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蕭複反了

蕭複長眸微眯,手勁收緊,看她臉逐漸發青,他殺過許多人,人命在他眼底甚至比不上野草,從他記事起,就被母親訓導。

他蕭複是未來的天下共主,順天意而生,虞氏必定在他手中滅亡。

他沒對誰有過善心,唯獨對她一次次忍讓,他想過要養着她,給她足夠的寵愛,像她這樣嬌弱的女人,只要他一直疼愛,她就不會背叛他。

可現在她想殺他。

真是荒唐!

只要他下狠手,她立刻斃命,但他的怒火不會因此消減,他差點被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殺了,他突然轉手,掐着她摁在榻上,獰笑道,“你皇兄就是個蠢貨,我為什麽不能取而代之?”

虞媗咳的喘不過氣,她不斷流淚,擡臂想扇他。

蕭複輕而易舉鉗制住她的胳膊,面露猙獰,“你當真以為我不舍得殺你?”

虞媗直直注視他,這張臉也曾讓她萌動過春心,她滿心歡喜想嫁給他,給他生兒育女,她想的那般美好,可惜全是假的。

她低低的笑,跟他打着商量,“你殺本宮可以,本宮的人你放了,他們都是無辜的。”

她又自稱起本宮,眉眼中的傲然浮現,她看蕭複的眼神像在看臭蟲。

蕭複嗤地一笑,“你比你皇兄硬氣,敢跟我頂撞。”

他一把将人抓起來,拖着她往外走。

張嬷嬷追上前想攔他,“你放開殿下!”

蕭複朝明澗招手,“把如意閣封了,他們全部關起來。”

明澗當即扣住張嬷嬷,叫小厮來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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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媗淚眼朦胧的看着張嬷嬷和那些仆婢被繩索綁起來拖走,蕭複拽着她出了內院。

一路往外,早有人備好了馬,他翻身上去,将虞媗夾在腿上,喝一聲駕,帶着她飛馳出城。

北風刮在虞媗面上,梭的臉疼,身後是溫暖的懷抱,只要她後退一步,就能躲在他懷裏,安然享受着他的庇護,但她沒動,任風割裂她的皮膚,她的眼淚被風吹幹,最終流不出一滴淚。

蕭複帶着她策馬跑了很久,終于停在一處房舍,守門将士跪地道,“主公!”

“開門。”

兩邊将士拉開碩大鐵門,腥風撲面而來,隐隐約約可聽見野獸的吼叫聲。

那裏面有什麽!

虞媗瞬間面色煞白。

蕭複觀察她的神态,哼笑一聲,驅着馬踏入舍內。

甫一進去,左右兩側全是牢籠,裏面關着數只野狼和豹子,它們見到人便往籠門沖撞,龇着獠牙嘶吼,鋒利的爪子朝他們張開,被抓一下,必然皮開肉綻。

虞媗渾身顫抖,身後男人貼在她耳邊輕喃,“我養的這些畜牲估計不夠公主看的,宮中獸園多的是奇珍異獸,公主的骨頭這麽硬,想來膽也夠肥。”

虞媗大口大口呼氣,剛要說話,他忽地提起她,徑自将她放到地上,離她近的豹子忽然張開血盆大口,她吓得後退,轉身想跑。

蕭複駕着馬擋住她,她驟然一頓,一只手伸來挑起她的下颌,她仰視着蕭複臉上的笑容,只聽他道,“求我。”

周圍野獸的視線全定在虞媗身上,她就像塊肉,只要蕭複一離開,它們就會拼命往外沖,妄想吃掉她。

虞媗眼眶赤紅,“你滾!”

蕭複當即松手,勒着缰繩掉頭往外,将出門時,裏面響起一聲狼叫,他側轉頭望向虞媗,她果然怕的腿軟,踉踉跄跄蹲進了牆角裏,舍內昏暗,蕭複只看見那雙白皙素手緊緊抱着自己,指尖粉白綿軟,打不死任何人,屬實狼狽不堪。

可即便這樣,她也沒再看他一眼。

他陰寒着臉出去,“關門。”

鐵門關上的一剎那,裏面狼豹瞬間暴躁的撞擊着籠子,沖虞媗接連不斷發出嘶叫,虞媗無處可逃,縮在那兒發抖,她看見那些野獸的眼睛在黑暗中冒着紅光,它們張着嘴,舌涎往嘴下流,空氣中彌漫着腥臭味。

她想吐,也想哭,她不知道怎麽辦,也許過不了它們就會撞破牢籠,将她撕碎吞食,連骨頭都不剩。

牢籠被撞的哐當響,伴随着它們的叫聲,一聲高過一聲,在這陰潮的室內異常可怖。

虞媗看着它們,徒然怯怕,那些餓狼虎視眈眈的盯着她,有些應該是餓過頭了,不管不顧的張牙咬籠子,虞媗看不清籠子是什麽打造的,只能聽見咯吱咯吱。

有點像貓磨牙時發出來的聲音,虞媗見過貓磨牙,它的牙齒尖利鋒銳,磨牙的過程中,有時候會咬穿不少器具,那會兒她覺得貓可愛,如今只剩下恐懼。

因為她看見有兩只狼咬彎了鐵柱,狼頭探出來,朝着她的方向死命掙。

再呆在這裏,她一定會被餓狼撕碎吞吃。

她不想死!

