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珥珰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因為有事所以沒有更,抱歉_(:з」∠)_

合德的力氣稍微小了一些,她眯着眼睛打量薄子夏,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反正肯定不會是好事。薄子夏深吸了一口氣,刻意忽視背後傷口火辣辣的疼痛,思考着脫逃的對策。

風燈現在并沒有在合德的手中,而是放在地上,離薄子夏不過兩步的距離。只要合德沒有風燈,單打獨鬥的話,薄子夏還是有自信的。她裝出害怕的樣子,慢慢矮下身,忽然伸腳一踢,将風燈踢了出去。那個看似用銅和琉璃制成的東西骨碌碌滾到了走廊另一端去,然而火光卻還沒有滅。趁着合德扭頭去看風燈時,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起來,變掌為拳,擊向合德太陽穴。

薄子夏心裏唯有一個念頭,從這裏逃出去,不管能不能逃得出去,也不能死在合德手裏。她出手不再有所保留,只求一擊得手。袖風揚起時,合德的頭發被吹了起來,然而她卻沒有閃躲,也不曾掙紮。薄子夏似乎從合德的眼裏看到一絲慌亂。

薄子夏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天夜晚,厲鬼道道主領着合德敲開她在城中住處的房門,當時怯怯地跟在道主身後,合德手中提着一個破了的燈籠,滿臉無措。也就是在那時候,薄子夏下定決心,要好好待這個女孩。

這一拳還沒有落到合德的身上,被扔到一旁風燈燈光轉成了幽綠色。面前的合德竟然消失了,薄子夏來不及收招,慣性使得她向前趔趄了一步,險些摔倒。

風燈忽然滅了,四周又是無垠的黑暗。薄子夏在黑暗中茫然四顧,屏住呼吸,仔細撲捉着每一點動靜。合德不知道在哪裏,但是一定在黑暗中埋伏着,伺機而動。薄子夏的武功雖然比合德高,但無奈天時地利人和,她一樣都占不到。

幾乎毫無預兆地,薄子夏被人從身後抱住。她一驚之下,雙肘用盡全力向身後搗去。身後的人松開手,卻一側身用力按住了她肩膀上的傷口。薄子夏疼得腿一軟,險些跪坐到地上。她發現合德似乎總能在黑暗準确無誤地找她,而她卻什麽都看不到。

“你逃不出去的。”合德在薄子夏的耳畔輕聲說,呼出來的氣息讓薄子夏忍不住轉開了頭,随後薄子夏覺得脖頸上挨了一下,失去了知覺。

冷森森的霧從腳下湧上去,薄子夏感覺自己行走在一條黑色的河流中。她轉頭四處張望,見有一條小船在大霧中由遠及近駛過來,她走過去看,見站在船頭撐船的人頭戴鬥笠,身披蓑衣,正是闌珊。

“護法!”她叫道,“載我過河吧!”

闌珊不理她,依舊一下接一下地撐着黑色的船蒿。小船經過薄子夏面前的時候,薄子夏看到鬥笠下是一張腐爛的臉。舟上密密麻麻坐了很多人,都不似活人的模樣。袖姑娘坐在舟尾,長袖依然雪白,然而她的臉卻成了骷髅。

驚吓之下,薄子夏猛地醒了過來。她的頭還有些昏昏沉沉,腦袋似乎有千斤重,臉頰也火辣辣腫疼着,估計倒下的時候砸到了臉。她想伸手摸摸自己有沒有破相,才發覺雙手被吊高在身後石壁上,動彈不得。

“這是哪裏?”薄子夏徹底清醒了過來。水流的聲音仿佛就在耳畔,應當離暗河不遠。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此處像是個不見天日的山洞,四面都是巨大的山石,石上有火把照明,但光線十分昏暗,映得岩石都猙獰可怖。她雙手的鐵環被扣在頭頂,跪在地上,潮濕的水汽從地面滲出來,膝蓋以下已經沒有了知覺。

“醒了?”薄子夏聽到了合德聲音。這聲音讓她差點跳了起來,她想轉頭去看合德在哪,脖子被個什麽冰涼的東西箍住,一動也不能動。她用力掙紮了兩下,覺得那東西像是要把她的脖子都勒斷一般。

合德手捧一個鎏金燭臺走到她面前,眼前帶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她在薄子夏面前半跪下來,将燭火湊近了薄子夏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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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暖洋洋的,薄子夏卻覺得比剛才寒冷更甚。合德還在将燭火不斷地湊近她,薄子夏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她不願去看合德的那張臉,也懼怕火光欺着眼皮的灼熱感。

“以前我父親懲處叛徒時,就是用火将他們的眼睛活活烤瞎。你見過那樣被烤瞎的眼珠子嗎?”合德問道,語氣中含着笑。薄子夏用力想要轉過頭去,合德捏住了她的下巴,“那樣的眼珠子,都是癟的,皺的,一點光澤都沒有。”

薄子夏微微将眼皮掀開一條縫,看到合德臉上的笑容,比她手中的燭火更令人恐懼。

“姐姐,我素來愛極了你的眼睛。”合德說,“像是妙音天女的琉璃珠。若将它們都烤幹了,是暴殄天物。真想把它們都挖出來,放在瓶子中……”

