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破鏡又重圓

Chapter 71

楚峭醒來的時候是在自己家，他其實只是摔到了頭一時失去意識而已,他坐起身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只以為是周舟送自己回來的,禁不住揉了揉頭上的紗布。

正在這時卧室的門忽然打開了,林一城穿着圍裙捧着一碗熱粥從外面走了進來，粥看上去很熱，他帶着厚厚的隔熱手套還發出“嘶嘶”的聲音。

林一城一轉頭就看見楚峭已經坐了起來，被子被攬在腰間,他瞪着眼睛整個人都已經傻了。一方面他不敢相信林一城竟然出現在了他的家裏，另一方法林一城這身打扮瞬間讓他想起了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日子,也是這樣，他每日帶着圍裙變着花樣的給自己做各種飯菜。那種感覺真的是太久違了，讓他此刻忽然有種穿越時空的感覺。

“林……一城？”他的聲音帶着剛起床的暗啞，有些不确定，低低的就像一只撓在心中的小爪子。

林一城的心驟然提了起來，他還沒有做好跟楚峭正面相對的準備，盡管他剛才在廚房中時已經無數次的想過這個問題了，可兩人真正面對面時卻發現所有的劇本都是枉然，事先準備好的心理戰根本毫無用武之地，那些計劃ABCD通通丢盔棄甲只剩下一個赤|裸裸的他站在了楚峭的面前。

“嗯，楚峭，你醒了？”林一城緊張地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他笑的陽光燦爛，卻驀地戳了楚峭的心窩子。

“你在這裏做什麽？”楚峭忽然冷着臉轉過頭。

林一城的心一沉，端着粥有些不知所措，“我……擔心你。”

楚峭的心忽然酸了一下，隐隐的疼，可他想起這一年來林一城對他視若無睹，又正常的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便心裏難受，盡管他知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明明是自己。

可是我已經知道錯了啊，你為什麽不能回來呢？為什麽不肯跟我說一句話？甚至不肯給我一個跟你說話的機會？我已經改了許多了，我願意主動告訴你，但你能不能先等等我？

楚峭緊緊地抓着自己胸口的襯衫，他委屈的心酸，但他又偏偏倔強的不肯面對，他咬着牙忍住自己奔湧而上的情感，冷聲道，“你走。”

“楚峭……”

“你走啊！走開走開！”楚峭忽然高聲的喊了起來，他激動的把手中的枕頭扔了過去，林一城想伸手去接可他忘了手中還端着粥，結果一個不穩整碗掉在了地上，“啪”的一聲響，吓的楚峭整個人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慢慢地轉過頭，看見那碗粥撒了一地，白糯糥的，他還沒有喝到嘴裏便不能再喝了。明明已經一年沒有吃到林一城做的東西了，他心裏其實是渴望的，可就像一年前一樣，他的脾氣又一次毀了自己的期冀。

他不敢說話，只是偷偷地看了看林一城被潑髒了的褲腿，他沒有勇氣去看那張臉帶着怎樣的情感，生氣的？傷心的？震怒的？亦或是冷漠的？他不想去看，可全身的感官卻都繃得緊緊的去感受着屋內的每一個細微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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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他擡頭或許會看見林一城那麽悲切的面容，他沒想到楚峭對他的反感會這麽激烈，或許還不到時候？可還要等多久呢？他們是還有好多年、好多個日夜，可沒有他的每一個日夜又是多少年呢？

“我知道你讨厭同性戀，也不想踏入這個圈子……”林一城麻木地說着，他看着那個連看都不願看自己一眼的人只覺得自己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将他的心榨出血肉。

楚峭緊緊地抱着自己的雙腿，他聽見這番話簡直氣的說不出話來，冷氣竄進心口，如鲠在喉。他緊緊的攥着拳頭，似乎那是自己全身的着力點，以此來緩解自己那顫抖不已的身體。

“滾、開。”楚峭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打斷他的話，他不想聽，一個字都不想聽，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只是讓自己更傷心罷了，氣的他甚至連解釋都說不出來。

“你就那麽讨厭我嗎？”面對楚峭這種完全不願意多講的态度林一城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可他一生氣楚峭更是激動，“滾開！你滾啊！我就是讨厭同性戀！我就是讨厭你！請你現在、立刻離開我的房間！”

還說這些做什麽呢？什麽讨厭同性戀，什麽不想踏入這個圈子，說到底你只是想從我身邊逃離罷了，你只是想離開我。楚峭想着更是心痛，一顆心被他揪的緊緊的。

“你！”林一城說了一個字便沒了下文，他看着楚峭那般樣子更是心如刀絞，怎麽就成這樣了呢？他們不是還有美好的曾經的嗎？難道只是分開一年你就忘得幹幹淨淨了嗎？

“好。”林一城幾乎是克制住自己全身的沖動才平穩地說出這句話的，“我走。”

楚峭微微一怔，身子也不抖了，因為他傻了，耳朵裏只剩下林一城那句“我走”。

你又要走了？你真的走了？我明明只是說了幾句氣話而已，其實你是真想離開的吧？不如為什麽不肯再努力一點？你當初追我的時候不是不管我怎麽冷言冷語都不肯放棄的嗎？哦，對了，那已經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大家都是會變的，或許他已經忘了，他曾經拉着自己的手說願意永遠地擋在他面前帶他走下去。

