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羅盤
◎——屁用沒有。◎
船只聚滿了已經無藥可救的人,受妖擺布,早就死去。地上是血漿飛濺、軀幹殘破的屍體,玉揭裘提着劍,處在血海的深淵上,卻照舊顯得風光霁月。
不過,小狐貍沒有欣賞的餘力。
因為他單手抱着她殺妖,轉動身體時,她也一整個跟着轉,簡直要暈死了。
才到第三只船,小狐貍已經天旋地轉,暈車似的想吐。玉揭裘把她扔到地上。她正喘氣,他一個人單獨走遠了,不知道去搗鼓什麽。
過了一陣,玉揭裘又過來拎她,好像提米袋子一樣,直接甩到某處的甲板上。
小狐貍甩了甩頭,定睛一看,發現眼前的地上有十幾只白白胖胖的蟲子。
“呀!”她倒馬上就會意,“這、這就是這次作亂的妖?”
蟲子頭部呈灰色,身體則白白的,一節一節。地上那些全都沾了血,卻還支撐着前半邊身體向上揚。
那是蠶。
“雖然妖力微弱,可數目這樣多……它們是怎麽進到人腦袋裏去的?”小狐貍回頭問玉揭裘。
玉揭裘正擦拭劍身,聽到她的詢問,笑着回過頭:“你怎麽知道它們在人腦袋裏?”
“你剛才砍人不都對準脖子砍嘛。”小狐貍說。
這只狐貍很愛裝傻、裝弱、裝可憐。玉揭裘若有所思地颔首,回答說:“恐怕是通過耳朵。”
一聽這話,小狐貍當即伸出爪子,先去捂自己頭兩側,等按上了才意識到自己眼下是狐貍,于是又轉移去擋頭頂的狐貍耳朵。她說:“那咱們可要當心了!”
他被逗笑了,卻非要借着彎腰隐藏發笑,等咳嗽着起身,立刻別過臉催促:“你把這些蟲子吃了,然後我們走。”
“吃啥?吃啥?吃啥?”小狐貍難以置信。
“我想過了,你前些時候病了,多半是缺了妖力。”玉揭裘說,“把這些蠶吃了,多少能多點妖力。”
小狐貍用盡全身力氣去忍耐髒話。
她說:“所以你才叫我一定跟你來?不用了,不缺這一點。”
“真的?”玉揭裘望着她。
她越在風中淩亂,他好像就越覺得有意思。末了,他也沒強求,只催促走人。
小狐貍卻蹲下了身。
剛才那些肥嘟嘟的蠶還在地上交纏着打滾,有的死了,腦袋便流出黃燦燦的黏液,光看着就叫人咽不下唾沫。
小狐貍皺着臉擡頭:“都怪你,剛剛告訴我耳朵裏鑽蟲子什麽的,好惡心啊!”
玉揭裘直起身環顧四周,戒備有可能突然出現的意外:“快走吧,這裏不太平。”
擔心的狀況就在話音落下的時刻登場。
之前大多數被蠶操控的都是普通人,毫無體力的增長,甚至連智慧都沒有。而眼下這個每一步都令船震蕩的家夥正目标明确地瞪着他們。
那男人壯碩無比,光着上身,大概是秦老爺聘用的家丁頭領。
最顯眼的還不是他本人,而是男人右手處揪着頭發拎過來的一名孩童。這孩子已被揍得口鼻出血,卻還止不住掙紮,顯然沒有被蠶操控。
但這男人就不同了。
他朝小狐貍和玉揭裘開了口:“……‘父親母親’。”
小狐貍和玉揭裘都面面相觑。
他們什麽時候有孩子了?
那不知在呼喚誰的男人仍然張着嘴,幾條虎蠶從他鼻孔、嘴巴裏湧了出來。
“呀!”小狐貍抱住玉揭裘膝蓋,嫌棄得龇起了牙。
就連玉揭裘都苦笑着來了句“這合适嗎”,順手幫忙遮住小狐貍眼睛。
虎蠶白白胖胖的身體環節間是黑色的,條紋繁雜,幾十只、幾百只密密麻麻湧出來,布滿了男人的臉,把他像桑葉一樣包裹起來。蠶的身體繼續湧動,看着叫人發毛。
玉揭裘側過臉,靠近小狐貍時說:“你先走。再往前走兩條船,叫他們暫且別點火。”
“你要留下來?”她有些詫異。
他看着被那虎蠶妖揪着頭發的孩童。
小狐貍以為他眼下将去抓蠶的頭目排在第一。
“師尊會罵我的。”他左手持劍,右手成劍指,作出要揮劍的姿勢,“力所能及而不及的話。”
小狐貍看着他,良久也只有眨眨眼。
她說:“我省得了,那我去叫他們先別點火折子。你要趕緊跟上來哦。”
玉揭裘沒回話,小狐貍已經掉過頭。他卻又臨時叫住她。
“要是遇着什麽危險,就叫我。”玉揭裘說,“大聲一點。”
雖說他知道狐貍不弱,但誰也不清楚,這蠶妖們的“父親母親”實力如何。既然能躲過他的探查,就算弱小,也一定有它的過人之處。
小狐貍感到好笑:“隔這麽遠,叫你有用麽?”
“會有的。”他笑了,有點叫她安心的意思。
小狐貍下意識錯開目光。
她快快點頭,随即轉身,邁開四條腿奔出去。
她其實有點怕來不及了。
但等抵達第四艘船時才松一口氣。
他們還在撤離中。
所有忙活中的家丁都在耳朵上纏了布,看來已經知曉情況的不只她和玉揭裘。為首指揮的那個人是何稼川,正差使人跑來跑去。
一群下人正架着一名女子往屋裏擡。
小狐貍打算繞過這地方,卻聽到男人低喝:“是誰?”
