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被推入湖

“你敢?!”蕭雲逸厲呵, 瞪圓了眼。

蘇景清輕笑一聲,抓着蕭雲逸的衣服就把人往前一推,蕭雲逸半個身子懸在了湖面上,只要他一松手, 這人必然落湖。

“你看我敢不敢。”蘇景清着, 然後抓着他又猛晃兩下, 吓得蕭雲逸頓時一張臉煞白。

就連蘇景清将他拽回來,人都沒回過神。

“這湖裏是活水,水應該不怎麽涼, 不如你下去感受下?”

“不要!”蕭雲逸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拒絕,然後一把揮開蘇景清的手,雙眼死死地盯着他,“蘇景清,你好大的膽子!”

“本王今兒若是少了一根汗毛, 父皇和母妃絕不會放過你的, 你賤命一條, 本王有的是法子弄死你。”

蕭雲逸放着狠話,心跳的速度卻還沒降下來,他當真是被吓着了。

“你當然有法子弄死我, 不過我為什麽要只動你幾根汗毛,明知你過後不會放過我,我要動你, 必然是要你的命。”

“你命尊貴, 那給我陪葬不是更好。”

蘇景清面上帶笑, 看着沒有絲毫慌亂, 說出來的話卻叫蕭雲逸生寒。

因為有他這個人質在手, 蕭雲逸的護衛們也不敢靠近, 更何況那邊還有個顧欣若呢,她舞着鞭子,大有誰敢上前她就抽誰的意思,這些護衛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蕭雲逸深吸一口氣,不想被蘇景清牽着鼻子走,把蘇家人牽扯進來,“你若傷了本王,你們蘇家一個都別想活。”

“呵,”蘇景清用手指按了按自己掌心,“無妨,反正有你陪葬。”

“而且你母妃你也不必擔心,若我和蘇家出了事,等我家王爺回來了,他自會找人算賬。”

蘇景清說:“你是知道皇上有多在乎我家王爺的,死一個妾就能平息他的憤怒,你說皇上舍得阻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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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貴妃堂堂貴妃,如今天子後宮最尊貴的女人,便是皇後在世,她也只矮皇後一頭,到蘇景清嘴裏就成了一個妾,如此侮辱,叫蕭雲逸心頭的火頭怒火中燒。

氣上心頭,便也沒了理智,反手一個用力就将蘇景清推到了湖裏。

随着“撲通”一聲響,所有人都呆住了。

沒想到逸王真将淮王妃推下了水。

其中蘇明硯反應最快,“大哥!”

蘇明硯邊喊,人邊往亭子邊上跑,整個人當即哭了出來,“救人,你們快救人啊,我大哥不會水。”

蘇景清在水裏撲騰了兩下,都沒來得及呼救,人就開始往下沉。

那邊被抓住的思煙見狀,一個用力把抓住自己的兩個逸王護衛給扔到了湖裏,自己縱身跳下去救人。

蘇明硯也想跟着跳,但宋澤成攔住了,宋澤成道:“你也不會水,下去沒用,我去。”

宋澤成說完,一頭就紮進了湖裏。

亭子中,顧欣若上前看向蕭雲逸,“逸王殿下,淮王妃不過是以兄嫂之名說了你幾句,你就要殺人,心腸未免太過歹毒了吧。”

“今日殺兄嫂,逸王殿下是不是明日就能做出殘手足的事了?還是說你其實已經做過了?”葉瀾芝緊随其後。

宋雅柔沒注意這邊,只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湖中的情況,畢竟她哥哥也下去了。

人沉了水還不會自己用力的話,就不好救了,宋澤成死死咬着牙才把人拉起來一點。

蕭雲逸這突如其來的一出,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把人推下去後他自己都懵了。

他是嘴上沒把蘇景清當回事,罵他賤人,覺得蘇家落魄戶上不得臺面,心裏更是恨不得直接弄死蘇景清,可這些都是要暗中進行,不能被人抓住把柄的。

尤其是不能像今日這樣,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将不會水的蘇景清推進湖,大冬天,将一個不會水的人推進湖與殺人有什麽區別?

蕭雲逸怔怔的,甚至覺得蘇景清那番話就是為了激怒自己,讓自己動手推他,從而達到陷害他的目的。

他半響沒反應,連叫人下去救都沒有,還是唐拓替他做主,指揮護衛趕緊下去救人。

鐘楚然還想攔着唐拓,在邊上說風涼話,“救什麽救,讓他淹死了豈不更好。”

唐拓看他一眼,從前沒在意,今日才知道鐘楚然到底有多沒腦子。

唐拓冷笑,“淮王妃若今兒死在湖裏,我們這些人,誰也別想活。”

淮王能為他弟當年欺辱淮王妃的舊事算計唐旭将其變成一個廢人,如若今日王妃沒了,便是親自提刀踏平他們這些人的家也不是不可能。

“我就不信,皇上還能為了蘇景清治我們這麽多人的罪,貴妃娘娘也絕不會答應的,更何況,還是蘇景清自己先威脅殿下要将他推下去的,殿下不過是自我防範而已。”鐘楚然依舊不屑,覺得有鐘貴妃在,誰敢動他們鐘家。

唐拓沉默片刻,也懶得再解釋了,只道:“随你怎麽想吧。”

他走到亭子邊上看情況,蘇明硯一直在哭着大哥,下去好一會兒了,人卻還沒被救上來,唐拓心裏擔憂更甚。

“來人,快去取竹竿拿繩子來,快!”

