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莺莺燕燕

三天後，荊城巧花會是一年一度的節日，過了這個節就正式入秋。

唐雲舒抱着枕頭睡得香甜，絲綢般的墨發淩亂散落在白色繡青竹絲被上，映出幾分清媚。

門被推開，端着溫水的大乘信步而入。

掀開帳紗，見他仍未醒，忙輕唿：“主子，主子快起來。”

唐雲舒睜開一條眼縫瞄他一眼，轉身繼續睡：“出什麽事情了？”

沒有事，大乘不敢輕易打擾自己睡覺。

大乘輕嘆一聲，表情微妙：“主子，你還是快到大廳看一下，晚些唐家就要被拆了。”

什麽？

唐雲舒睜開眼，惺忪的眼神霎地清明。

大乘忙将他拉起，将帳紗挂好：“主子，您到前面就知曉了。”

唐雲舒起身穿鞋，将旁邊的衣服拿來披上：“怎麽回事？”

大乘待他坐到桌前，拿出梳子為他束發：“周家姑娘，嚴家姑娘，王家姑娘，吳家，陳家姑娘全來了。”

唐雲舒挑眉，有些意外：“怎麽回事？”

“幾天後就是花巧節了。”

一般情況下，花巧節姑娘們都會相請心悅的男子前往逛街，如果大家喜歡，節後就可以訂下來。

花巧節在荊城流行千年，也叫巧姻節，十分隆重，這天男男女女都會衣着整齊，打扮耀眼出現，希望能遇到心适的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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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過後，确實能成就不少的好姻緣。

“來的幾個姑娘，打扮得那叫一個濃妝豔抹，花枝招展，滿廳的脂粉味，大花早就遠遠躲開。”

大花是管家養的一只小花貓，平時乖巧愛粘人。

“母親可是在招待？”

“都尊貴着，哪裏敢怠慢。”

來的全是荊城有頭有臉人家的千金閨女，真要全得罪了，他家主子難再娶到荊城任何一個貴女。

望着他家爺溫雅佚麗的臉，大乘有些發愁。

長得好看，有時候也未必是好事。

唐雲舒故意穿了件平時從來不穿的青袍，清雅溫和，少了幾分的驚豔。

大廳內，唐夫人望着眼前的百花金枝，莺莺燕燕嬌容巧笑，頭一撥一撥的痛，卻還要分精神應付眼前一群的嬌嬌女。

姑娘們時不時整理自己的衣服，翹首以盼望向正廳外，時不時的還和唐夫人假意笑談。

周家姑娘見到唐雲舒現面，驚唿：“唐公子來了。”

大廳內的姑娘們瞬間雙眼放光，不由自覺撫釵整袖，十分有默契的起身，眼神落在唐雲舒身上。

公子翩翩，青衣似仙，行走間步伐從容，風吹起長袖，清雅似畫。

這一刻，迷花了所有姑娘們的眼。

唐雲舒剛邁入大廳，立刻被百花環繞，嬌聲笑語包圍。

“唐公子，後天是花巧節，我們一起游湖如何？”

“什麽啊，唐公子，跟我去吧。”

“跟我，跟我去。”

“唐公子，我家準備了極好的花船，今年跟我去吧。”

“搞得好像去年他跟你去似的，唐公子，跟我去吧。接輩份，我該稱唿你一聲表堂哥，我家生意和你們家相連，如若和我一起，我父親答應明年布莊那邊讓利一成。”

“你好不要臉。”

“你才不要臉。”

姑娘們看着唐雲舒清雅如畫的臉，氣質似霁月般聖潔，被迷得幾近瘋狂。

她們一急，開始語言攻擊，你推我，我推你，竟将唐雲舒給圍在中央。

被推搡的唐雲舒挑眉，瞳眸冷光乍現，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唐夫人看到這裏大感不妙，忙起身揚手：“大家安靜，都放端莊些。”

這話出來仿佛将時間靜止，姑娘們方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麽失禮，大驚失色後忙故作端莊整袖而立。

幾雙灼熱的眼神落在唐雲舒身上，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了似的狂熱。

周家姑娘來到唐雲舒眼前，微微福身，揚起端莊溫婉的笑容，細語輕聲望向他：“唐公子，花巧節不知可否和你一起。小時候你救過我一命，這些年來未曾真正言謝，不知可否給我這個機會報恩。”

這話一出，立刻引來其他姑娘不滿的眼神。

周姑娘什麽意思，小時候的事情還提。

報恩？

也不摸摸自己的腦袋，這種理由，她竟然也想的出來。也不怕笑死人。

唐夫人拉着兒子出包圍圈，笑望向周姑娘：“你這孩子不知道吧，當年你父母已謝過，順手之勞，不必挂懷。”

周家姑娘小時候差點摔下懸崖，她兒子剛巧在附近，聽到聲音就過去和丫環一起将她拖上來，救她一命。

就那一救，這姑娘癡纏兒子多年。

要不是兒子是個冷情之人，只怕早就被周家各種動作給押服。

周姑娘臉色有些難看，忙扯出笑容望向唐夫人，眼神堅定：“夫人，救命之恩大過天，無論如何都要報答的。”

