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和親

◎——男人的無能女人的災禍。◎

饑荒時, 人是會同類相殘的。有些人甚至生來便被當做食物,稱之為“人羊”。

而妖不同。

不論何時,妖都自相殘殺。不過,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不排除有那麽一些禽獸成群結伴, 強者庇護弱者, 有着宗族與部落的意識。

為了與人類結親,阿娘心高氣傲,與其他親戚斷了聯系。

妖的修行何其困難。

天殺不斷, 還要被人圍追堵截。

倘若人世之中能有妖的都城,那麽妖物的格局恐怕也會大大改變。

雖說不知是福還是劫,但也未嘗不可一試。

小狐貍問他道:“你為何偏偏來找我?”

“那便是另一則宮中秘聞了。”祁和君撓了撓後腦勺, 淡淡地擡起眼, “尋常女子, 辦成此事得要多麽膽識過人, 才貌雙全。可是……傾國傾城, 于你而言, 并非難事吧?”

又是笑聲。

空蕩蕩的樹林間, 只聽得到她笑聲回蕩。

狗妖明裏暗裏領會意思,趴倒在地, 随即便撒開四條腿跑走。

他們聽到她說:“……易如反掌。”

小狐貍游刃有餘地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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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着一襲黑衣, 長發披落,琥珀色的妖目在昏暗的樹蔭下是褐色, 那顏色叫人想起幹燥的血跡。右臉上的小痣如停滞的蟲蟻, 使得巧笑嫣然的面孔愈發難以捉摸。

塗絨絨伸手, 鳳仙花汁染過的指甲悄然掠過祁和君鼻尖。不過, 卻也沒人能分神在這一刻叱責她“藐視君上”。只因她的的确确足夠美, 美到能令衆生屏氣凝神。

“不過,你得兌現承諾。”她說,“多少發個血誓吧。”

“……我開始有些相信你真能成事了。”祁和君後知後覺地笑了,已回頭差使文官去取刀子。

發過血誓後,祁和君将那把曲刃青銅短劍交給了小狐貍。

“這是我們家族世世代代傳下來的,由神賜下的青銅劍。”祁和君說,“我終究疑心荊淵是魔,尋常刀劍恐怕傷不了魔物,但這把青銅劍不一樣。屆時嫁衣由我們這邊縫制,我會将它藏在嫁衣中,瞞天過海。”

小狐貍背過身,長舒一口氣,回頭道:“所以,和親的本該是誰?”

“還未定下來,他那邊只給了品級,顯而易見是要羞辱我們。”祁和君很識時務地說,“你就以這副皮相去吧。我想,成事幾率恐怕會大不少。”

“那好,從今日起,你便是我哥哥了。”小狐貍回頭,迤逦地貼近,推開他的肩膀。

她是以祁和君之妹的身份出嫁的。

祁和君也确實有妹妹。

說實在話,小狐貍覺得祁和君的妹妹們有股傻勁。祁和君并非蠢人,恐怕把妹妹保護得太好才會如此。

她不是當面感受到的。

而是從她們的侍女那。

祁和君有三個妹妹,各自說要為這場暗殺出力,便各自遣了一個侍女給小狐貍。

頭一個叫碧索,剛來便跟女流氓似的警告小狐貍:“我奉勸你少動歪念,不是裝王姬便真能做王姬的。”

第二個叫練羽,作為彌補好言相勸:“姑娘甭聽她的。她嘴巴毒了些,實則也是一心為的崖添。”

小狐貍坐在紗織成的簾帳後頭,不氣不惱,叫她們進去,要認個臉熟。

那三個婢女想必都沒什麽戒備,此事保密,她們也只知道個大概,并不了解真身,以為大王從哪座山裏請了個女武夫來。

然而,真見着長相,便都齊刷刷愣住了。

小狐貍正揉着太陽穴低頭翻冊子,那是祁和君給編的,大致闡明了此行的嫁妝,以及稗巴的疆域。

她潦草地梳了個發髻,左手握着傀儡的手指。但這些年,瑞生已有很久沒與她說過話,也不知如今人在哪,過得好不好。

即便慵懶散漫,也照舊漂亮得驚心動魄。

小狐貍不甚在意地叫她們出去了。

三位侍女分別都在恍惚中。自始至終沉默寡言的第三個侍女叫鳳鳳,這時候用崖添方言輕嘆:“閉月羞花之貌也不過如此了……”

練羽則說:“說是說那王容貌昳麗,可終究是傳言,誰知道呢?我們還擔心她會被稗巴那魔頭迷上,看來是多慮了。”

碧索說話照舊直白:“我要長她這樣,上茅廁都敞着門!”