有人落水,另一邊在賞花的各家小姐們也聽見了動靜,開始往這邊走過來想看看什麽情況。

也有人跑去禀告了鐘貴妃,鐘貴妃此時正在與徐閣老的孫女說話,上回她派人讓徐家老夫人入宮問過,徐家沒一口答應,但也沒拒絕,只說看有沒有這個緣分。

這既是留了餘地,也是機會,鐘貴妃明白徐家的意思,所以今兒最先單獨見的就是徐家小姐。

等人來說淮王妃被逸王推入湖中了,若不是礙于有人在,鐘貴妃當場就想叫個好。

只是她不能給徐家小姐留下惡毒的印象,便着急的站了起來,要帶着人去瞧,心裏實則恨不得蘇景清淹死在湖裏算了。

只是鐘貴妃沒想到,她到之前天子竟然到了。

鐘貴妃愣了下,回身用眼神詢問身後的嬷嬷。

嬷嬷點頭,湯昨晚就送了過去,今日一早也收到了消息,說天子早上确有不适,連早朝都罷了。

無論如何都不該出現在這慶芳園啊。

嬷嬷忙遣人去打聽,“問清楚皇上什麽時候來的,跟何人一起來的?”

亭子這邊,誰也都沒想到天子會來,尤其是在蘇景清正在湖中被往上拉的時候出現。

人還是跟蘇父一起來的。

小兒子在哭,大兒子落了湖,蘇父一看就上了頭,将邊上圍着的人扒拉開去喊兒子。

蘇景清被從湖中拉起來,一張臉被凍的煞白,閉着雙眼,就像沒了氣一般,蘇父被刺激狠了,赤紅着雙眼問是怎麽回事,“是誰?是誰把我兒子推進湖裏的?是誰要殺我兒子?!”

蘇明硯一邊跑過來跪在蘇景清旁邊喊大哥,一邊打着哭嗝跟他爹說,“是逸王殿下,是他把大哥推進湖裏的嗚……”

“大哥,你醒醒,你快睜眼啊,”蘇明硯叫着人,想推又不敢推,哭的更傷心了。

蘇父也蹲下拍打蘇景清,“兒子,兒子醒醒,把水吐出來。”

那邊天子也趕緊讓人去請大夫來,顯然沒想到今日會出這樣的意外,想到長子對這個男王妃的在意,天子心裏多少有些緊張,怕人真就這麽沒了。

蘇父經常往寺裏跑,跟着方丈學了幾招救人的法子,壓了幾下兒子的胸膛,把人給弄醒了。

蘇景清嗆着吐了幾口水,虛弱的睜開眼,然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他正前方的天子。

蘇景清笑了起來,對天子說:“草民現在明白了皇上那張請帖的用處了咳咳……”

蘇景清一邊笑一邊咳嗽,怎麽看都有些凄然,“君要民死,民哪敢不死,皇上既不想草民占了王爺的王妃之位,直接下旨賜死草民便是,何須如此麻煩,讓逸王殿下來動手殺草民,還讓他背了個謀殺兄嫂的罪名。”

天子因為蘇景清的話,臉色變得陰沉,不論是他自稱草民,還是說天子借蕭雲逸的手殺他。

天子正欲開口,又被蘇景清搶了先,他對蘇父說:“爹,帶兒子回家吧,兒子想最後的日子是在自己家中過的。”

蘇景清說完,人就直接暈了過去。

蘇父眼淚一下就落了下來,蘇明硯更是嚎啕大哭地喊大哥。

這場面,有人難過,也有人渾身發涼。

若淮王妃真出事了,那後果,他們簡直不敢想。

蘇父抹了把淚,“好,爹你帶回家,回咱們自己家。”

蘇父叫了個力氣大的把人背走,臨走前回頭深深看了蕭雲逸一眼,連禮都沒給天子行,就直接帶着小兒子和家中下人走了。

思煙下水濕了身,宋雅柔把自己披着的大氅脫下來給她披在了身上,湘雨牽着她跟在蘇明硯後面。

宋澤成也渾身濕透了,連着打了個好幾個噴嚏,上前同天子行禮,說他們也要告退。

不過臨走之前,對蕭雲逸說了句話,“逸王殿下今日,殺人滅口,見死不救的計策實在高明,讓人心生敬佩,受教了。”

然後帶着妹妹和下人,大步走了。

顧欣若和葉瀾芝也要走,顧欣若沒罵蕭雲逸,而是盯着那群作酸詩的人說:“姑奶奶我是臉大如盤,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可也比某些畜生不如的玩意兒好!”

