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想我了?
羌烏猝不及防挨了這一腳, 跌地上恨聲道,“卑鄙無恥!”
蕭複嗤笑,腳往深了踩, “小子,沒本事就別學別人逞強。”
羌烏緊咬牙關,臉被踩進土裏, 吃了一嘴土, 他這時肚子快憋炸了, 索性沒臉沒皮道, “我要出恭!”
蕭複一臉嫌惡,将他一腳踢開, 轉身就走。
羌烏吐掉嘴裏的土, 沖他道, “你給我耍陰招,有能耐咱們單挑!”
“你們衛軍以多欺少,若不是陛下機智過人,提前趕來, 在水源處的青草上撒了瀉藥,又在這河流中倒了幾百桶瀉藥, 我們大雍豈不是任你們衛人踐踏?你們活該!”
羌烏又氣又憋屈,被兩個雍軍拎起來, 徑自帶去解手了。
——
衛軍不戰而降, 衛國上下恸然, 過不久, 衛國便遞來了求和書,蕭複當着信使的面,将求和書撕成碎片, 揚言道,若衛國不歸降,他就要踏平趙衛!
此聲一出,衛國新帝和那些臣子當即膽怯,不日便率所有臣民跪在建邺城外,山呼着萬歲,任蕭複帶軍長驅直入。
蕭複一直到公主府,公主府大門敞開,蕭複沖郭虎使個眼色,郭虎連忙叫幾人入公主府內。
未幾,虞朝曦抱着秀秀,手攙着如姬一起被他們帶了出來。
蕭複坐在馬上,秀秀一看到他就張嘴哭,嗚哇嗚哇的停不住,如姬膽怯的縮在虞朝曦身側,小心翼翼伸手捂住秀秀嘴巴,生怕她惹惱蕭複。
虞朝曦仰頭看着他,笑問,“阿媗如何?”
蕭複淡道,“很好。”
虞朝曦點點頭,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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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複打量着他們夫婦,身上沒受傷,就是虞朝曦瘦了些,面頰有些蒼白,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樣,應是吃過不少苦頭。
這衛國新帝能屈能伸,倒是個有主見的,就是可惜犯在他手裏,他自是不會允許一個有雄心的人活在圓圓手底下。
很快來了輛馬車,郭虎沖虞朝曦敬聲說,“您受累,請上馬車歇息。”
虞朝曦輕颔首,沖蕭複笑了笑,便和如姬一起上了馬車。
蕭複策着馬轉頭,緩慢行到衛國新帝面前,那新帝堪堪十二歲,哭的鼻涕眼淚一把,“朕、朕願奉陛下為主……”
他早聽聞蕭複的厲害,若雍朝還是蕭複為君,他想出兵都會遲疑,可蕭複突然退位,大雍皇帝成了個稚兒,邊境也無人防守,就像一塊肉擺在嘴邊,誰都會饞。
他這才明了蕭複退位的原因,就是要他出兵,這樣蕭複才能名正言順的攻下衛國。
蕭複睥睨着他,擡腿挑起他的頭,涼笑,“朕?”
衛國新帝怕的直出汗,趕忙改口,“我、我,不不,是奴……”
路道兩旁的雍軍都噗嗤大笑。
蕭複一把揪住他的頭發,将他整個拎起來,“敢在朕面前自稱朕,活膩歪了。”
衛國新帝瑟瑟發抖,哭着求饒,“奴錯了,奴錯了,求您放過奴,奴就是陛下的一條狗。”
蕭複微有不屑的将他丢在地上,蕭複打仗,向來不殺老弱婦孺,可是這個皇帝他不能留,能如此忍辱負重,待他大了,往後必定是個隐患。
他自腰間拔出佩劍,極快一劍砍下了新帝頭顱,那新帝到死還滿臉錯愕,一雙眼睜圓,竟是死不瞑目。
頭顱在地上滾了幾圈,滾到那些臣子面前,當場便有幾個老臣吓暈了過去。
蕭複用帕子擦幹淨劍上的血,陰寒着聲道,“給朕清點,主戰的全部殺了。”
登時滿地哀聲痛哭,有不少大臣朝他爬來,他騎着馬越過去,慢悠悠離開,身後傳來一聲聲慘叫。
他眼都不眨一下。
馬車裏如姬和秀秀害怕的趴在虞朝曦懷裏,她低低哭着,小聲問虞朝曦,“……他是不是也要殺我們?”
虞朝曦安撫着如姬,“他不會。”
如姬的臉緊緊貼着他,她成了亡國公主,她和虞媗一樣,什麽都沒做,就變成了亡國公主,此生都只能依賴着虞朝曦,倘若虞朝曦有三長兩短,她和秀秀都會徹底失去依靠。
虞朝曦輕輕拍着她的背,淺淺道,“怪我沒有勸阻住陛下。”
如姬汲着淚搖頭,抱緊他和秀秀道,“不怪你的,都是他的錯,他害你生病,他死的好。”
虞朝曦吻了吻她的額頭,“我們回大雍,別怕。”
如姬嗯嗯着點頭,臉埋在他懷裏,把淚全擦在他身上,故土難離,可她更想跟着虞朝曦,她想和他過一輩子,誰也不能分開他們。
——
蕭複在兩個月後班師回朝,京中百姓載歌載舞歡迎他,他贏了一場漂亮的勝仗,所有人都期盼着他能收回退位聖旨,繼續做皇帝,可他轉頭卻跑去紫陽觀修行,自稱殺孽太重,想借修行來化清自身孽障。
這一聽就是胡扯,可蕭複做下的決定,誰也不敢反駁,只能任他進了紫陽觀。
這頭羌烏鬧了一路肚子,好在蕭複沒想讓他死,叫人喂了藥才讓他止住,抵達鎬京後,就被關進了诏獄裏。
他在诏獄裏呆了有四天,第四天夜裏,獄卒過來給他做了換洗,确定他身上幹淨了,才把他拉進一間密室中,他四肢都被捆在木架上,他尋思是要給他用刑。
他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了!