只聽珠玉挂墜響,少女從舷後現身。她笑着說:“敢問這是怎麽了?”
何稼川和她只有一面之緣,卻也知道怎麽稱呼:“這不是玉小道長身邊的胡姑娘嘛。不過,自打頭一次見面,我捉妖的羅盤便不安分呢。”
不過轉眼間,小狐貍便冷下了臉。
身後卻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胡姑娘,原來你在這裏。”
小狐貍回過頭,看到秦大少爺秦珮朝這邊走來。他說:“怎的不和玉小道長一塊兒?他在哪兒?”
滔滔不絕的同時,秦珮在尋找玉揭裘的身影。
何稼川則熱絡地想要彙報情況攬工。
小狐貍瞥了一眼何稼川挂在腰間的羅盤。
秦珮沒看到玉揭裘,乃至于來回走動張望。何稼川還在繼續狗腿,小狐貍不由得嘆了口氣。
“真是廢銅爛鐵。”她說。
何稼川抽空回頭,用看瘋子的眼神剜她一眼。
小狐貍舒展了一下肩膀,随即一個助跑上前,直截了當,從背後踹倒秦大少爺秦珮。
秦珮向前栽倒在地。
何稼川吓得大叫一聲:“你幹什麽呢你?!”
小狐貍才不關心這三流捉妖人的質疑,居高臨下,先冷冷地告誡秦珮,又或者說,寄生在他身體裏的那只蛾妖:“秦珮才被那樣燙的茶湯燙過,才幾日便健步如飛。人妖迥異,知覺也大不相同。你怕是做妖做得癡了,連受了傷都沒發覺麽?”
秦珮猝不及防被踢倒,趴在地上,長久才肩膀聳動,詭異地笑了起來。
他的頭發是短短幾秒內變白的。與其說那是人的發絲,倒不如說更像是絨毛。他回過頭,眼眶裏已沒有眼白,轉而全是眼黑,臉色米白,與蠶蛾極為相似。
秦珮說着,聲音從女性變成男性,深沉而悲憤:“若非那日被燙到,我斷斷不會這麽早便蘇醒,從而落到在這船上求生的地步。都怪你!”
他張開背後的翅膀,直接朝小狐貍撲來。
鱗片飛舞,周遭其他人都驚恐四散。秦珮比預想中快得多。
小狐貍還沒動彈,就被另一股力氣帶走。
是何稼川。
他說:“糟了,雄蛾行動快,雌蛾能産卵。這家夥身上有雌雄兩只蛾妖。”
小狐貍對他這人頗有微詞:“你身上就沒點法器?”
“有!”何稼川先掏出他那間歇性有用的羅盤,然後在小狐貍質疑的目光放下,換了另一件。
那是一道令牌,剛拿出來,小狐貍便覺察到了壓制。
她忙說:“快快快!快用呀!”
何稼川猛地往船上一砸,大喝一聲:“雷府帥将!”
幾道驚雷驟然響起。
船急遽搖晃,小狐貍忙把身子往下壓。只見被蠶寄生的人都多少有反應。
蠶不喜水。
這第四艘船往日是座聽曲消遣的畫舫,船身震蕩,倒是那頭尾牽系在前後船隊的纖繩被劈斷了。何稼川更是因為摔令牌時跳得太高,直接被秦珮一翅膀扇了出去。
他也沒告訴她用這招得這麽大張旗鼓啊!
小狐貍看着暈厥過去的粗壯漢子,一時間不知該贊嘆他關鍵時刻有勇,還是該貶他兩句武斷無謀。
船上人要麽失去了神志,要麽匍匐倒地。
秦珮的頭顱中早已被兩只交尾的蛾填充得滿滿當當。他的外貌早就沒有人的樣子,站起身來,優哉游哉地放出狠話:“我知你也不是人。幾百年的小東西,出來鬥法!”
畫舫前廳的紗帳此起彼伏,飄蕩不定。秦珮緩緩旋轉,四處打量着有可能遇襲的方向。
他聽到笑聲。
廳堂盡頭,簾帳舞動。在那背後,出現了壓低身體、作出進攻姿勢的狐貍。
是小狐貍的聲音。
“我的道行的确淺得很。”她在說話,“不過——”
黑影霍然從畫舫屋脊上撲下,秦珮才回頭,便被沖臉嘶吼了一聲。她還是之前的少女,但眉眼更細,眼尾揚得更高,兩頰更消瘦,一言蔽之,更像狐貍。
小狐貍騎到他肩上,羅裙下墜,雙腿盤住他肩膀,握住頭的瞬間輕巧地向後擰。
頸椎斷裂聲響起,她臉上仍然帶着走獸般的笑容:“除掉你綽綽有餘。”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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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險狐貍女兒想到了貝兒!】
【女鵝好棒!其實蠻不甘心扒皮有白月光的,但是正是剛開始男主對師姐的感情影響了小狐貍。還是蠻心酸的】
【玉扒皮偶爾又讓人覺得有點溫柔】
【我們小狐貍太帥啦!!btw捉個蟲“定睛一看”】
【女鵝好厲害!
秋千那本不更了嗎?
這本更多少字呀,存一存,坑太淺惹】
【看完多了個新女鵝哈哈哈哈哈】
【撒花花】
【女鵝好可愛哦】
【我們小狐貍超帥超厲害!】
【不錯不錯不錯,女鵝不傻不弱不可憐,但就是太單純了,見的世面還是少啊】
【嗚嗚嗚好好看 看不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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