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當沈懷明以狼狽之姿出現在衆派的面前時,秦西風不由得諷刺道:“還說要為我們報仇,你自己都差點死在化骨心的手上。看來你是想要盟主之位想瘋了,別到時候把命搭進去,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你!”沈懷明惱羞成怒,卻被百裏晴遷呵斥:“你闖的禍還不夠大嗎?你知道你今日所為,已經陷江湖各派于不義之地。絕厲堂因此蒙羞,無情公子辛苦創立的成果,毀于一旦。你還是先檢讨一下自己的過錯吧!”
沒想到百裏晴遷還能演繹這一出,簡直豈有此理!沈懷明壓着快要決堤的怒焰,氣勢洶洶地瞪着百裏晴遷。
一道厲光閃掠了眼睛,沈懷明被刺的疼痛至極,脖子上的刀鋒依然犀利,刃上蕩着透明的流光,影射着他的狼狽不堪。這柄刀,是秦西風的刀。秦西風是第二次将刀架在沈懷明的脖子上,然而此次,衆派的表情卻始終平淡而然。
“你膽敢再說一句百裏姑娘的不是,我要你立刻人頭落地。”秦西風眼神冰冷地凝視沈懷明。
沈懷明胸腹一震,差點氣吐了血!這個秦西風怎麽會忽然向着百裏晴遷呢?簡直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不可能的事卻發生了,沈懷明想要嘔死的心都有了。
不過,沈懷明并沒有真的嘔死。而是不顧秦西風冷如冰霜的态度,和脖子上這把冰涼的刀,眼神依舊死死瞪着百裏晴遷。“難道你……”
百裏晴遷伸出手,阻止沈懷明說下去。沈懷明還就真的停止了言語,百裏晴遷說:“放了他。”
秦西風不可置信,沈懷明既已挑戰失敗,那便對各派沒有利用價值,更別妄想登上盟主寶座。更何況,沈懷明來此,是為了與百裏晴遷為敵,她居然要放了自己的敵人?
百裏晴遷重複了一句,“放了他。”
昆展群與斂眉霜百思不得其解,難道百裏晴遷有什麽把柄攥在沈懷明手上?才受制于他?這樣一想,卻也不成立。百裏晴遷為人坦蕩,她能有什麽把柄啊?
斂眉霜小心接近百裏晴遷,悄聲問:“到底怎麽回事?”
百裏晴遷嘆道:“今次化骨樓一戰,沈懷明雖未成功,但他為諸派執掌報仇的心卻是真誠的。當然,他自己也有自己的打算。然而他已重傷,算是為諸派争取了權益。你們應該履行諾言,尊他一聲盟主。”
沈懷明簡直激動的無以複加,他真的當盟主了!百裏晴遷一句話,他就是盟主。可是,讓他氣憤的是下一句話。百裏晴遷說:“是代理盟主之位。”
“為什麽是代理盟主?”沈懷明陰沉着臉孔質問她。
百裏晴遷眯眼盯着沈懷明,其實她已經動氣了。不過,在諸派的面前,她不會發火。也許沈懷明很清楚,代盟主和盟主之間的差距,所以才如此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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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晴遷說:“只要你完成一件事,你就可以做盟主。至于是什麽事,你很快就會知道。記住,你只有一次機會。現在,我要你立刻消失在我的面前。”
沈懷明強壓着怒火,似乎連肝肺都因此疼痛難忍。絕厲堂的人不知為何全都撤走了。該死的,沒有他的命令那些人居然擅自撤離,簡直豈有此理!
沈懷明離開了,按照百裏晴遷的話說,他是立刻消失在她的視線內。因為他明白,百裏晴遷讨厭他,也恨他。可那又如何,他手裏攥着司馬雲海的命,百裏晴遷就不得不妥協。
然而代盟主這個稱謂,沈懷明似乎很不滿意呢。
但是,在各派的心裏,沈懷明根本沒有資格代理盟主。也不知道百裏晴遷為什麽會做這樣的決定,既然當着各派執掌的面宣布,那便也構不成私定,而是明決。
沉默的因子在這清冷的氣氛裏蔓延,陸柳卻第一個站出來,指控百裏晴遷:“百裏姑娘,我想問問你,你究竟有什麽資格來插手武林盟主競選事宜?盟主之位有能者居之,我們都還沒有比武,你就宣布人選,是否太兒戲了?”
“不錯,我們還沒有比武,最終勝者究竟是誰還未可知。你就先私自決定沈懷明代理盟主,你到底有沒有把們放在眼裏?”
“是啊是啊,你一個女子,居然插手江湖事。誰給你的資格?或者說,是誰賦予你的這種權利?”
百裏晴遷不屑地笑了笑,不管衆派執掌對她如何攻擊,她都是一副平然之姿地觀看着群鶴山的輪廓,欣賞着那美麗而又氣勢斐然的景色。“如果你們覺得,武林盟主是單單靠比武來選出來的,你們就太膚淺了。你們為什麽不想一想,今日挑戰化骨心的是沈懷明,而不是你們自己呢?”