去稗巴的路足足日夜不停走了半個月。

沈策和費绛琪也生生在陪嫁的奴才中潛伏了半個月。

在此之前,有過一番前情。

卻說鼎湖宗一落千丈,內裏權力鬥争,外頭又有其他門派苦苦相逼,如今被搞得烏煙瘴氣。

沈策和費绛琪都惶惶不安,趁着探親一同又回了老家。兩人口上不說,實則心照不宣,都在想是不是到了該離開師門的時候。

可宗門繁茂時走不算什麽,垂危時作鳥獸散,實在顯得不堪。

外頭時局動蕩,老家的柑橘也賣不出去了。大家過得艱難了些,卻也都還是其樂融融,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或者另謀生路。

沈策和費绛琪坐在山頭上發呆,突然間,背後有人吹了聲口哨,回頭一看,竟然是費绛琪的姐夫。

趙富貴大剌剌躺到他們身邊地草地上。

費绛琪以為他會發發日子不好過之類的牢騷,要麽就是跟她姐秀恩愛,未料趙富貴冷不防扯出一個他們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你倆打算什麽時候成親啊?”趙富貴說。

沈策原本在吃柑橘,直接噴了出來。

“姐夫!”費绛琪紅着臉大叫,“瞎說什麽呢?我們倆……我們倆就是一清二白的同門。”

“是嗎?”趙富貴在村子裏辦了私塾,此刻臉上蓋着一本書,吭哧吭哧笑了,說了句他們都聽不懂的話,“你們也走了與先前不同的路,我還以為……你們也是一對兒呢。”

費绛琪回過頭,正對上沈策莫名其妙的眼神,她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喜歡的人是慕澤師父。”

“我知道。”沈策做了個鬼臉,低下頭,繼續吃柑橘。

他起身說要回家。

費绛琪連忙跟了上去。

分明沒什麽話可說,卻又偏要走在一起。

費绛琪好不容易想到了個話題:“稗巴複國,不知是吉是兇……要是天下能太平些就好了。”

沈策不置可否,冷不防側過頭說:“這件事,恐怕與玉師兄有關。”

“什麽?”費绛琪沒聽明白。

“玉師兄屠門那日焚了新舊書齋的書,其中便有一些記載弟子的冊子。我想,此舉恐怕不是偶然,仔細回想,我伺候二師父時似乎聽說過一些。”

“玉師兄的身世麽?”

沈策默默地點了點頭。

費绛琪鬥膽做了推測:“難不成玉師兄是稗巴人?”

沈策嘆了口氣,事關重大,也不敢貿然挑明:“不只如此……太離奇了,別說是我,當時就連二師父也沒信。可如今想來,你不覺得稗巴起勢洶洶,如有神助麽?”

“可是……”費绛琪遲疑道,“玉師兄是不可能對江師姐下狠手的,可江師姐也沒有回來。他們同歸于盡了,這是唯一解釋得通的結局。”

“我也希望。玉師兄堕魔,這本就是奇恥大辱。魔都銷聲匿跡這麽久了。他被江師姐肅清,那都算亡羊補牢。可若是他沒死,如今還要做一國之君……”沈策吐露憂慮。

人再殘暴,至少也是唯利是圖、見兔放鷹。

可倘若是魔呢?

世道越亂,衆生越慘,魔便越強。

魔是無端作惡的存在,無的放矢,肆意妄為,以他人的苦痛為樂。

現如今,天下還只當他是個野心勃勃複國的人。

但如果他是魔,又有了自己的國家和軍隊。

這眼下動蕩恐怕并不會随着稗巴複興、其餘三國的低頭而結束,反而會成為開端,往後将開辟更加無法挽回的亂世。

費绛琪當機立斷:“不行,我們必須将此事上報給掌門。”

“問題是,如今咱們還見得着掌門麽?即便見着了,他又能有什麽作為?”沈策說。

這話一下說到了點子上。

可他們總不能束手就擒。

從前慕澤師尊還在,便教過他們,道心要堅定。

費绛琪拿定了主意:“我們……去确認一下吧?”

