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琳秀

“钰兒，這事，是為娘對不住你。”老太太握着林钰的手對他說道，林钰也看出了老太太并不太喜歡這件事，可是他總不能嚴詞拒絕啊。本來他已經嫁過來數月，至今仍無動靜，便是楚少陽納妾，他也是要受着的，不然便會被叫做妒婦，便是被休，也是可以的。

“娘不需要擔心，沒關系的。”林钰笑着寬慰老太太，卻是強顏歡笑。明明他以後早完是要離開這裏的，楚少陽肯定會另娶他人，可是……他還是覺得心裏非常不舒服。

老太太看着林钰，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麽，她與楚少陽的父親是從一而終的，卻無法要求所有人都從一而終，要是林钰不介意，那就這樣吧。只是，她不覺得楚少陽的三叔，也是楚少陽父親同父同母的弟弟楚亦海送來的人，會是單純的。

“我先回去了，也要做些準備，畢竟我是少陽的妻子，而那姑娘是少陽叔叔送來的，也不能怠慢。”林钰起身和老太太告辭，剛剛過完年，他還将蔣明英叫到了府裏，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沒想到剛剛這年還沒有完全過去，楚少陽的叔叔就給了他這麽大一個驚喜。

林钰回到了房間，楚少陽此時已經去上朝了，等到十五的時候會有休沐，數起來也沒有幾天了。他本來是想着自己都沒有出去看過花燈，今天便和楚少陽一起出去看看。在家的時候，每年十五都要和家人一起吃飯，之後劉氏就會讓他呆在家裏。

楚少陽的房間裝飾得很簡單，這間屋子一直是他們兩個住的，一想到以後楚少陽可能會和別的女人一起躺在這張床上，在這張床上做那樣的一些事情，便覺得心頭有些發堵。楚少陽此時正是年輕熱血，自己也沒有立場約束他。

不過……大概楚少陽會去和那女子一起睡吧，但這樣這屋子裏就剩下他一個了，其實想想，這樣也挺好的，兩個人睡在一起還擠得慌呢。

林钰一會兒想這個，一會兒想那個，亂七八糟的，本來是想要收拾什麽的，結果反倒是弄亂了。玲月從外面回來，看見林钰這裏亂亂的，林钰也是心煩意亂，心裏不由心疼，過來給林钰收拾，讓林钰坐下。

“小姐，要說姑爺那叔叔，也真是的，大過年的就來找人的麻煩。”玲月撅着嘴說道，她真的當作林钰是女孩兒的，因為從她服侍林钰開始，林钰就沒讓她服侍着更衣之類的。

“也不算麻煩，畢竟在人家看來那應該是好事。”林钰說道，本來是想平心靜氣地說的，但是玲月還是聽到了他話裏的酸味兒。

“姑爺應當不是那樣的人吧。”玲月聽到了林钰發酸，也覺得新奇有趣，她家小姐似乎平時都不會吃味的，這平生頭一遭，也是有趣。

“這世上男子，有幾個能坐懷不亂？”林钰冷冷地回答，酸味兒更加明顯，似乎都溢了出來，離得遠遠的都能聞到。

他自然是能夠坐懷不亂的，當然前提得是女人，如果是個男人的話，他應該也把持不住，咳，楚少陽應該不算。

“奴婢卻覺得其實小姐不必太擔心，姑爺和他叔叔的關系并不好，連帶着對那要被送過來的女人應該也不會很好的。”林钰又道，看着像是勸解林钰，其實是在火上澆油。

“他連老太太要把趙瑩給他的時候都沒拒絕，剛開始的時候可能會拒絕，時間長了，就算是石頭都能捂熱了。”林钰根本就沒有體會到玲月的用意，話越說越酸，讓玲月忍不住捂嘴偷笑，笑完了才開口。

“那小姐就好好待姑爺，我看啊，這世上沒有比小姐還好的了，姑爺要是看上了別人，才是真的瞎了眼呢。”到此時，林钰才聽出了玲月的調笑，想開口說傻丫頭，但是這件事也不能和她說，就只能默默憋着。

不過被玲月調笑了一番，林钰心裏還好受了一點兒。玲月收拾好了東西，林钰拿了根白玉簪子，裝進盒子裏，當做是見面禮，不知道這回會不會被摔了，不過這就是尋常的玉，摔了也沒什麽。

楚少陽的叔叔送人來的消息是上午傳過來的，那時楚少陽已經上朝去了。現在人應該已經送來了，不知道楚少陽知道這件事會是什麽反應，他先去看看好了。就算是心裏不爽快，也不能讓人抓住什麽錯處借題發揮。