斂眉霜攥緊了拳,百裏晴遷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因為他們懦弱。
在來到川州之前,他們連是誰要殺他們都搞不清楚。還要借助百裏晴遷的庇護才能保命,若問百裏晴遷有無資格插手武林大會,就連他們也都要質問一下自己,有什麽資格去質疑百裏晴遷這個恩人!
諸派還想多說兩句,卻被昆展群阻止,他來到晴遷身旁,對她恭敬地俯首:“百裏姑娘,我昆吾派,尊崇你的決定。我相信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你的理由。既然你是風盟主的代言人,我相信你不會傷害在座的每一個人。”
百裏晴遷幽幽一嘆,為何說相信我的,你始終都是第一個呢。“那就做好自己的本分吧。”
月夜煮酒,琴簫合奏……
這幾天仿佛一切都靜下來了,就像這杯茶,搖一搖,水光蕩漾,靜止之後,茶香清幽。春夜微暖,柳長歌在院中撫琴,楚念坐在亭子裏聽琴,而魏明西卻不知去往何處,因為這幾天他一直沒有露面。
楚念也不想他,因為她想念的人,早就在自己的眼前。可是,她心中有了郁結。因為昨天,田子謙又找她了。
田子謙想要她對柳長歌旁敲側擊,打聽那張地圖的下落。難道他懷疑,那張地圖還在風琴樓不成?
楚念可不想這麽做,她不想讓自己愚蠢的舉動傷害柳長歌。她想保護她……
可是,如何應付田子謙呢?這是楚念唯一傷神的地方。
簫聲忽然停了,琴聲卻還在盤旋。長歌今天很有雅興,她沉醉在淡然的曲境裏。或許她知道,百裏晴遷要與楚念說些什麽,于是才故意不停。讓淡泊的曲調,像水一般,源遠流長。
百裏晴遷坐在楚念對面,輕撫長簫,笑道:“楚姑娘擔憂的事情,也許很快就會解決了。”
楚念知道百裏晴遷一向很神,她這麽一說,自己心裏反倒沒有那麽焦愁了。“你如何洞悉的?”
百裏晴遷望着長歌,對楚念說:“你一直愁眉苦臉,誰都能看得出來。我只是不想讓長歌擔憂,因為你是她的朋友。”
楚念因此話而動心,但這念頭,卻被百裏晴遷當即扼殺在搖籃裏。“你們只是朋友,永遠不會發展成別的關系。我想楚姑娘你的心思,沒有必要一定放在長歌的身上,你還有父親,還有母親,還有整個淩峰堡。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楚念當然明白百裏晴遷的意思,她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對長歌有任何妄想。做朋友可以,但只要超出了朋友的範圍,哪怕一點點,百裏晴遷可能也會采取點措施,讓她可以後悔繁衍念頭的措施吧。
百裏晴遷,沒有楚念想象中那樣灑脫。百裏晴遷,你也是個俗人,為情而困的俗人。你有長歌這個牽絆,你就永遠也不能脫俗。
如果百裏晴遷知道楚念所想,她一定會痛快的承認:我本就不是脫俗之人,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一個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人……
暗夜裏傳來一道風聲,它并不是春季的夜風,而是一個人。一個人行走時所帶出來的氣息。
月光影射在他的手上,他手上撚着一串碧綠色澤的佛珠。在黑夜裏,如此奢華,如此精致。他可以感覺那到風的來意,也似在呼吸這外界的氣息。
有多久沒有見過這麽美麗的月了?又有多久,沒有感受這大自然的氣息?
他不知道有多久了,可能很久了吧。在那個地方,他度日如年。出來了,也就得到自由了。當然,這還不是真正的自由,真正的自由,要靠雙手來創造,等他得到了自由,他也就擁有了自己想要的。
那風,已然停駐了腳步,此人就在他身後。然而,他卻感覺那人的氣息有些不穩,似乎是受傷了。他微微挑眉:“看來你失手了。”
月光影射在那人蒼白的臉孔上,雙鬓花白,滿目的不甘。赫然是沈懷明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他脖子上有着明顯的五指印。這是化骨心掐出來的,但是,為何掐出來的手印會呈黑色呢。
他身體并無任何異樣,好像不是中毒。這一點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也許這印記過兩天就會下去吧。他拱手說:“這次雖然失手,可也不是沒有收獲。我成功的當上了代盟主,只要除掉百裏晴遷和化骨樓的勢力,江湖之勢,便穩操勝券了。”
他停下撚動佛珠的手指,忽然轉身,看着沈懷明脖子上的黑印。皺眉道:“你已經中毒了,難道百裏晴遷沒有告訴你嗎?可能若非有司馬雲海牽制她,你估計也活不到現在了。”
“我沒想到化骨心這麽狠!”沈懷明捂着脖子,滿眼仇恨。
他發出譏諷地笑聲,盯着沈懷明的神情慢悠悠地說:“我有說這毒是化骨心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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