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在教他做壞事

阮君之只感覺如芒在背,兩手都放在桌下,硬生生悄悄把那張寫滿了“池歌飛”三個字的草稿紙推開到裏側,才把草稿本重新抽回到桌面上。

深感自己做的萬無一失後,阮君之不斷在心裏祈禱,希望池歌飛沒看到那張紙。萬一誤會了,自己有八張嘴也解釋不清,而且照池歌飛的性格,肯定會立馬和自己劃清界限。

好在池歌飛似乎真的沒看到,他接過草稿本,側身站着跟阮君之講了算法循環的概念,然後在草稿本上随手畫了個現編的算法循環圖。

“……這裏,假設k初始值是1,s初始值是20,走到這裏,判斷k是否大于等于20。”

“小于。”阮君之漸漸忘了草稿紙的事,認真回答。

“既然是小于,說明這個判斷條件不成立,必須走這裏到下一步,k乘2加1等于3。”

“嗯。”

“再順着這條線回到判斷語句,現在的k是否大于等于20?”

“還沒,所以就是一直這樣算,直到它大于等于20對嗎?”概念不難,再加上池歌飛舉的例子簡單,阮君之一下子會了。

“嗯,你算一下。”池歌飛把筆還給他。

阮君之認認真真在草稿紙上演算,很快得出答案:“31。”

“這種是簡單的,有點難度的比如給你輸出結果,讓你判斷循環條件,又或者給你循環條件,又跟複雜計算結合。還有會跟方程結合的,這些等你把方程的內容都看完之後再說。”池歌飛沒有說多,阮君之高一基礎還沒補完,講多了他也聽不懂。

“好。”阮君之乖乖點頭。

池歌飛之後又給他舉了兩個作業裏難度适中的例子,一邊講一邊看着他做。

等到阮君之把基礎弄通後,池歌飛又給他講了物理。

全都講完已經十點半了,池歌飛留下一句“等一下”,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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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他便回來了,兩張寫的工工整整的試卷擺在桌上。

阮君之眨眨眼,不明所以地看他。

“抄。”池歌飛見他不動,冷漠地下達指令。

“……抄、抄作業?”阮君之從沒幹過這種事,他以為池歌飛這種好學生是絕對不屑這種事的。書裏沒出現過的池歌飛的一面展現在他面前,他覺得很是稀奇。

池歌飛打量他:“想自己寫?”

“自己寫,交不上作業。”阮君之撓撓頭,也知道有點難度的他就不會了,一張試卷寫下來恐怕得有大半都是空白的,到時候免不了要挨訓,尤其數學老師還特別嚴厲。

“你照着抄,不能抄的我會跟你講。”池歌飛催促,“現在已經十點半了,還有半個小時熄燈。”

阮君之偷偷看他。

“池歌飛在教他做壞事”這樣的事實讓他莫名有點緊張,還有點意外的刺激,讓他心跳突突加快。

沒再怎麽猶豫,寫完自己的名字後,阮君之一道道題抄着答案。到了不能抄的地方,池歌飛都會提醒他,他就會聽話地略過。

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兩張“阮君之水平”的試卷就新鮮出爐了。

阮君之帶着濃重的鼻音跟他道謝:“謝謝,你等我一下。”

說完,他俯身從裝滿了酸奶的箱子裏拿了一瓶黃桃酸奶出來,又試圖把桌子下面的零食箱子也拽出來。

不過因為桌子下面空間不大,他起身時不小心撞到了置物層,“咚”一聲,撞得不輕。

置物層是那種沒有後擋板的,更像是用來放電腦鍵盤的那種構造,阮君之光顧着疼,沒注意到原本就被他推的很裏面的草稿紙簌簌飄下來,撞到牆壁後有幾張還飄到了桌子外面。

原本站着的池歌飛看到其中一張紙,雙目微眯,不顧潔癖,走過去撿了起來。

阮君之捂着陣痛的後腦勺,單手抱着兩包酸軟糖和酸奶坐回椅子上。

他緩過勁,才把手裏的零食遞出去:“謝謝你,這些給你,都很……”

話沒說完,他看到了池歌飛手裏拿着的紙,吓得噎住,徹底沒聲了。

池歌飛擡眸,目光不善地看着他:“這什麽?”

