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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贊同,但他不能贊同。
田仲走進巡捕房,向着張均能挑了挑眉。
張均能笑着問:“有結果了?”
田仲坐上辦公桌:“我見到了喬麗的父親和她的丈夫。喬麗父親以前是漁民,靠海鮮發家。喬麗的生活順風順水,半年前結了婚,丈夫是她的青梅竹馬。”說完,田仲拿出另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喬麗穿着那件紅紫花旗袍,斜坐在海邊岩石上,修長動人。
張均能:“失蹤前,她有沒有什麽問題?”
“她丈夫說沒有。但是她父親透露了一個信息,喬麗的前男朋友在她婚後仍然糾纏不休,喬麗十分苦惱。”
“前男朋友?她丈夫知道嗎?”
“這個當丈夫的,一問三不知。他完全不清楚自己的妻子有個前男朋友。他和喬麗的婚事,是年初定下的。”田仲把喬麗父親寫下的紙條遞過來,“說起來,喬麗的前男朋友,我們不陌生。他在東五山,名叫錢進。”
又是他?
這時一人走進來:“張巡捕,外面有人給你送了東西,說是跟你約好的。”
張均能:“知道了。”
正好,他要再見一見錢進。
送來的三個箱子,個個都系了同心結。
一人打趣道:“是不是張巡捕交了女朋友?”
張均能笑笑:“兇案不破,我哪有時間交女朋友。”
東五山有東五山的規則,張均能沒有扛三箱東西過去,而是挑了六瓶面霜。
*
張均能再次見到錢進。
錢進和上次一樣,小心翼翼:“長官您好。”
張均能直接把喬麗的照片遞過去:“你認識這個人嗎?”
錢進先是愣一下,然後承認:“認識。她叫喬麗,我和她談過朋友。”
“什麽時候?”
“去年。”錢進打心底不願說起情史,但是巡捕找上門,他只能主動坦白,“但是,去年就分了。”
“因為什麽分手?”
“性格不合。喬麗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總要我來遷就,久而久之沒感覺。”
“分手以後見過面嗎?”
“見過一兩次。”錢進停頓,“兩三次吧。”
“你知道她結婚的事嗎?”
錢進點頭:“知道啊。”
“你和她見面,是在她婚前還是婚後?”
錢進皺起眉頭:“婚後見過一次。喬麗曾經找我借過一筆錢,我去讨債。”
“讨回來了嗎?”
“讨回了一半。後來我進來了,不了了之。”
“最後見她是什麽時候?”
“幾個月前吧。”錢進答完一輪,輕輕地問,“長官,喬麗出什麽事了嗎?”
張均能不再隐瞞:“她失蹤了。”
“失蹤?”錢進一臉驚愕,“什麽時候?”
“十一月五日。”
錢進慶幸自己九月就進來了:“長官,我不知道她失蹤的事。”
“談談你心中的喬麗,随便聊聊。”
“她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大小姐。”知道自己沒有了嫌疑,錢進松了一口氣,跟張均能大吐苦水。
*
張均能走出審訊室,去了女子區。他托一個相識的獄警把東西轉交給陸姩。
獄警的表情像是見了鬼。
張均能只說:“朋友交代的。”
“我明白。”究竟是不是真的明白,那就只有獄警自己知道了。他問,“張巡捕,你要見見她嗎?”
“不了。”陸姩是犯人,張均能該和她切斷關系。他來送東西已經是違規。
張均能出來時,聽着沉重的大門轟響,回望東五山。
他理解陸姩的無奈。但他身為巡捕,只能依法辦事。
*
陸姩收到東西,先是受寵若驚,緊接着揚起夏花一般的笑臉。
馬水蓉飛來一記眼神,上吊的眼尾如一把冷冽的鐮刀。
陸姩立即送去一瓶面霜。
馬水蓉翹腿坐在鋪上,她從下往上看人的時候也像是俯視:“就屬你最會做人。”
陸姩回到自己的鋪位。
李黛一臉羨慕:“這是男人送的吧?瞧你春風得意的樣子。”
她笑得這麽明顯嗎?陸姩捏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他是一個巡捕。”
“巡捕這麽好?”不是人人都能遇上張均能。李黛當初進巡捕房,被上了刑具。巡捕是她的噩夢。
“他是我見過最好的巡捕。”陸姩的聲音低下去,“假如所有的巡捕都和他一樣,我和你這樣的人就不會來到這裏。”
李黛的眼裏閃起了晶光:“他能給你減刑嗎?”
陸姩搖頭:“我是被他送進來的。”
李黛更加吃驚。
“我罪有應得,不怪他。”而且,陸姩也曾利用過張均能。一個剛正不阿的巡捕,願意關照她的牢獄生活,她非常感激了。
“困在這種地方,你還為巡捕說好話。陸姩,你就是太善良了。”
陸姩把兩瓶面霜推過去:“分給你。”
“這是西洋品牌吧?價格不菲的。”
“收着吧。”
李黛搓搓手,接了過去:“我信你,他是一個好巡捕。”
陸姩沒有對張均能抱有幻想。她喜歡的還是男朋友。她的東西少得可憐,唯有男朋友的照片日日枕在頭下。
她死不足惜,但心有不甘。
不甘的是,陳展星只被判了半年。
*
彭安的生活沒有娛樂,除了工作還是工作,無聊枯燥,乏味至極。
金長明何時來找人,都是直接去辦公室。他敲了敲門。
無人回應。
他再敲門。
裏面傳來冷風一樣的嗓音:“請進。”
金長明常常覺得,怎麽有人連聲音也低溫?
“彭先生。”金長明這次過來是為了傳話。
彭安低頭忙着工作:“嗯。”
“陳先生說,他要在東五山住久些。”
彭安擡眼:“他要留在那裏?”
“陳先生說,他要贖罪。”可金長明聽起來,陳展星說這話的口氣更像要犯罪。
彭安用食指推起鼻梁上的鏡框:“他不會想在那個女人面前上演苦肉計,博取同情心吧?”
“我不清楚。”金長明眼觀鼻,鼻觀心。他只是一個聽令者。
彭安冷淡地說:“那個女人的心肝是黑獠牙,想讨她的原諒,自讨苦吃。”
“一切未知。”
“陳展星在東五山寂寞難耐,見到一個女人就浮想聯翩。晚上夢境連連,醒來頭腦發熱,他可能覺得世上只那一個女人最美麗了。”
金長明不得不說句公道話:“陸小姐長得确實很美。”
彭安仰靠在椅背上:“等他出來見到其他女人,就知道他的決定有多愚蠢。”
金長明沉默。他贊同,但他不能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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