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龍君果真不易,不易到娶了……

龜丞相受了法訣召喚而來,卻萬萬沒想到召喚自己的是一個自己全然沒有想到的人。

在看清離央相貌的那一刻,老态龍鐘的龜丞相吓得連手中拐杖也顧不得要了,以和外表全然不符的矯健身手二話不說往海中遁去,卻還是被離央一指定在了原地。

龜丞相欲哭無淚,白須顫動着,哭喪着一張老臉道:“老臣,見過三公主……”

他當然識得離央,也知道離央一定還記得他。不說曾常來龍宮小住的那兩百年,離央三百歲成年禮那日,帶人前往魔宮代司澤退婚的,正是龜丞相。

三公主都在六界銷聲匿跡了這麽多年,為何現在會突然出現在龍宮?想到不日就是司澤的兩千五百歲壽辰,龜丞相一張老臉皺得像橘皮,這分明就是來者不善啊!

更要緊的是,這位殿下的修為比起從前似乎深厚了許多,自己如今竟全然不是她對手。

“當不得丞相這一句三公主,”看着龜丞相的可憐樣,離央微挑起嘴角,不疾不徐道,“本尊早在千餘年之前,就已經被逐出天堯一族。”

龜丞相苦笑連連,弓着腰向離央行禮:“當年舊事,的确是我水族有錯在先,老臣實在無顏再見殿下。”

可誰讓魔君竟然生了一統六界的野心,先龍君窺見這一點,不得不設法撇清龍族與魔族的幹系。若非如此,如何還有龍族的今日。

龍族不比神魔兩族,要想在六界保有一席之地,必須讓各族維持相互制衡的局面,一旦平衡被打破,龍族就可能淪為別族附庸。

而只有龍族地位穩固,麾下水族才不會随意為人魚肉。

離央平靜地看着龜丞相顫顫巍巍地躬下腰向自己請罪,并不曾為他的話牽動情緒:“倒是難得,如丞相這般厚臉皮,竟還會覺得無顏見人。”

龜丞相聽她如此說,面上不免有些讪讪,他心中暗自奇怪,以自己對三公主的了解,只要肯誠心向她請罪,她應當不會再責難自己才是……

難道這兩千多年過去,三公主的性情也與從前大不相同了?

看來她心中對當年之事怨恨頗深,自己得替君上向她陳清其中艱難,三公主知道了君上的為難,或許便能少幾分怨尤。

“三公主容禀,當年君上那麽做實在是不得已,他心中原是念着您的。眼看着您要成年,還與老臣商定,要遍尋六界珍寶給您做聘禮。可先龍君有命,君上肩負千萬水族的責任,實在迫不得已……”龜丞相苦着臉,打算向離央訴一訴當年司澤的不容易。

姬扶夜挑了挑眉,心中有些好笑。念着尊上,還能在她的成年禮上退婚,龍君這樣的情,還真是讓人受不起。

龍族想不着痕跡地與魔族斷交,絕不止是在離央成年禮退婚這一個辦法,只是相比如此,定然更加費時費力。

說到底,是離央沒有讓司澤為她這樣輾轉周折的分量。兩百年相處,司澤對離央的确有些許真情,但這點微薄的情誼在攸關全族的利益面前,實在不值一提。

聽着龜丞相反複提及司澤對離央的真心,請她體諒,姬扶夜只覺得這水族上下實在好笑。

聲名受損,為六界所笑的是離央,害得她如此的司澤卻好好當着水族龍君,若是姬扶夜沒有記錯,這位龍君多年來在六界的聲名頗佳。

到了這時,身為龍君近臣的龜丞相還能說出讓離央體諒的話,原來水族上下,竟是一脈相承的厚臉皮麽?

“龍君果真是不易,不易到娶了魔族七公主為王後,兒女雙全,受萬千水族供奉。”姬扶夜笑容溫和,語氣好像很是真誠,“聽聞龍君後院還有一位絕色的夫人對吧?”

“當日龍君便是以這位夫人為借口向我家尊上退了婚?”

