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怪物
她在不停地下墜。
風從她耳邊吹過,也從下方迎面沖來,刮得眼珠生痛、淚眼婆娑——有幾頭巨大的海洋生物在海面上掙紮,腥血染紅了一大片海水,不斷有金廚鯊魚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更大的屠殺即将開始,連海浪都帶上了肅殺的氣息。
她越墜越快,海面也越來越近,在海面上時隐時現的生物一次次把腦袋伸出水面,發出凄厲的嘶吼聲。
那張面目模樣的臉龐,逐漸清晰,逐漸靠近……
“醒了?”
衛遙遠倏地睜開眼睛,一雙戴着手套的手伸了過來,把摔得有些變形的黑框眼鏡架到她鼻梁上。
鏡框擦過眉骨、太陽穴,帶起劇烈地疼痛,連嘴巴裏都是濃重的血腥味。
她這時才發現自己全身都動彈不得——脖子、腰、手臂、雙腿……她連一根手指頭都擡不起來。
不是因為疲憊,而是完全沒有感覺。
那雙手在她眉骨上輕按了一下,瞬間就有血跡滴落在鏡框上:“恢複得真快啊,昨天差不多都敲成漿糊了,今天就又拼合出人形了。”
白手套沾上了一點殷紅,看着尤其的刺眼。
那雙手卻毫不介意,還特意用兩個手指夾起她軟得如同面條一樣的手腕:“全都碎掉了,看——”手指用力,一小塊骨頭碎片被直接從皮肉裏擠了出來。
血滴滴答答地落在眼前的床鋪上,衛遙遠疼得全身都痙攣了起來。戴着白手套的手撿起骨片,擦去血跡,炫耀似的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後放進了白大褂口袋裏。
衛遙遠抖了抖嘴唇,用力閉上了眼睛。
眼皮很快被外力撐開,他這次直接彎腰對上了她的視線——那是一張精致的,屬于年輕男人的臉。額頭光潔、劍眉星目、鼻梁高挺……找不到一點兒缺陷不說,連毛孔都細到幾乎看不見。
他毫不客氣地直視着她,按在她眼睑上的手指一點也不溫柔,用力地幾乎要掐進肉裏。衛遙遠張了張嘴,還是說不出話來,眼睛卻因為他手指的暴行而流出大量的眼淚。
“很疼?還能哭就說明還不夠疼。”年輕男人的聲音磁性而溫柔,說出來的話卻不帶一絲溫度,“疼痛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生命就是從疼痛開始孕育的,它還伴随着成長,教導你行走——你這麽快就想要抛棄它了?”
衛遙遠被迫大睜着眼睛看着他,他顯然對她的反應不夠滿意,食指和中指在她嘴唇上揉搓了兩下,然後慢慢地探了進去。
衛遙遠順從地張開嘴巴,一直等他進去兩個指節,才猛地合上牙齒。
她幾乎拼上了全身的力量,眼前一陣發黑。
牙齒咬破了手套,卻撞在冰冷的金屬上。衛遙遠吃了一驚,他微笑着看着他:“疼痛還沒把你教導成人,還沒讓你知道,什麽是不能做的,對吧?”
撐開眼皮的手指更加用力,大量的眼淚從衛遙遠的眼眶中溢出來,幾乎讓她看不清眼前的面孔。
那不是人的手,是金屬做成的手指和手掌——衛遙遠不在抵抗,脫力一般松開了牙關。
年輕男人發出輕輕地笑聲,冰冷的手指逡巡疆場一樣在她的口腔了肆意撫弄,一直讓她幹嘔了好幾次,才滿意地收回雙手。
他脫去手套,露出銀白色的金屬手掌,用消過毒的紗布擦拭去在她嘴裏沾到的唾液,再戴上新的手套。
“你知道你是什麽東西嗎?”