“啊?”沈策擡起頭。

“單憑我倆,定然是殺不了玉師兄的。但我們也修煉了這麽久,只是去探查一下。倘若玉師兄當真潛藏在稗巴的王室中,至少我們能将消息傳出去。”

正是抱着這樣的念想,二人才踏上了旅途。

而與此同時,他們正遇上崖添和親的王姬進稗巴。

身為這場和親中心的小狐貍自然不知道這些。

路途遙遠,她只覺頭昏腦漲,抵達王宮時,她還敲了敲窗子,由外頭的婢女掀開簾子,叫她看了一眼外頭。

那是一座塔。

稗巴人稱祝塔。塔身烏黑發亮,由小葉紫檀築成,奢侈過任何瓊樓玉宇。

古有以塔降妖伏魔的典故,而這稗巴居然拿塔替代了樓閣,當真是大膽。

從王宮大門抵達塔周遭,還要再走整整半日。一路上宮人不多,可并不意味着簡樸。

奴仆稀薄,卻能将所見之處悉數打理得井井有條,這才可怖。

權勢越大,越是平靜。

小狐貍甚至沒到塔腳下,便拐向了去往後宮的道路。侍者烏壓壓在寝宮中候着,行禮時除卻口頭的問候,沒有半點多餘的聲響。即便見着小狐貍的容貌,異色也壓得飛快。

真王姬給的三名婢女個個都是狠角色,卻硬生生被她們有默契的忙碌排除在外。

小狐貍是頭一次來,沐浴梳洗,那些稗巴的宮人做得絲絲入扣。上一個盛水來,便馬上有下一個取帕子,連打開盛香膏蓋子這活兒都專程有一個人幹,根本容不得外人插手。

這樣大的排場,假王姬卻應對得心安理得、措置裕如,分毫未丢崖添的顏面。

反倒是那三名真王姬的婢女,無所适從得像是沒見過世面。

崖添國力并不苶弱,非要論個緣由,并非是她們出身或是教養不好。

而是稗巴太好了。

崖添國、普壺地、斑窦境與稗巴域中,只有稗巴域自古便是王室,最過陳舊,最不知變通,也最過迂腐。

因此才會招致滅亡。

而眼下這情形,倒是側面印證,操持複國的,無庸置辯是荊氏正統。否則也不至于将人手通通細致入微管教成這樣。

待一切打理完了,又有漱口的水與喝的茶送上來,配了不留氣味的酒菜。

小狐貍取過筷子,任由侍女幫忙夾菜,才送進嘴裏,卻只沾了沾,根本不咽下去。

正如碧鎖、練羽和鳳鳳在打量她們一般,稗巴的宮人也在暗暗觀察塗絨絨。不論做什麽,她身上華美的雲肩都嵬然不動,對她們這種有意恭敬的恐吓視若等閑。

這些宮女或多或少,心裏都隐隐有了共識。

這位來和親的公主不容小觑。

殊不知,此時此刻,小狐貍內心只想着——這些人怎麽還不走,她脖子都酸了。

小狐貍的禮儀全是幾十年前練的。

要在稗巴這種地盤混到王後,自然不是随便就能成事的。那時候,她也費了不小的力氣。

不敢吃東西,是擔心下毒。鳳鳳借口服藥送水來時,小狐貍便趁機多灌了幾口,幹巴巴的喉嚨這才好受些。

這下能辦正事了。

她恢複原本端莊的姿态,問:“臣妾帶了些薄禮,要贈予聖上。”

宮女中年歲最長的那個應答道:“聖上……在祝塔內與群臣商議要是。”

“那今夜?”

“複興伊始,國務繁忙。”言下之意是要通宵拉着那些臣子加班。

“那明日?”

“依前朝體例,校場那邊……”意思是有的忙。

“那再往後?”

“明日诏書會下來的。”宮女幹脆長跪不起了。

小狐貍差點捏斷手裏的筷子。

敢情他就是不肯見她是吧?!

作者有話說:

小狐貍:玉揭裘你給我出來!!!

◎最新評論:

【好看】

【收拾他!

文案玉扒皮救小狐貍那裏是不是快來了】

【笑死 玉扒皮都是你自己作的】

【按爪打卡】

【問我愛你有多深,營養液代表我的心~】

【卡得好心癢啊】

【四舍五入,他倆成親了!】

【後面是有什麽危險嗎?看文案貌似,本來我以為的是小玉四處游蕩再遇見絨絨剛好救了他hh,小央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所以他和先王都是一個德行的,喜歡小狐貍這種妖妃(大霧)】

【欣欣盼盼等的就是這一刻,玉扒皮你竟然不出來,啊啊啊想按住肩膀瘋狂搖晃,不知道用什麽感覺形容,這簡直就像買了奶茶準備開吃時發現沒有吸管】

【居然沒見到人!玉扒皮你會後悔的!明天見嗎?】

【沙發  碼字沒動力?來瓶營養液!寫文沒靈感?來瓶營養液!營養液——對作者大大最深沉的愛~】

【第一??】

【第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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