姬扶夜此話一出,龜丞相的臉色頓時青一陣白一陣,好不精彩。剩下的話梗在喉嚨裏,怎麽也說不下去。

他好像才想起,君上如今的情形,要說對三公主有多少真心,實在太沒有說服力了。

離央欣賞着龜丞相姹紫嫣紅的臉色,忽有些體味到如何叫殺人誅心。在她記憶裏,這侍奉過數任龍君的老龜可難得有這般窘迫的時候。

“丞相怎麽不說下去了。”離央漫不經心地道。

龜丞相神情赧然,他垂下頭,一時再說不出話來。

離央便也沒有心情在他身上浪費時間,龜丞相帶人前往魔域退婚,也不過是同餘祿一般受命于人,同他們計較太多,實在沒有什麽意義。

“你身上可有避水珠。”離央打斷龜丞相告罪的話,徑直問道。

幾句輕飄飄的道歉就能抵消當日發生過的一切?世上哪有那般容易的事。

她早已不是當日能任人算計擺布的天堯離央。

“老臣身上恰好有兩枚……”龜丞相忙不疊道。

避水珠是水族珍寶,但龜丞相身為龍宮丞相,身上怎麽也有兩枚。

服下避水珠,即便非水族之人,也可在水下行走自如,不受任何影響。

離央伸出手,龜丞相不敢怠慢,一滴閃爍着瑩瑩光芒的水珠便出現在她掌心。

“張嘴。”

姬扶夜沒有遲疑,依言張開了嘴。

以離央的修為,在水中當然能行動如常,這顆避水珠是為姬扶夜取的。

“殿下是帶這位小公子來參加君上的兩千五百歲壽辰?”龜丞相見此,試探道,“不如您解了老臣身上的禁制,我這就去禀報君上,讓他親自來迎您。”

他得趕緊去向君上回禀這個消息啊!

“丞相以為,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本尊便能将當日之事與你一筆勾銷?”離央薄紗後的雙眼緩緩看向龜丞相。

他一顆心頓時吊了起來,這……還要如何?

“殿下的意思是?”龜丞相小心翼翼道。

“看在那顆避水珠的份上,你便在這海邊好好做上百日尋常海龜吧。”離央拂手落下一道法訣,龜丞相立時化為原形,成了一只背殼巨大的老龜。

他叫了兩聲,卻無法再口吐人言,當真就此成了一只尋常海龜。

離央不再看他,領着姬扶夜向深海而去。

以龜丞相的龜殼厚度,便是被封印了修為,在這海邊待上許多時日也不會出事。不過做慣了手握大權的龍宮丞相,做百日尋常海龜,只怕要度日如年。

被迫化為原形的龜丞相着急地向海水中爬去,他得趕緊告知君上有關三公主的消息,否則兩日後的壽宴上恐是要出大亂子!

沒等他進入海水,一道無形的屏障擋在面前,叫他怎麽也無法再向前一步。離央自然不會給他向司澤通風報信的機會。

剛睡醒的小姑娘從海螺中探出頭,只見一只老龜在海水邊急得團團轉。

“這只老龜可真奇怪,竟然在這裏轉圈玩兒。”她打了個哈欠,不在意地搖搖頭,又縮了回去。

水下的世界波瀾壯闊,與地面是全然不同的風景。服下避水珠的姬扶夜在水中如履平地,目光忍不住為不遠處色彩斑斓的魚群吸引。很快,魚群從他身旁游過,留下一串透明的氣泡。

周圍生着顏色姿态各異的珊瑚,不時有半身魚尾的鲛人從其中游過,身姿曼妙。

龍君壽辰将至,通天海內形形色色的來客絡繹不絕,離央和姬扶夜在其中并不顯眼,未曾引起太多注意。

看着海中瑰麗之景,姬扶夜的腳步不自覺慢了下來。離央也沒有催促,她忽然想起,許多年前,自己第一次來海下之時,也同姬扶夜是一般反應。

左右離司澤的壽宴開始尚有兩日,足夠這只沒有見識的小野狐貍四處瞧瞧,長些見識,免叫日後出門丢了她的臉面。

司澤清隽的臉上帶着幾處青紫,嘴角也破了一處口子,整張臉看上去頗為滑稽。他專心看着奏報,未曾察覺待在下首聽候吩咐的幾名水族正互相擠眉弄眼。

‘看見了麽,君上這張臉,就是龍後前日動手打的。’

‘難道外界那些傳言是真的,咱們君上當真背着王後瞧上了別的女仙?’

‘我看不假,聽說前日龍後向君上發難,兩人大打一場,毀了小半個龍宮。還是我族兄帶了工匠來,連夜整修好的,否則君上連睡覺的地兒都沒了。’

‘唉,家有悍妻就是如此。’

‘都和王後動起手了,看來君上此番頗為堅定,必要将那女仙迎回龍宮。’

‘君上後宮這些年就只有龍後和暮裳夫人,再納一人也沒什麽。只是不知那女仙是何等姿容,難道比暮裳夫人更加絕色,否則怎麽會讓君上這般神魂颠倒?’

