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自此以後,她便注定要日日……
星落咬着唇,在聽到離央的話音時,全身都不受自己控制地顫抖起來。
她心慌意亂地避開離央的目光,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方才當着一衆人的面,即便被揭穿自己做過的惡事,她也不曾有悔悟懼怕之意,反而肆無忌憚地嘲諷那些輕信謠言的仙君,得意于自己把他們玩弄于股掌之中。
而現在,在離央面前,她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原來她也是會心虛害怕的。
從魔宮到玉朝宮,她陪着離央一起長大,數百年時光,離央将她當做親人,卻沒有想到,将她逼入死地的,正是自己眼中的親人。
“一千七百年前,天河之畔,本尊教你的禁制法術,你用得實在不錯。”離央一字一句道,眸中看不出太多情緒。
或許是太過得意,她在雲端上顯出身形,唇邊勾起淺淡笑意,一如平常。
她就這樣輕笑着看自己的主人落入重重法陣之中,徒勞掙紮。
這是離央失去雙目前看到的最後一幕。
星落的身形陡然僵硬,她沒想到離央看到了。她做過那麽多事,但在當年的離央面前,永遠都是那個一心對她好的小侍女,不曾将嫉恨洩露分毫。
星落嫉恨着離央,卻又不想在這個對自己最好的人眼中看到怨憎,矛盾得可笑。
可是她還是知道了,她什麽都知道了,星落腦中一片混沌。
眼中的淚滑落臉頰,她擡起頭,終于對上離央的目光,冷笑道:“是,是我出手設了禁制,否則以抱月的修為,就算是那只沒有腦子的三足金烏也不可能全無察覺。”
離央被取本命法器之後,或許是擔心司命還有其餘謀劃,明霄将她禁于飛霜殿中。但他不曾向離央解釋過一句,失了所有修為的離央,不想再留在九重天。
只是想到明霄的名字,都足以讓她覺得痛苦,她不想再待在明霄所在的地方,是以才會向陵舟提出離開九重天。
魔族将她除名,以離央修為全失的狀況,凡世大約是最好的選擇。
自天河而下可以離開九重天,但離開容易,要回來卻不是那麽簡單。風玄殷被關入誅邪塔,穗心不知所蹤,陵舟本想陪離央下界,卻被她阻止。
陵舟還未成年,九重天上才有足夠讓他成長的靈氣。想到有抱月陪在離央身邊,他便沒有堅持。
那日他蹲在天河上,等了三天三夜,不見有異動,這才離開。
陵舟以為,離央會好好在凡世度過最後的時光。晉升仙君後,陵舟曾去凡世尋找,卻沒有任何音訊。
阿離她,可能已經不在了。
失了修為,就算是魔族,壽命也是有限,陵舟雖然傷心,還是不得不接受這個現世。
他今日才知,那日天河之畔,是星落騙過了他,否則他就有機會救下阿離,她就不用堕入無盡深淵……
“我要殺了你!”陵舟雙目赤紅,他從沒有這樣厭惡過一個人。星落她怎麽做得出來,阿離到底有哪裏對不住她,她要這樣害她!
風玄殷按住了陵舟的肩膀,他神色沉凝:“就這樣殺了她,實在太過便宜了。”
星落笑了起來,眼裏噙着淚:“天堯離央,就算你最信任的師尊,最後不也是為了他的師妹要取你的本命法器!”
“你不過是個替身罷了,從一開始,帝君就是把你當做自己師妹轉世才會收你為徒!你在意的所有人都會背棄你,你就是個笑話,你這一生,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跟在離央身邊那麽多年,星落自然了解她心中最在意的是什麽,此時言語好像淬上劇毒的利刃,直落向面前的人。
離央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星落了解的,不過是那個早已死在一千七百年前的天堯離央。
“她在說什麽?”
“難道當日,帝君是将離央仙君誤認為師妹轉世,才收她為弟子?”
“怪不得帝君會将九霄琴賜下……”
“如此說來,琅嬛神尊體內的九霄琴,是強行從這位離尊體內剝離的……”
“帝君未免太心狠了,失了本命法器,注定要一身修為盡廢,就算是錯認,這錯也不當在離央仙君身上才是。”
沒想到會在此刻聽到如此神族秘聞,淩霄殿內一衆仙君不由交頭接耳,低低議論起來。
見離央神情漠然,星落右手緊握成拳,心中滿是不甘。
她苦心算計,就是想讓離央從雲端墜落,跌入泥淖之中,讓自己不必再仰望她,不必再活在她的陰影下。
可是為什麽她還能恢複修為,讓所有人都不得不低頭喚她一聲離尊?
她該深淵之中永世沉淪才是!
怨恨在眸中翻湧,星落驟然暴起,右手捏碎瓷瓶,墨色毒液灑向離央,她飛身要逃。
離央沒有動,墨色停滞在空中,随即反向而去。
星落捂着臉尖叫起來,她身上沾染了毒液的地方都在瞬息之間被腐蝕潰爛,瞧上去極是可怕。
竟連仙君之體都能腐蝕,距星落不遠的仙君心中一悸,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
星落的叫聲堪稱凄厲,她因為劇痛在地面翻滾,卻沒有人覺得同情,她如此只能稱一句咎由自取。
離央緩步向她走去,星落看着玄色的裙袂靠近,終于忍下了劇痛。她撐起身,看向白玉階上的沉淵,急急道:“沉淵,這是淩霄殿前,你要看着她放肆嗎?!別忘了,當日若沒有我摘來的雲凝霧,你便是個沒有右手的殘廢!”