“我……嗯,我覺得你字寫的好看,所以……學了學。”阮君之結結巴巴地解釋,伸出去的手垂下來,完全不敢擡頭看對方的表情。

“真的,你要是不喜歡,就……就沒收吧,或者給我,我撕了吧。”沒得到回應,阮君之兩眼一閉,幹脆給自己想了個一了百了的辦法。

池歌飛很厭惡刻意接近他的人,因為這種人大多目的不純,他幾乎本能地抗拒。而寫名字這種舉動怎麽說都有點暧昧,阮君之心裏想的清清楚楚,池歌飛如果發火也是意料之內的事。

然而,下一秒,他卻聽到對方冷淡地說:“沒收了。”

阮君之睜開眼,呆呆看着他,不太敢信事情這麽容易就解決了。

池歌飛一開始的确不高興,他對情感一向抗拒,習慣了獨來獨往。但這段時間下來,他發現阮君之和別人确實不太一樣,他并不厭惡懂分寸的人,阮君之很會“得寸進尺”,事情做的很呆但意外地能讓他接受。

而且只要一多想,不知道為什麽,池歌飛總會回憶起白天阮君之哭的樣子。

眼睛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很是可憐。

池歌飛把心中陌生的情緒壓下去:“我走了。”

阮君之一怔,快步攔住他,把手裏原本就要給他的零食塞了過去:“這些,給你的,都很好吃。”

池歌飛板着臉“嗯”了聲,接受了他的讨好。

*

隔天早上,阮君之感覺自己的感冒好了很多,鼻子通了,而且喉嚨不是那麽疼了。作業也順利交了上去,整個人輕快了不少。

上午最後一節是數學老師的課,數學老師個子小,而且很瘦,中年謝頂,對學生特別嚴苛。每次一班上數學課時氣氛都很緊繃,因為他最喜歡叫人在黑板上現場做題,而且總會故意挑不會做的人上去,給人一種變相罰站的意味。

所以與深受學生喜愛的萌萌相比,一班的人大多不喜歡數學老師,總愛拿“中年謝頂”直接稱呼他。

今天課上,數學老師準備講的是昨天布置的作業,阮君之拿到批改後的試卷時,隐隐有點擔心。

因為他大部分是抄的池歌飛的,而且有不會做也不适合抄的空在那裏,所以卷面看起來沒那麽好看。

往往像他這樣的,特別容易被叫上去。

阮君之抱着忐忑的心情聽着課。

不知道是不是越擔心的事情越容易發生,離下課還有十分鐘的時候,整張卷子就剩最後一道大題沒講了,一直沒叫人上黑板寫題的數學老師終于開了口。

“阮君之,你上來寫一下你這道題的解題思路。”

被點到名的阮君之臉色一白,看着自己試卷上只寫了一個“解”的這道題,注定了他站上去要出糗。

班上其他沒被叫到的學生紛紛松了口氣,有些還回頭幸災樂禍地看着阮君之。

阮君之想着要不要幹脆承認自己不會做,這樣頂多是挨頓罵,比在前面傻乎乎站十分鐘要劃算。

但數學老師顯然不打算放過他:“上來吧,別耽誤時間,今天得把這道題講完的。”

阮君之有些無助,下意識看了一眼池歌飛,才拖着沉重的腳步走上前。

數學老師板着臉看他。

從開學小測驗時看到阮君之只有七分的試卷,他就已經對這個學生很不滿意了。就阮君之這樣的成績在以後的排名大考中只會拖一班的均分,到時候可不像小測驗這種考試不痛不癢,一拉均分一班倒數,難看的不行。

還不如趁現在給給他下馬威,正好還有半個月到月考了,讓他好好緊緊皮。

阮君之很緊張,抖着手握着試卷,認真看了一遍題幹,反射性先在黑板上把“解”寫了,然後抄下了題幹中要求驗證的等式。

時間滴滴答答的流逝,就在阮君之不知如何是好時,教室中可怕的沉默被一道冷冷的聲音打破。

“周老師,我以為您看出來了,這題本身就是錯的。”池歌飛淡淡地站着,冰冷的目光落在數學老師臉上,“阮同學也看出來了吧?”

阮君之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對的對的,池歌飛同學說的很對。”

在他這裏,才不管什麽對的錯的,池歌飛說的就是對的!

作者有話要說:

池歌飛:這就欺負到我頭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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