“元宵,走了。”元宵還在那邊被蕭雲逸的護衛押着,沒命令,他們沒放人,元宵在邊關長大,是個旱鴨子不會說,所以也沒下湖去添亂。

顧欣若這一喊,正好讓天子瞧見了她被押着的一幕。

天子眼神越發深沉,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麽。

葉瀾芝走在最後,她俯身道:“皇上,臣女告退。”

她沒說什麽,只是葉家人的身份,總會讓天子多想,尤其是在事關蕭北淮的時候。

天子的憤怒在葉瀾芝告退後達到了頂峰,他對蕭雲逸招了招手,“你過來。”

蕭雲逸推人時有多想讓蘇景清就這麽淹死,現在就有多後悔。

尤其他沒想到蘇景清竟把要害死他的事推到天子頭上,說是天子授意的。

天子絕不可能背一個讓兒子謀害兒媳的罪名。

蕭雲逸慢吞吞的往前挪着,天子直接吩咐侍衛,“把他給朕押過來。”

侍衛上前,蕭雲逸被強行帶了過來,他不敢直視天子,低着頭喚了聲父皇。

天子說:“擡起頭來。”

蕭雲逸擡了頭,天子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蕭雲逸臉上,聲音之響亮,連還未走過木橋入亭的鐘貴妃等人都聽到了。

看到兒子被打,鐘貴妃心頭發顫,想要立馬上前阻止,又意識到這次事情怕不能善了。

“混賬東西,如今翅膀硬了,想殺誰就殺誰了是不是?”

“今兒能把你兄長的王妃推入湖中,明兒是不是就要殺朕了?”

天子的厲聲質問,讓蕭雲逸一下軟了腿,慌忙跪下,“兒臣不敢。”

鐘貴妃也快步進亭子,幫兒子求情,“皇上,這其中興許是有什麽誤會,逸兒的品性您是知道的,他絕不會……”

鐘貴妃話還沒說完,天子就瞪了過來,“他什麽品性?當衆推淮王不會水的王妃入湖的品性嗎?”

“還敢打着朕的名義殺人,這就是你兒子的好品性,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一聲比一聲高的質問,讓鐘貴妃渾身發涼,跟着跪下了,“皇上息怒,臣妾……”

天子并不想聽他什麽辯解,一腳将蕭雲逸踹倒在地,“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都敢殺人,還有什麽是你做不出來的,啊?”

蕭雲逸額頭觸地,一句話也不敢說,天子正在氣頭,不管他說什麽,天子都會覺得他在狡辯。

“皇上息怒,是臣妾的錯,等群芳宴結束,臣妾就親自去淮王府給淮王妃賠罪。”

鐘貴妃想把罪往自己身上攬,卻不想天子聽完她的話,冷笑了聲,“淮王府?”

鐘貴妃不知蘇景清回了蘇家,天子不欲與他解釋。

他看向在場的其他人,沒立即責問的意思,而是吩咐身邊的太監徐才,“查清楚,這些人今日都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人群中,有人吓得一哆嗦,個個臉色慘白,卻還不敢為自己辯解。

然後他又看向腳跟前的蕭雲逸母子,“至于你們,鐘貴妃既然說不會教孩子,那就在你的寝宮裏好好學學怎麽教孩子吧,後宮的事你也不必操心了,交由四妃共同管理,你什麽時候學好了,什麽時候出來。”

“你好品性的兒子,他皇嫂遭了什麽罪,他就挨個受着,朕不處置他,一切等淮王回來再說。”

鐘貴妃和蕭雲逸都沒想到天子會這樣處置他們,滿臉不可置信,鐘貴妃跪着的身子甚至在發抖。

然而天子的話還沒說完,他繼續道:“朕看這群芳宴也不必辦了,免得糟踐好人家的姑娘。”

鐘貴妃徹底跪不穩,摔在了天子腳上。

然後天子退開幾步,絲毫沒有憐憫。

蕭雲逸臉上的驚詫轉變為濃濃的恨意,蘇景清算什麽,不過是諷刺他幾句而已,他這位父皇才是真狠,就因為他推了蘇景清一下,就狠到想要自己的命。

他眼裏始終只有蕭北淮一個兒子,他早該明白的。

只是他還是不甘。

蕭雲逸叩首,“兒臣知錯,淮王妃是兄嫂,兒臣的确不該在他侮辱母妃時氣惱的将他推下湖,兒臣這就去領罰。”

上完眼藥,蕭雲逸起身,想自己去跳湖,天子叫住他,“他如何侮辱你母妃了?”

蕭雲逸沉吟半響,道:“他說兒臣母妃不過是個妾,死了父皇也不會在乎。”

天子愣了下,知道這其中肯定還有話。

他道:“你母妃死了朕會在乎,不過他沒說錯,貴妃的确只是個妾。”

“朕的妻,只有皇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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