這麽說着,合德伸出空着的手,用指甲隔着眼皮描繪眼球的形狀。她手镯上的鑰匙輕輕刮着薄子夏的臉頰,有些疼。薄子夏想躲,脖子上的禁锢卻讓她沒辦法扭過頭去。

合德的手又向下游走,從薄子夏的衣領裏面伸進去。薄子夏大驚之下,猛地睜開了眼睛,燭火離眼睛太近,她忍不住輕聲驚叫了一聲。

合德的手指輕輕撫摸着薄子夏的鎖骨,又慢慢向下探去。薄子夏又氣又惱,漲紅了臉頰,開口欲罵,卻連半句話也罵不出來,生怕合德手一抖,火就燒到她眼睛上了。

大概看到薄子夏實在難受,合德便将手中燭臺稍微傾斜了些,蠟油滴下來,順着敞開的領口落到她鎖骨中間。

“住手!”薄子夏終于忍不住,喊出了聲。蠟淚落到皮膚上時,燙得她渾身一哆嗦,随之而來的是更深的憤怒。合德憑什麽要這樣待她?她又不曾欠了合德的!

合德似乎是從這中間發現了樂趣,她抽出了一直往衣服裏探着的手,将薄子夏的衣領拉開,雙手握着燭臺,慢慢地傾着。蠟淚在薄子夏雪白的皮膚上落下一串,凝結起來,像紅色的眼淚。

“放……放開……”薄子夏掙着手上的鐵環,聲音發顫。胸前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小腿卻是冷得仿佛浸在冰水裏。合德将燭臺放在一邊,伸手撫摸着那些紅色的蠟淚,薄子夏咬着牙想要掙開加諸身上的禁锢,雙手已經麻了,脖子幾乎被勒得喘不過氣來,連咳嗽都異常艱難。她用一切可以分散注意力的方式,讓自己忽略身上傳來麻癢和恥辱的感覺。

合德撫着薄子夏的臉,神情有些癡迷。

“姐姐,我愛你。”她說着,一手便順着臉頰,觸着薄子夏的耳垂。她的臉上又浮現出了笑容,薄子夏看到她這樣的神情,便覺得地上的冷氣一下子湧上了全身。衣領散着,水霧直往心裏鑽。

合德似乎對薄子夏的耳朵産生了興趣,她将手肘枕在薄子夏的肩膀上,仔細地撥弄觀察着薄子夏的耳垂。薄子夏被她弄得一陣心慌,想要別過頭去,無奈脖子卻無法動彈。

“你不曾打扮過自己吧。不曾化妝,不曾置辦首飾,不曾有過漂亮的衣裳和鞋子。”合德的臉湊到薄子夏耳邊,“真可悲,活了二十多歲,還是這副模樣。”

合德一邊說,一邊從頭上抽出一支發簪,發簪是銀質的,尖端鋒利如針。

“你要幹什麽?”薄子夏餘光瞥到了那根發簪,驚恐地問。

“姐姐,你戴上耳珰,一定會很好看。”合德捧住薄子夏的臉。她的語氣平和,如果不是此地此景,就像是兩個關系要好的女子只是在讨論梳妝打扮的瑣事。合德将燭臺又端了起來,将發簪尖端在火上烤着。

“合德,你……你別鬧了。”薄子夏的聲音發抖,她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恐慌,“戴上耳珰,打鬥的時候有危險,你快住手。”

“在我身邊,還需要什麽打鬥?”合德專心看着在火苗上烤着的發簪,她感覺差不多了,便從懷中取出一塊手帕,墊在薄子夏的耳朵後面,将發簪吹涼後,往薄子夏的耳垂上用力一刺。

“啊!”眼淚幾乎是瞬間就流了出來,薄子夏痛得想大叫,然而只發出一個音節之後,唇就被合德堵上了。

合德吻上了她。薄子夏感覺到合德的舌尖依次舔過她的嘴唇和牙齒,似乎在用纏綿的深吻來緩解她的痛楚。薄子夏感覺到血從耳朵裏流出來,滴到肩膀上時,也變成了涼的。世界都是冷的,就連吻都沒有了任何溫度。

兩個人的關系,何時變成了這個樣子?薄子夏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往外流着。從那天夜裏,避雨土地廟時,其後所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幻夢。這場夢,又什麽時候能醒呢?

合德終于離開她的唇時,薄子夏猶兀自發愣,甚至忘了去呼吸這地牢中潮濕黑暗的空氣。冷不丁,另外一只耳朵又傳來鑽心的疼痛。在她痛呼出聲之前,合德再度俯下身,吻住了薄子夏。

薄子夏閉上了眼睛,濕漉漉的睫毛貼在眼皮上,眼淚依然不停地流着,仿佛要把這麽久以來所有的委屈全都哭出來。

“哭什麽呢,姐姐?”合德舔着手中的發簪,那上面沾了些血,薄子夏的血。她臉上帶着迷醉而瘋狂的笑容,“我會讓工匠給你打出最好看的耳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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