衛遙遠閉着眼睛輕輕喘氣,淚腺似乎壞掉了,眼淚完全停不下來,跟臉上的血跡混合在一起,蜿蜒在她蒼白的臉上,形成一道道軌跡。
年輕男人在她左邊的肋骨上輕按了兩下:“恢複得真快——”
他把床頭的電子鐘擺到她看得到的位置,再把她的手腕擡起來,扭成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放到緊挨着她臉龐的枕頭邊。
“你是怪物,死不了的怪物。”
疼痛到一定程度,大約确實是哭不出來的。
衛遙遠僵硬地躺在那裏,有些發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任誰看到自己的受到損害的肢體都不會舒服的,但是假如不看着的話,她就沒法子把注意力從走個不停的電子鐘那移開。
噠—噠—噠—噠—像是骨骼碎裂的聲音,又像是牙齒敲擊金屬的聲音。
她輕輕動了動嘴唇,隔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季鳐的名字。
臉上的眼淚和血漬漸漸幹了,讓整張臉變得緊繃和難受。
她眯起眼睛,刻意不去注意手腕,電子鐘運作的聲音規律而枯燥,每一聲都像打在她的身上的棍棒。
季鳐說“遙遠,我給你做飯”,說“洗完頭發要趕緊擦幹,免得感冒”,說“你不要動,我抱你過去”,說“水太燙了,我再加點涼的”,說“你這樣多好,白白嫩嫩的”……
她閉上了眼睛,身體卻越來越熱,身上的骨骼發出極其輕微的聲響,互相點頭致意一般逐漸磨合連接。“嚓——嚓——”那聲響比電子鐘的聲音還要吓人。
衛遙遠微微張開眼睛,正好看到自己的手腕自動自動地在枕頭上慢吞吞地蠕動着,一點一點,把那個匪夷所思的角度掰回到正軌。碎裂掉的骨節也在尋找正确的位置,在皮下血管間互相撞擊着拼合。
衛遙遠愣愣地看着,想起了年輕男人剛才那句清晰的話。
“你是怪物。”
丁一帆從十八樓摔下去,也只摔傷了一點莖葉。
衛遙遠忍不住試着擡了擡手,手腕以上已經可以微微挪動了。
他想起自己回抱住變成水仙前的丁一帆,在她面前瞬間長大的金錢龜……她微微低下頭,拿額頭頂了頂枕頭。
眉骨已經不流血了,劇烈的疼痛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螞蟻噬咬般細膩漫長的麻癢和刺痛。
二十幾個小時之後,她已經能夠擡起手腕,摸摸大腿上還不夠堅固的肱骨了。
年輕男人又來了幾次,定時用床邊的x光檢測儀設備給她檢查骨骼的生長情況,還專門挑了幾張變化巨大的給她欣賞。
“看到沒有,這是你斷成七段的脊椎。再看這裏,第四段和第三段自己接合好了,落進腹腔的第五段也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衛遙遠一動不動地躺着,她的手腕可以活動後就被他用皮繩拷在了床欄上,腰上也被束縛帶綁着。
“再看看這個,被肋骨刺穿的左心房。自動排出肋骨後,逐漸愈合了——感受得到吧,心跳這麽有力,完全恢複了呢……”
年輕男人越說越興奮,脫下手套,拿金屬制的手指捏住她還帶着褐色血漬的下巴:“真是名副其實的怪物。”
衛遙遠覺得喉嚨也熱得快燒了起來,她用力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吐出口的卻是沙啞得如同鋸子擦過窗玻璃的聲音。
“我……我……”
“聲帶也長好了?”年輕男人的聲音雀躍而譏諷,“恢複最慢的居然是聲帶,因為不重要?不會危及生命?”
那些話與其說是在詢問,不如說是在分析解答。
衛遙遠眼睜睜看着檢測儀又一次旋轉機械臂,自上而下靠近她,突然就覺得出離的憤怒。
她是怪物,是怪物!
要解剖她?
要把她當實驗品?
要敲碎她全身的骨骼來做實驗?
她掙紮了一下,整個人驀然往年輕男人的方向撲去,皮繩和束縛帶将她拉了回去,帶得整張床都顫抖不已。
“發瘋的怪物。”
她聽到年輕男人這樣評價,臉上帶着刺眼的笑容。
衛遙遠狠狠踢了一腳床墊,白色的床單發出“刺啦”的聲音,暴露出下方同色系的床墊。她又踹了幾腳,床墊也被踢破,填充物和彈簧一起露了出來。□的腳踝砸在尖銳的彈簧上,血肉模糊,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音——
季鳐抱住她,像個奶爸似地給她擠牙膏,“你這樣多好,白白嫩嫩的”……
那個模糊不清的生物從滿是腥血的海水裏冒出頭,眼睛又黑又亮,“你飛得真高,怎麽才像你一樣能飛起來?”
丁一帆摸了摸長着嫩芽的耳朵,一臉嚴肅地問:“你父母呢?他們離婚了,你沒跟他們住一起,這幾年有再見面嗎?”
……
她還都沒來得及回答,那些人就都消失了。
床墊不知為什麽燒了起來,白色的檢測儀被映得通紅,随即被熏黑,皮帶斷裂,電子鐘被掃到了地上。
年輕男人快步跑了出去,她聽到了閘門放下了的聲音,房間外面似乎裝了防彈玻璃,還有閘門,還有很多她不知道的東西。
火勢越來越大,衛遙遠卻感覺不到燒灼的疼痛,她覺得自己身體裏的血液都比這個溫度要高上不少。
甩開冒煙的床單,她赤腳跳下床,驀然覺得視野不對。
這個房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高了?
她仰頭打量了下天花板,再低下頭,看到了一對金燦燦的鋒利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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