有任何動作。

而老太太知道楚少陽又要去打仗之後，甚是惱火，在心裏暗暗地詛咒了齊景帝，不過這是大不敬，嘴上是不會說出來的。

林钰和楚少陽才成親兩個多月，便要獨守空房了，她是把林钰當成親女兒對待的，當然心疼他。

而林钰知道了這個消息，只是在老太太面前做出了沮喪的樣子，回去之後便沒有什麽傷心。他猜到這八成是楚少陽自己要求的，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離開他，他肯定求之不得，不知是找了誰将自己派去了呢。

林钰其實挺開心的，每日同楚少陽一起，雖然已經成了習慣，卻還是很別扭。若是楚少陽走了，老太太心疼他，心一軟，可能就能答應他離開将軍府出去了呢。

林钰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響，楚少陽回來，就看到他樂呵呵地給自己縫着衣服，聽到了動靜，只是擡頭看了他一眼，就又低頭忙活去了。

“這衣服快要做好了，你正好可以穿上。現在天氣越發涼了，多穿些總是好的。”林钰對楚少陽說道，甚是溫柔體貼。楚少陽沒有說什麽，他知道林钰是因為他要離開才這般開心的。心中雖然是有些不大舒服，但其實也算是正常……他本來就不招林钰的待見，此時離開，對兩個人來說，都是好的。

“戰場上刀劍無眼，要小心些。”林钰低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了口。雖說楚少陽當初對他做了那事，不過到底是沒有做到最後，而這段時間他對自己也不錯，他記得別人的好，不願意記仇，便關心了句。

楚少陽沒想到林钰會說這樣的話，神色如常，心下不禁有些感動。

“我和娘都等着你回來。”林钰說了，便又低下頭去，楚少陽明日不需要上朝，便沒有先睡，而是看了會兒書，等到林钰睡了，才關上燈，一起睡了。

林钰睡覺時是最為乖巧的，頂多偶爾翻個身，晚上躺下的時候在哪裏，第二天早上還是在那裏。楚少陽倒是也不會亂動，加之床很大，所以兩個人晚上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林钰和楚少陽吃了早飯，便都往老太太那裏去了。林钰的腳終于好了些，楚少陽也沒有快走，方平平安安地到了老太太的院子。

兩人進了老太太的屋子，便又看到那個不順眼的人。

趙瑩知道楚少陽今日會留在府中，肯定會來看老太太，便找了個由頭留在了老太太這裏照顧。楚少陽果然剛吃完早飯就過來了，這正合了趙瑩的心意，只是，看到他身邊的林钰，她心中還是不大爽快。

楚少陽沒想到趙瑩會在這裏，趙瑩長得其實還算是很出色，只不過出身不好，心氣兒卻是極高的。他看到趙瑩，便想起了是趙瑩那天扔下了林钰，才讓林钰迷了路，就沒有露好臉色。

趙瑩沒想到楚少陽剛見到她，臉色就變得不好了，就突然想起了之前她将林钰扔下的那件事，便有些心虛，難道楚少陽是知道了？

她這裏心事重重的，就沒有注意到楚少陽并沒有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而是和林钰一起到老太太床邊坐着去了，林钰笑着看了她一眼，看不出是有何目的，但在趙瑩看來，肯定不是好意。

“娘。”老太太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了，也可以經常下床走動，此時正坐在床上，看到林钰和楚少陽過來，又是開心，又是心酸。

“娘。”林钰坐在楚少陽身邊，被高大的楚少陽襯得越發嬌小。不過興許是将軍府吃的比較好的原因，林钰已經開始長個子了，他想着，等到楚少陽回來，他肯定會長很大一截的。他才十五歲，以後沒準能夠比楚少陽還高呢。

楚少陽并沒看出林钰的小心思，只是專心和楚老太太說話。母子兩個相依為命，自然是有很多話要說的。林钰便在一邊看着，也不說話。

“兒子看趙瑩年紀也大了，母親不如給她找個好婆家，省得在府裏耽擱了。”楚少陽突然說道。林钰挑挑眉，楚少陽這是什麽意思？

而趙瑩卻是瞬間變了臉色，鐵青鐵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