林钰揣好了見面禮，換上了得體的笑容，讓玲月特意為自己打扮了一番。本來他在府裏已經習慣了穿男裝了，現在要換回女裝，還真是不适應。

林钰和玲月到的時候，那女子果然是到了，老太太已經叫人将她安排在楚少陽院子裏的另外一間，早上接到消息便讓人收拾過了。

“見過姐姐。”林钰剛進來，那女子便殷勤地給林钰行了禮，可是等到她擡起頭的時候，林钰意外地感覺到了她眼中的疏離。她的臉上是笑着的，但給了林钰她将很多東西都隐藏在眼睛裏，或者藏在心底的感覺。

或許是他看錯了，林钰想着，并沒有将心裏的疑惑擺在臉上，笑容依舊是很得體的，扶起她的手。

這女子看起來應是比林钰還要大一些，雖是沒有林钰漂亮，但眼角眉間都有種特殊的風情。她身上還帶着淡淡的香味，說不出是什麽味道，但讓人很舒服。而她的手，當真是柔弱無骨，就連林钰這樣不喜歡女人的，在心裏都要驚嘆一聲。

看來楚少陽的三叔真是做了不少的準備啊。

這女子的身世他是知道的，是小戶人家的女兒，但是父母離世了，還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弟弟。楚少陽的三叔憐憫她，便收留了她，為她找人給她弟弟治病，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就把她送到了楚少陽這裏。

“你剛剛過來，應該很累了吧，好好休息，以後将軍府便是你的家。”林钰笑着将這話說出來，心裏都要吐死了，當女人真不容易啊，做這種事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也是一種能力。

“還好。”女子說道，“只是麻煩了姐姐。”

“不麻煩。”林钰依舊保持着笑容，看起來還不錯，實際上臉都僵了，恨不得趕快離開這裏，但是該說的事情還是要說的。

林钰和這女子客客氣氣地聊了聊，知道了對方叫做程琳秀，到底沒有将自己的名字說出去。他的名字取得還好，男女皆可，若是取了林媛那樣的名字，咳，他免不得還要改的。

“這個是見面禮，不知你還滿不滿意。”林钰到了最後才把禮物拿出來。程琳秀将盒子接了過去，打開了，看見了盒子裏的簪子，笑着看向林钰。

“多謝姐姐厚愛，我這從小門小戶出來的，還沒見過如此貴重的東西呢。”程琳秀将盒子好好地放了起來。從林钰進來，她就一直是微笑着的，此時她還是微笑的，眼中的疏離林钰還能看出來，但還是很模糊。

“喜歡就好。”林钰點點頭，既然滿意了，那他就可以走了，之後的事情，日常有下人服侍，楚少陽見不見她，什麽時候來見她，那都是楚少陽的事情。身為将軍府正室，他也沒有必要在一個妾身上多費心思。

林钰終于離開了這糟心的地方，她剛剛出門，程琳秀便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慢慢低下了頭，手中緊緊攥着林钰的那根簪子，額前垂下來的碎發擋住了她的臉龐，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悲。

回到了房間，林钰松了一口氣，将臉上的脂粉都洗了下去，其實就算是不塗脂抹粉，他的臉也很細嫩。他覺得自己還是缺少了一些男人味兒，不然怎麽會讓周炎覺得自己是女的呢，當初楚少陽也沒認出自己是男的。

玲月剛才一直陪着林钰，不知道确實是如此，還是她想得多，就感覺林钰的周身一股子的酸味兒，現在回來了才消退一點兒。

不過，那程琳秀似乎有點兒不一樣，最起碼，她和趙瑩是不一樣的。被送到了将軍府，她沒有一絲的熱情，應當是被強迫的吧。可是被強迫也沒辦法，女子能夠主宰自己命運的，能有幾個。

林钰吩咐了人好好照顧着程琳秀，然後就去練劍了，等到他練完了回來，楚少陽也回來了，今天他回來的有點兒早。

“少陽。”林钰看到楚少陽，笑了笑，楚少陽沒有笑，只是點點頭，将外袍随手脫了下來，挂了起來。

“晚上要去娘那裏吃晚飯嗎？”楚少陽問道，過年休息了好幾天，現在再上朝，還去練兵，一天下來竟然覺得很累，只想吃了飯就在屋子裏呆着，不再動了。

“嗯。”林钰點點頭，家裏有新成員來，自然是要去老太太那裏去看看的，吃飯還是要的。

“等一下我們就過去吧。”楚少陽說道。

“好。”林钰點點頭，想了想，還是沒有将家裏有人來的事情告訴楚少陽，等一下……楚少陽就會知道了吧。

林钰想着，心裏有點兒愧疚的感覺，但還是和楚少陽一起去了老太太那裏，他們到的時候，程琳秀已經在了，正在給老太太揉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