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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夢見彭安,竟然是美夢了。

張均能查了呂恺的辦案記錄,沒有陸姩的報警。

也許,又被呂恺暗中處理了。

這時,田仲說了一句:“陸小姐的男朋友因為什麽去世的?”

張均能:“我也是那天才聽她說起有男朋友。”

等等,人去世了?

張均能又說:“查查陸小姐的男朋友。”

果然,有了線索。她的男朋友的案子正是呂恺負責的。

田仲說:“我們了解到的,第一,呂恺記錄上,陸小姐的男朋友死于意外。第二,陸小姐電話裏說,她曾報警,對方是蒲弘炜,不了了之。我們假設,陸小姐的男朋友不是死于意外,兇手買通了呂恺,給這一樁案子做了一個完美的掩飾。”

張均能沉默不答。

她是以什麽樣的心态留在呂恺身邊?她表達的對呂恺的愛,只能是謊話了。

田仲:“這就能解釋,為什麽我們第一次救陸小姐的那天,她不說實話了。她認為我們和呂恺一樣,是蒲弘炜那邊的人,信不過。”

“我們現在說的,都是猜測。”張均能說,“再查查線索吧。”

陸姩哼着歌,出去陽臺晾曬衣服。

大劇院已經挂上了最新的電影海報,男女主角閃着耀眼的色彩。

她低頭時,見到街口站着的一道身影。

張均能挺拔得和電影海報裏的男主角一樣。

他不說,她當沒看見。

呂恺仍然昏迷不醒。醫生說,他清醒過來的概率很低。

呂太太在床前照顧。

呂恺不是好人,但禍不及妻女。相反的,陸姩有些同情呂太太,她沒有再去刺激呂太太。

田仲幾次找過來,陸姩應答如流。

張均能好像沒有直接參與這個案子,但他時時在觀察她。

陸姩把自己的裹胸內褲晾在朝着他的方向,好讓他一擡頭就能見到。

張均能觀察了陸姩好幾天。

她的生活一切如常。她和他說,自從呂恺出事,她得靠安眠藥才能入睡。

的确,她眼下有淡淡的黑。

他查她,希望她和案件無關,而非她铤而走險。

張均能仰頭望上去,正好見到被風吹過的內褲,他又低下頭。

看不出來,她這樣柔弱的女人,穿這麽鮮豔的顏色……

今天是明媚的一天。

陸姩見張均能在大太陽底下站着不動,自言自語地說:“還是出去偶遇他吧。”

陽春時節,她換了素雅的襯裙,穿上一條長袖旗袍,下樓走向街口。

他遠遠見到她,還是沒動。

她向他走來,卻不看他。直到近了,才驚訝地說:“張巡捕,你怎麽在這?好巧啊。”

“好巧。”他順着她的話,“陸小姐要出去?”

“去吃飯,你呢?”

二人離得近,他聞到清淡的花香,像是她旗袍上面繡的海棠花。他答:“也是吃飯。”

“那要一起嗎?”她眨眨眼,“想起來,張巡捕這個大忙人陪我找房子,我還沒有請客道謝。”

“那我就不客氣了。”張均能的俊臉挂着淺淺的笑。

餐廳三樓。

窗前的陳展星松了松領帶,執起筷子:“我不客氣了,彭大忙人親自請客。”

彭大忙人名叫彭安,他坐在對面,戴着細邊眼鏡,乍看比較瘦弱:“蒲弘炜死了,沒留下全屍。”

蒲弘炜被找到的時候,屍體已經在山林被鳥禽啄得爛了。

陳展星應了一聲:“嗯。”

“現實潦倒。”彭安的表情是悲憫的,說出的話卻殘酷,“死了也好。”

陳展星嚼着嘴裏的肉:“今天是頭七,多少存點善心。”

“頭七啊,那我們去找找樂子。”彭安正襟危坐,雙手握茶,端正姿态和言語表達大相徑庭。

陳展星:“以為你工作成狂了,還好,知道樂子。”

彭安推推眼鏡:“閑着沒事做,只能工作。”