沉淵垂下眸,不知想起了什麽,神情不明。
在場許多人都不曾聽說天帝和星落還有這樣淵源,頓時都向他投去詫異的目光。
沉淵的身形出現在離央面前:“星落所為,按律當誅,阿離,天宮會給你一個公道。”
星落畢竟是他親手冊封的仙君,若是任由離央私自處置,仙界威嚴不存。
星落和澹臺奕都是仙界冊封的仙君,犯了錯,也應當由仙界律法處置。
“你摘來的雲凝霧?!”陵舟再也忍不住了,他看着星落,怒極反笑。
“你是摘下了雲凝霧,可若非阿離拼死斬殺守護雲凝霧的兇獸,你能輕易摘下雲凝霧麽?”陵舟厲聲質問道。
他又看向沉淵:“就是因為這個緣故,當日玉朝宮中你才會那麽護着星落,攔着二師兄懲戒傳出謠言的她?!”
沉淵有些失神,他的目光落在離央身上:“阿離,我從不知道……”
為他送來雲凝霧的是星落,那時她遍體鱗傷,将雲凝霧交給他後,什麽也來不及說便昏睡了整整一月之久,沉淵自然理所當然地以為是她為摘雲凝霧受了重傷。
“為什麽你沒有同我說過……”沉淵喃喃道,心髒處一陣沉悶鈍痛。
彼時北荒之地有一族異獸為禍,其首領骁勇善戰,沉淵右手正是被他斬下。戰事緊急,他傷勢恢複之後,便離開九重天,奔忙不休,時隔數年才再回玉朝宮。
他記下了星落的恩情,卻不知道,真正施恩于他的該是自己的小師妹。
離央卻沒有興趣與他再敘舊事,她拂袖,心神不定的沉淵便被逼退幾步。
“本尊早已不需要旁人給的公道。”
天帝也好,帝君也好,誰都沒有資格在她面前提公道兩個字。
誰欠了她,她自會親自來取。
沉淵還想攔她,風玄殷上前,阻下了他所有動作,師兄弟二人的靈力再次碰撞在一起。
“你想幹什麽?!”星落見離央靠近,連連後退,潰爛的面容上神情可怖。
離央擡起手,血色流光自星落體內不斷湧出。
她曾以魔血滋養于她,而今她該盡數歸還了。
星落能感受到力量從自己經脈中流失,她神情痛苦,卻無法留下那些從身體中流失的力量。
離央手中握着一枚血色晶石,她俯視着地上氣息奄奄的星落,沒有任何猶疑,緩緩收緊了手。
血色晶石化為齑粉,消散在虛空之中,星落應聲噴出一口鮮血,神情萎靡。
她的境界已經跌落仙君,沒有離央的血脈滋養,一株尋常蘭草,又如何能在千餘年間晉位仙君。
“天堯離央,你便是殺了我又如何?”星落嘶聲開口,“縱使你現在有堪比上神的修為,已經發生過的事再也無法挽回。”
她指向沉淵:“到頭來,與你最親近的三師兄,相信的也是我!”
在星落的大笑聲中,沉淵緊緊抿住了唇,正如她所言,離央所承受的那些苦痛,再也不可能抹消。
他看着離央,恍惚間又想起了兩千多年前那個初入玉朝宮的少女。
但那個與他一道在人間游歷,并肩而戰的師妹,在他的懷疑中,堕入了深淵。
他說星落辜負了他的信任,那他,又何嘗不是辜負了她的信任。
沉淵的喉嚨動了動,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那句對不起實在太沉重了,讓他無法輕易說出口,他欠她的,又豈止是一句對不起能夠彌補。
風玄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向星落走去,眸中帶着森然冷意。
“師妹打算如何處置她。”風玄殷問道。
離央看向他。
風玄殷唇角勾起一抹輕笑:“聽說她這些年最是避諱旁人提及自己來歷,時移世易,當初玉朝宮的小小侍女也成了凡人敬仰的堂堂仙君。”
“本君向來心軟,不忍心對你施以酷刑,也不忍抽了你的神魂百般折磨。”
風玄殷含笑看向星落,他生得極好,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星落卻在這一刻感受到一股徹骨寒意,讓她忍不住瑟縮起來。
“既然她原只是一株尋常蘭草,便也叫她回去做一株草木便是。”風玄殷對離央道,“雖然境界已經跌落仙君,但這麽多年苦修,就算化為原形被凡人日日在腳下踩踏,想來要活個千年也定是不難的。”
他要她維持着清醒的意識,化為尋常草木,被人踩踏腳下。
“不——”星落眼神中是一片無法掩飾的驚恐,風玄殷的做法,比讓她神魂俱滅更叫她覺得痛苦。“你不能這麽做!”
“本君如何不能?”風玄殷輕笑道,“當日你也在玉朝宮待過數百年,難道不知本君行事從來恣睢随心。”
星落看向沉淵:“陛下,殺了我,你殺了我,按照仙界律法,我寧肯神魂被烈火焚燒!”
“看在我曾經照顧你多年的份上,不要叫他們這樣折辱我!”
沉淵只是默然地看着她,風玄殷拂手,星落便被迫化為原形,再說不出一個字。
指尖靈力落下,星落從一株蘭草,化為了凡世路邊無人注意的雜草。
風玄殷将她扔下三重天,自此以後,她便注定要日日受凡人踩踏,再不得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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