這一刻她腦子裏只有這個想法,她猛地爬起來,飛快奔到門前拍打,“放本宮出去!”

她拍的特別急,全然已經忘了先前在蕭複跟前表露出來的傲氣,在危險面前,她只想活命!

鐵門被拍的啪啪作響,外面将士遲疑着問蕭複,“主公,開門嗎?”

蕭複冷着臉不答,他今日要她明白,想活就得匍匐在他腳下,乖乖依順着他,倘若她不依,不如死了的好!

門裏虞媗還在敲着,她得不到回應,漸漸感到絕望,回頭只見那兩頭狼從籠子裏鑽出來,緩慢向她爬來。

她跪倒在地上不知所措,那人是真想讓她死,她怎麽喊都不會有人開門,她忽然號啕大哭,“蕭複!蕭複!”

餓狼便在這時朝她撲來。

“啊!”

虞媗喉中短促的喊出一聲,驀地摔到地上,兩頭狼齊齊張口欲咬斷她的脖子。

鐵門驟時被拉開,蕭複提劍刺穿那兩頭狼的腦袋,狼血撒在虞媗身上,她就像死了般睜着空洞的眼,蕭複擡起劍将她的臉挑起來,冷聲問,“叫我什麽?”

虞媗陷在恐懼中,聽不見他的問話。

蕭複跳下馬,伸手拉她的胳膊,帶她起身。

虞媗這時腹中翻滾,一側身趴地上吐了出來。

蕭複冷眼看着她嘔,視線緩緩移到她腹部,她來幽州有兩個月了,他們同床也有兩個月。

等她吐不出東西了,昏昏沉沉側卧在地上,蕭複兜起人上了馬,飛馳回城。

——

柳錦衣被叫來臨淵居,剛入內,就見蕭複立在平臺床前,床上躺着虞媗,此時正昏迷。

如意閣發生那麽大事,蕭複還将虞媗帶了出去,回來人就成這副模樣,很難不讓人懷疑她受了折磨。

“給她把脈,看看有沒有懷孕,”蕭複道。

柳錦衣連忙伸手按在她的腕上,她的肌膚細滑,觸手溫綿,柳錦衣有片刻晃神,轉而收回手,“主君,殿下不曾有孕。”

蕭複面色古怪,“她吐了。”

柳錦衣回答,“殿下服用過紅花,先前還失血過多,她身子骨很差,脾胃受不得刺激,聞到難聞的氣味也可能會反胃嘔吐。”

蕭複怔住,紅花不是什麽陌生的東西,從前母親懷孕時,嫡母讓人在安胎藥裏下紅花,致使母親小産,母親也因此而亡。

現在虞媗也吃了紅花。

他倏然面色陰翳,揮了揮手。

柳錦衣悄悄掃一眼虞媗,立刻收回眼,退步出去。

蕭複到桌前倒一杯清水,沖着虞媗臉潑去。

冷水一激,虞媗有了些意識,睜眼即見蕭複跟她笑,“誰允許你私自用紅花的?”

虞媗的大腦慢半拍,過許久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

恰時許嬷嬷過來道,“主君,如意閣現今封了,媗夫人住您院子不合适,您還是另撥其他院子讓她入住吧。”

媗夫人,在他們眼裏,她已經不是公主,她的身份僅是蕭複的姬妾。

“我自有安排,”蕭複淺聲道。

許嬷嬷看了看虞媗,又道,“您尚未成婚,主母不入府,您的妾室不宜有孕。”

蕭複沒應聲,等她往下說。

許嬷嬷便邀功似的笑道,“媗夫人入府以來,奴特意讓廚房在她常喝的八珍湯裏下了少許紅花,這才換的內宅安寧,以媗夫人的性情,主君還是早早将表姑娘娶進門,這才好讓她安分。”

蕭複輕眯眼,“我的婚事還輪不到你做主,沒經過我的允許給她下紅花,自己下去領罰。”

許嬷嬷變了變臉,躬身退走。

蕭複轉步到床邊,注視着虞媗蒼白的面孔,她沒有偷吃紅花,是許嬷嬷自作主張,他錯怪了她,可這也比不過她要殺他的份量重,她這種女人,就得關起來。

蕭複傾身抱她起來,出了臨淵居,走幾步路上到一個樓閣,樓閣不大,但很高,四面環水,他一步步上到樓頂,門口有婆子看守,見他來趕忙開門。

蕭複便進門裏,這間房很精致,屋內空間狹小,桌椅板凳都比尋常坐的精巧,屋子被一扇相思小屏風擱成裏間和外間,蕭複繞過屏風,放她躺進烏木雕花拔步床,這間房跟她很配,很适合關她這種嬌氣的女人。

蕭複轉身出門,婆子立刻将門鎖住。

四下一靜,那兩婆子在外面嘻嘻哈哈,虞媗垂着眼聽她們挖苦自己,須臾合住眼睡進夢裏。

第二日清晨,宋茗輝的頭顱高高挂在幽州登月臺上,滿城嘩然,幽州城門大開,數萬将士齊聚登月臺。

蕭複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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