“今晚叫上其他幾個。”蒲弘炜被調查的這段時間,一群人怕受牽連,禁了娛樂活動,憋得久了。

“嗯。”彭安酌了一口茶。

兩人吃完飯,下樓去。

陳展星遇到一人,交談幾句。

彭安先到樓下,他習慣性地推推眼鏡,再撥了下劉海。

望向他的女人有幾個,和他面對面遇上的那個,臉紅地瞄他那張俊逸的臉。

陸姩就是在這個時候見到他的。她記得他,姓彭。

就是他,向她奄奄一息的男朋友身上撒尿。她恨不得,這個姓彭的下一秒就死無葬身之地。

心裏再怨毒,臉上都不能流露半分。她咬咬牙,雙手藏在桌底下,抖得不行。

她逼自己移開視線。

張均能擱下筷子:“要不要來一碗湯?”

“好啊。”陸姩整了整頭發,擡起頭時,笑意盈然。

張均能不經意望向門邊,見到了剛下來的陳展星。

陳展星的目光随意掃了一圈,在陸姩的身上定了一會兒——在哪裏見過她?

接着,他對上了張均能的視線。

張均能輕輕一笑,轉頭給陸姩倒茶。

這個男人,陳展星覺得也在哪裏見過。

彭安停下腳步,回頭問:“不走?”

陳展星:“走吧。”

看着彭安離去,陸姩險些按捺不住。

張均能在場,她必須控制住情緒。她竭力深呼吸,露出了小女生的羞意,她給自己對彭安的過分關注編了一個理由:“剛才那個男人真俊。”

張均能靜靜的。

她笑意深了:“當然,比不上張巡捕這麽俊的。”

他長得眉清目秀,卻又自有一股淩厲,像一只栖息中的蒼鷹。更重要的是,他是她經歷不幸之後遇見的第一個好人。光是這一點,就已經俊到沒邊了。

“過獎。”張均能笑笑,“陸小姐也是個美人。”

他執起杯子喝茶。茶杯抵唇,他的眼睛在她的臉上轉了轉,她略顯焦慮,不像是見到俊男的反應。

張均能以為陸姩說的男人,是陳展星。

陸姩的注意力全放在彭安那裏,根本沒見到陳展星。

那一群男人,陸姩知道全名的是陳力皓和蒲弘炜。其他人的身份,她不清楚。比如彭安,她只知道他的姓氏。沒有了呂恺這一層關系,她無法輕易接近到他們。

她只能等。

過了二十來天,彭安沒再出現。他那天來這裏吃飯,似乎只是偶爾。

她覺得,如果再見不到他,她會在鏡子中見到自己越來越扭曲的臉。充滿恨意,面目猙獰。

又過了十來天,陸姩終于遇到彭安。

他從夜總會出來,慢條斯理,散步一樣。

門口的黑衣男人恭送他:“彭先生,你慢走。”

陸姩接連幾天,都去夜總會。

偶然碰見一個服務員說起這個人:“彭先生啊,人斯文的哩,我們老板的貴客。”

另一個服務生問:“他什麽時候再來?他上回賞了我一個大洋。”

原來的服務生說:“一個月來一次吧。”

斯文和人渣,也不沖突。

殺死彭安還是勾引彭安,陸姩猶豫了兩天。

夜總會那裏人多口雜,稍有纰漏就會暴露。但是……勾引彭安?光是想想,她覺得要吐了。

她要快刀斬亂麻。否則,和她有關系的人陸續死亡,張均能一想就知道怎麽回事。

陸姩決定幹掉彭安。

張均能這段時間忙着另一個案子,騰不出時間來妨礙她。

有時望着張均能,她會想,時光若能倒流,她先遇上他,他肯定會為她主持公道。可惜現在,她已經回不了頭。

她滿心期待和彭安的見面。

在沒有偶遇他的日子,她有時在夢裏見到他。

他和那天在餐廳的時候一樣,戴着一副斯文眼鏡,但是,望向她的眼睛裏布滿了恐懼。

夢中的她,手裏握了一把刀,準确無誤地插在他的心口。她一天一天地磨刀,刀尖鋒利,她慢慢旋轉刀子,他的嘴裏仿佛傳來了“嗚嗚”的聲音,像是求饒,像是哭叫。

她笑了,松開了刀。

他撐不住身子,慢慢倒在地上,從傷口流出來的鮮血,黑得發亮。

她哈哈大笑。

原來夢見彭安,竟然是美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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