‘以龍後那般性子,怕是輕易不會同意,若非暮裳夫人早為君上育有兒女,早被她趕出龍宮了。偏偏她還是魔族七公主,為了兩族關系,君上也不得不忍下她的驕縱性子。’

‘這樣看來,君上也是可憐。’

司澤看完奏報,擡起眼,幾名水族立刻低眉斂目,姿态端正,一副等待司澤吩咐的恭敬模樣。

并不知道自己這些臣子正在背後津津樂道他的八卦,司澤放下奏報,口中道:“如今壽宴所需已經盡數備好,只是那赤晶珊瑚果的數目可以再增上一成。”

立刻有水族上前一步,躬身領命:“是,臣立刻吩咐下去。”

司澤又點了另一名水族出來:“請柬送得如何?”

“禀君上,從月前開始,臣已經領着麾下将請柬親自送到各族大能手中,除了那東皇山的陵舟仙君外,餘者都收下了請柬。”

不過收下了請柬,也不代表一定前來,如神界三宮的神尊,輕易是不會離開九重天的,大約只會遣人送上一份禮。

這水族想到,奉上請柬乃是禮數,便是他們不可能來,也絕不能省。

那東皇山的陵舟仙君,對他們水族可謂是态度惡劣,每每上門,他都要破口大罵,說什麽君上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僞君子,将送去請柬的水族打将出門,也不知君上哪裏開罪了他。

可即便如此,每次龍宮開宴,還是要向他送去一份請柬,如君上所言,他野性不馴無禮便罷,龍族卻不能先失了禮數。

“還有一樁,衡英宮星落仙君本已答應赴宴,誰知方才遣人傳訊,只道身體不适,不便前來赴宴。”

司澤點了點頭,缺一個星落,對這場壽宴本也無關緊要。

他卻不知,從慕容音處得知離央還活着的消息後,星落便如驚弓之鳥,無論如何也不敢輕易離開衡英宮。

因着當日與沉淵在九重天上的交情,星落的衡英宮就在天宮不遠。

倘若出了什麽事,沉淵便能立刻發覺,出手相救。

所以在星落确定安全之前,她絕不會再輕易踏出衡英宮。

“那日來客衆多,安排座次之時便要十分小心,不可犯了禁忌。”司澤又囑咐道。

若是将兩個有仇的仙君放在一處,屆時起了口角,動起手來,整場宴會便就此毀了。

“是。”水族連忙俯身道。

安排好兩日後壽宴的諸般事宜,司澤才揮手讓衆水族退下。

他眉目間顯出幾分倦怠,這場壽宴并非只為慶生,更是要向六界展現龍族的強盛,絲毫不能懈怠。

“今日如何不見龜丞相?”司澤想起什麽,向身旁水族內官問道。

龜丞相如今已有幾千歲,身為侍奉過兩代龍君的老臣,他雖然年紀大,但龍宮丞相的位置做得很穩。根據龜族長壽的特點,他再做個一千年的丞相也不成問題。

眉清目秀的水族青年笑了笑,只道:“近來龜丞相老是念叨自己困乏,想是天氣變化,說不定找了個地方冬眠。”

龜族到了秋末之時,的确有冬眠的習慣,但龜丞相理應在冬眠前告知自己一聲才是。司澤皺了皺眉,念在龜丞相平日兢兢業業,也不曾計較。

一旁侍奉的鲛人婢女向前兩步,将手中靈藥奉上,司澤吐出一口濁氣,将藥膏塗在面上。

當日和天堯辰月動手,打到最後司澤也出了真火,不再刻意相讓,天堯辰月更是不客氣,招招都往他臉上落。

眼看壽辰将至,司澤不得不用靈藥加快傷口愈合,否則兩日後難道要頂着這樣一張傷臉見客?

想到這裏,他心下對天堯辰月越發惱怒。

不知聽了什麽風言風語,竟然就直接與他動起手來,一千多年的夫妻,她對自己卻毫無信任。

天堯辰月和阿離……實在不像一對姐妹。

司澤有些恍惚,他與阿離的生辰不過相隔幾日,也就是說,再過幾日,便是她的生辰了……

他想為她備一份生辰禮,只是不知那一日,她願不願意見他。

是他負了她,司澤笑意苦澀,只是事已至此,他能做的,就是盡其所能補償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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