那密室門打開,從外面進來一個身披鬥篷遮着面的人。
羌烏叫道,“要殺快點殺!”
那人彎身坐到凳子上,身旁婢女輕輕道,“太後娘娘,這位就是衛國被俘的安平伯。”
羌烏怔住,死死盯着對面的女人,那女人一擡手,婢女悄聲出去。
室內一靜,羌烏兇惡道,“殺了我!我不會屈服的!”
對面女人緩慢拉掉鬥篷,取下面紗,那張熟悉的秾麗面容出現在眼前,他瞬時眼眶濕潤,“……太後娘娘。”
虞媗看着他,神情陰冷,“哀家讓你不要聽新帝的話,你為什麽還要對大雍出兵?”
羌烏傷心道,“我只是想知道,您是不是去了大雍……”
所以他竟猜對了,虞媗真是蕭複的皇後,那小皇帝就是蕭複的兒子,他從始至終都是外人,插不進蕭複和虞媗之間,他的喜歡像個笑話。
虞媗片刻沉默,須臾嘆了一聲,“你想打匈奴,哀家提你做了将軍,哀家确實騙了你,可哀家也沒有忘記你的夢想,衛雍交好,你想去打匈奴,很容易,你犯不着來攻大雍。”
羌烏眼含着淚,“您當初說,大雍是您的家鄉,讓我幫你打下大雍,都是您說的。”
虞媗默然道,“哀家已經拿回了大雍。”
羌烏失魂落魄,“您回到他身邊了,您眼裏一直沒有我。”
虞媗彎彎笑起,“哀家曾說過,哀家把你當做弟弟,可你不聽哀家的話,幫着新帝攻進大雍,蕭複當時已經答應哀家讓出皇位,他離開鎬京,你鬧了這麽一出,哀家很慌,只能把蕭複叫回來,如果沒有他,你可能已經帶着衛軍占領了大雍,哀家是被逼無奈。”
羌烏瞳孔震動,原來竟是他自己逼着太後娘娘去求蕭複,他做了這樣過分的事,“……我對不起您,請您罰我吧,我死不足惜。”
虞媗沒想殺他,這是她一手培植起來的将領,雖然單純了些,但他确實是征戰沙場的好手,不能因為這次過錯就将他以前的功績抹殺。
“哀家豈會罰你,你是哀家看着長起來的,哀家盼着你建功立業,長大成人,縱使你做錯了事,哀家也不舍得傷害你。”
羌烏聽着話,感動的落淚,只恨自己當初沒好好守着衛國新帝,如今衛國因他而亡,他竟成了罪人。
虞媗看他哭泣,也有些不忍,想了想溫溫道,“羌烏,你還願意為哀家效力嗎?”
羌烏望着她,她還是那般溫柔,那雙眼看他時猶帶着信任,一如從前,她似乎沒對他發過火,即便他鑄成了大錯,她依然這般對他好。
羌烏胸中對她的那點怨氣在這一刻散去,有這樣的太後娘娘,只要她一直對自己笑,能守在她身邊,那便是最好的事,他想做她的臣子,就算她有了蕭複,他也願意為她駐守江山。
他重重道,“臣願意。”
虞媗心微松,對他道,“你是衛國臣子,哀家招降了你,往後你就是大雍的臣,你要替哀家保家衛國,你想出戰匈奴也可以,只是你的身體要修養,等你養好了身子,哀家再準你出征。”
她果然還是那般善良,一直記着他的家鄉。
羌烏說好。
虞媗淺笑,“羌烏,其實你不一定喜歡哀家,只因哀家救了你,讓你站了起來,你對哀家是感激,你太小了,這種感情辨別不清,哀家也不忍傷你,其實哀家看的明白,你只是缺個對你好的人,你的人生還很長,往後會遇到很多很多待你好的人,到時你再回想今日重重,一定會覺得自己很幼稚。”
她重新戴好鬥篷,掩住面龐,準備離開密室。
羌烏看着她的背影,依戀道,“真的嗎?”
“真的,”不管真假,她都不想讓羌烏再執迷不悟下去,她跟他不可能,她也不想讓他再沉迷下去。
羌烏一下笑出,兩顆尖尖虎牙露出來,讓他看着有了少年氣,仿佛又回到三年前那個夜市,他被她買下來,她讓他去揍蕭複,那時他只看了她一眼,就把她記在了心裏,其實他自己知道,是假的。
可是真的假的又如何,她不願意,她早就和蕭複成了夫妻,他來的太遲了。
“我可以叫你一聲阿媗姐姐嗎?”
虞媗立時轉身,沖他彎了彎眸,“當然可以。”
羌烏揚起天真的笑,“阿媗姐姐。”
她答一聲,“嗯。”
自此各不相幹,她為後,他為臣。
——
大雍近來喜事連連,失蹤的安王被找到了,還帶回嬌妻幼女,兼并衛國之後,太後娘娘頒下懿旨,厚待安平伯,封他為定遠将軍,待他養好傷,他便自請前往北地駐守邊疆。
朝堂內外終于平靜下來,圓圓便想去見蕭複。
虞媗只得帶着他微服去紫陽觀。
到得蕭複住的靜室,室內酒氣熏天,蕭複敞着道袍靠在木板床上,醉眼迷離的瞅着他們娘倆兒。
“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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