只是他忘了，自己卻還記得，字字句句如烙印在心。

“那你自己保重。”林一城皺着眉最終一個狠勁邁開了腳步，他連門都沒有關，以最快的速度沖到樓下。

楚峭眼睜睜的透過扶梯看見那扇雙開大門“嘭”的一聲緊緊地關上，他頓時安靜了，整個屋子也忽然沉寂起來，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客廳中大挂鐘“嗒嗒”的聲音。

真的走了。

楚峭木然的轉過頭，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到了地上那摔碎了的碗和流了一地的粥。

“林……一城……”他輕聲的念着，然後又微微地提高音量喊了一聲，“林一城？”

回答他的只有那“嗒嗒”的響聲。

“我……”

我其實很想你的……想你的笑容，想你做的飯菜，想你對我說的話，想念你抱着我時的幸福。

只是我曾經不懂，我懂時你卻不需要了。

“林一城……”他忽然抱着雙腿俯首大哭了起來，哭聲整個屋子都聽得見，楚峭活這麽大歲數哭的次數屈指可數，就連他和林一城分手的這一年中，備受煎熬也從沒有留下過一滴眼淚，可今天淚水卻怎麽也收不住，只是一直的流一直的流。可無論他怎麽哭喊都無法彌補心中那漏掉的一個洞，空空的，怎麽也吼不出來。

樓下的門忽然又被打開了，楚峭連忙想噤聲，可他哭了這麽久一時間哪裏收的住，抽抽搭搭的，他伸手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扭過頭就看見林一城又進了門擡起頭隔着扶梯望着他。

同時，林一城忽然瘋了一般的往樓上跑，楚峭胡亂地甩開被子連忙跳下床，可地上都是滾燙的粥和碎了一地的碗，瞬間痛的他一個哆嗦，可就在這時林一城已經跑到了門口。

楚峭怔在了原地，他只是木讷地看着林一城，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腳，忘記了那止不住的淚水。

林一城剛一到門口便看見楚峭就那麽站在地板上，他穿着睡衣，身子那麽單薄，他的腳紅紅的，腳趾甚至還劃出了血。可他卻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些，只是用那雙水盈盈的雙眼注視着自己，整個人都是頹然的，唯有那雙眼睛是鮮活的，不顧一切的看着自己，滿滿的都是自己。

“我……”楚峭急忙搶在林一城之前先開口，那聲音細微的很，讓林一城忍不住頓住腳步想聽他說什麽。

“我……我想你了。”他踉跄着向前邁出一步，踏着碎了一地的瓷片，他的聲音就像一根纖細的蜘蛛絲，好像連一個過于沉重的呼吸都承受不起。

林一城抿着嘴，他的心已經痛的無法形容了，仿佛每一秒都被無限的擴大，痛了千年萬年，他忽然大步上前一把将楚峭扯入懷中，緊緊地嵌入自己的懷中。

“夠了，楚峭。”他抱着他，緊的仿佛一撒手就散了，“夠了，你只需要邁出這一步就夠了。”

我只想看到你勇敢的為了我邁出這一步，只要這樣，我就可以義無反顧的赴湯蹈火，即使前方是地獄也絕不會忘了你在我身後，不會忘記你今天為我邁出的這一步。

腳下滑滑的觸感讓林一城忽然想起楚峭還站在那一片碎瓷中，他連忙将他抱起來，楚峭異常的安靜，勾着的脖子任由他放到床上一句話也不說。

“你回來……做什麽？”許久，楚峭輕聲的問，他低着頭，微微紅着臉。

其實林一城沒有走，他一直在門外徘徊，他實在是不忍心就這麽離開，畢竟他們已經太久沒有說過話了，即使是争吵都讓人懷念，他看着院子裏那架鋼琴，幹淨的，并沒有因為失去了演奏者而褪去光輝。于是忍不住擡起頭看着二樓的窗戶，他曾經無數次的從院子凝視着那裏，隐忍的，而這一次卻讓他的心驀地一疼，連邁出這一步的狠心都沒有。

他不是不能離開，而是離不開了，他的心被扔到了那扇小小的窗戶裏，裏面住着一個嘴巴好壞的小東西，他不漂亮、不溫柔、也不愛說話，可卻是他的小王子。

他問自己，如果離開了會不會後悔？

會的，不管怎麽樣他還是想沖進去告訴他，就算你逃避，就算你讨厭我，我還是想努力站在你身邊，一遍遍的告訴你，你逃不掉的。

你逃不掉的，因為已經掉進了我的網。

林一城輕輕地擁着他，小心翼翼的生怕吓到了他，今天的楚峭格外脆弱，仿佛稍一用力便會傷到他。

“那你呢？為什麽哭？”

楚峭不說話，只是靜靜地聽着林一城的心跳聲。

林一城捧着他的頭強迫他看着自己，他注視着楚峭臉上那還未幹涸的淚痕，一道道，像個小花貓。

“你可以拒絕我。”林一城說着湊上前去，楚峭盯着他，眼中波光流轉，動人的很。林一城再也忍不住，終于低頭吻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