唐夫人正欲開口，唐雲舒揚起疏離客氣的笑容作揖，翩遷有禮：“周姑娘，此事我早就忘懷。”

環顧所有姑娘，唐雲舒揚起親切的笑容：“多謝各位姑娘厚愛，只是我已有心上人，實在不能耽誤各位姑娘的青春。”

關鍵時刻，他只能拉出顔兄來當擋箭牌。

用着順手，用着用着就習慣了。

周姑娘微揚下巴，堅定迎上他的眸光：“唐公子，我已讓人查過，他根本不是玖親王，而是南疆顔家這主顔商。”

如若不是父親查，她們都被他所騙。

話出來，所有姑娘都愣住了，望向唐雲舒的眼神滿是疼惜。

周姑娘捧着胸口，滿目心疼望向唐雲舒：“唐公子，你被他給騙了。”

姑娘們十分默契點頭，異口同聲道：“唐公子，您一定不要被騙。”

唐公子性子單純，向來愛慕玖親王的英勇，那男子又是和玖親王一樣眼睛不好，他必然是被騙了。

想到美好的唐公子要被傷害，她們心急如焚。

不得不說，有張好看的臉就是好。

明明就不是個好人，偏偏臉迷惑性過強，讓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心比臉幹淨的公子哥。

唐雲舒作揖，環顧所有姑娘的眼神堅定，語氣深情：“我對他情根深種，再難自撥，感謝各位姑娘錯愛。顔兄眼睛還要我幫着下藥，各位失陪了。”

說完，看也不看她們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唐夫人望着沒反應過來的姑娘們，有些傻眼。

深吸口氣，唐夫人真想将兒子拖回來。

這小子就這麽走了？

這些姑娘毛麽辦？

腦海裏的話剛飄過，擡眸就看見所有姑娘着急望向自己，就想拿起鞭子抽死那混蛋。

唐雲舒出了家，徑直坐上馬車，靠向車廂那刻心放松下來。

大乘趕着馬車，邊揚鞭邊和唐雲舒笑道：“主子，這陣勢，滿荊城只有您獨享。”

“你要，給你試試？”

一群女子，張嘴就像一大群喉嚨被扼住的野鴨一樣，哌哌的叫着，難聽又讓人心煩。

“小的可沒那福氣享受。”

這樣的美人恩，八字不福厚的人根本就承受不住。

啧啧，想到自家公子從小到大遇到的無數豔福，連那些姑娘身邊的丫環都緊着巴結自己，就覺得與有榮光。

“主子，去醫館嗎？”

現在他們駛的方向，正是醫館必經之路。

誰想，唐雲舒卻搖頭道：“到城西商鋪，我有些事情要辦。”

最近一批貨出現問題，他要親自查看才放心。

醫館內，幾個黑衣人跪倒在蕭以霆眼前，禀報着最新的情報。

蕭以霆側頭望向外面，朦胧間可看到外面有着光亮，看樣子今天的天氣極好。

手輕搓茶杯，蕭以霆眸光摻雜冷霜冰駭：“殺了多少人？”

“據不完全統計，百姓有重傷，仍未有傷亡，官兵那邊和他們勾結在一起。動亂一起，他們就立刻以此為借口向朝廷要錢。”

“一樣的手段。”蕭以霆放下茶杯，朝着他們揮手，拿起桌上的奏折。

明月上前，恭敬作揖：“主子，我們可以前往西北？”

現在情況，比他們想像的還要嚴峻，主子不出手，怕是不行。

“不必。”淡淡的聲音透着威嚴，緊繃的下巴呈出愠怒。

明月和清泉知曉，主子動了怒。

清泉作揖，恭敬道：“主子，陛下只怕又要将這樣的事情交給您來做。”

陛下向來倚重主子，這樣的事情非他出馬不可。

“這件事情你來安排。”

“現在？”

明月和清泉面面相觑，懷疑自己聽錯了。

明月小聲道：“主子，您的眼睛。”

治療眼睛到達關鍵時刻人，他們不能離開荊城。

蕭以霆自知他們意思，語氣冰冷：“有暗衛還有吉大人穩住，一時間不會多亂。”

有些事情，真的要讓他出馬方行。

留在此處快兩個月，對他來說，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腦海裏浮想唐雲舒清雅佚麗的臉，心中有着萬般微妙情愫。

這些日子他想了許多，對于雲舒的異樣心思，對于他的在乎，究竟是為何？

撫着眼睛，蕭以霆這些日子他的眼睛恢複越來越快，現在已能看得清人影。

相信再過不了幾天，就可以見到雲舒的模樣。

雲舒他，長得是不是真的和霁月般美麗。

他不知自己對雲舒是什麽意思，有時候白天想他，有時候夜裏想到，看着折子，上面的字都會浮現他溫雅淺笑的臉，似魔絲般影響他的動作和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